雲逸見聽完自己話兒的慕曦曦突然就不說話兒了,而是滿眸疑惑和擔憂的盯着自己看,便是疑聲問道:“你這是什麼眼神兒?”
被他一嘲,慕曦曦才從重重思慮中回了神兒,盯了眼雲逸之後,心中想着自己要說的話兒是別人聽不得的,便是微微起身,湊到雲逸耳旁輕聲將心中所想問了出來。
雲逸本還不明白她突兀的動靜是什麼狀況,可是等她在自己耳畔問完之後,雲逸好半天才回了神兒。
一腔子疑慮便是被身側的女人的大膽擔憂給暫時壓了下去,似笑非笑的嘆道:“曦曦,你可真敢想啊。”
慕曦曦蹙眉,疑聲道:“難道不是?”
雲逸點頭,慕曦曦隨即便是吐了口氣,雲逸沒從那雙眸子裡頭看到失望,而是看到了放鬆和釋然。
心中一暖,便是知道她是在爲自己憂心。
擡手將她擱在腿上的微涼小手拉住,緊緊的包在自己的手心裡頭,這才扭頭朝着她說道:“我沒那個心思,自打出生開始,我便是知道自己是雲氏的嫡長子,將來要繼承的和要擔負的責任有多重。而且,帶兵打仗這麼些年,那些跟隨這我的的將士一去不還,戰死沙場的不計其數,若說我如今爲何還在這位置上守着,便是爲了那些戰死的將士,而不是爲了名利。所以,我又怎麼會覬覦那本就不屬於我的位置呢?”
雲逸少有長篇大論抒懷的時候,如今的這段話兒,他牽着自己的手,說的溫溫慢慢的,卻是飽含着他的心聲。
慕曦曦突然覺得,雲逸如今這樣的性子多半是收了自己那個阿爹的影響的。
自己的阿爹本就是個平頭百姓,後來白手起家,得到的權勢榮耀全都是自己掙出來的。
阿爹是武將,自然懂得自己所得所有是建立在那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將士身上的。
所以本就不貪圖名利的阿爹心中更是會生出一股信仰。
而云逸打小跟着阿爹,不說耳濡目染,阿爹也是肯定要交給他自己的觀念。
久而久之,便是成就了這麼個雲逸。
想到此,便是不由微微嗤笑,引得雲逸疑惑的看來,追問道:“你笑什麼,莫不是以爲爲夫沒有大志向,大追求?”
慕曦曦搖頭,忍不住笑意的說道:“將軍的話讓妾身想起了死去的阿爹,只覺得將軍與阿爹畢生所求怕是相近的很呢。”
雲逸微愣,隨即也是點頭輕笑:“確實如此呢。”
“還有。”慕曦曦微微擡頭,那一刻,她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只是一心想給面前這個心懷萬千將士的男人一點溫暖:“妾身終於明白,爲何阿孃會對阿爹癡戀至此,甚至在他身死之後,要伴着青燈古佛了卻後生。”
雲逸的手微微收緊,眸光忍不住驚喜的追問道:“那曦曦可如你阿孃一般,愛慕着如你阿爹一般的男兒?”
慕曦曦只想着安慰他來着,沒想到這男人方纔還一臉愁色的,這會兒竟是有心調笑起來。
在雲逸的注視下,慕曦曦緩緩搖頭,一本正色的說道:“將軍莫不是忘了,妾身並非慕紫萱,何來那樣的阿爹和阿孃?”
雲逸早就有了心理準備,聽了這話兒也不惱,而是攥緊了她的手,讓她微微吃痛。
這女人當真是讓自己嬌寵的不像樣子了,非帶用了強逼着她她才肯服軟的。
慕曦曦的手被他攥的生疼,若是以前,定然是要和他倔着來的,可是此番確實是自己先說錯了話兒招惹了他。
便是掙扎着動了動手指,軟聲求道:“妾身知錯了,將軍再用勁兒的話,妾身的手便是要斷了。”
見她服軟,雲逸便是滿意的放鬆了手,但也沒有鬆開的意思。
慕曦曦也不去掙脫,任由他拉着。
想了想,才接着方纔的話兒頭問道:“若是將軍沒那樣的心,爲何妾身見將軍面色沉重?”
雲逸低頭,盯着兩人相握的手,微微嘆口氣說道:“曦曦,既然連你都會覺得我有異心,那你說,那病榻上的陛下和等着繼位的太子哪個不會多想一遭?”
“也是。”慕曦曦微微點頭,隨即追問道:“那將軍準備如何應對?”
雲逸輕輕的握了握慕曦曦的手,輕聲答道:“想讓他們放心,便要做足了沒有異心的樣子就好。”
慕曦曦聽了他的話,這才明白了爲何他急匆匆的離席了,若是他在這高危時期呆在宮中不走,且不說會不會惹人多想,但是對他自身來說,便是不安全的。
如此想了,便是不由的鬆了口氣,雲氏三代忠於皇室,雖說老皇帝多疑,但是還是明白這些的。
如今防着雲逸,也只是爲了以防萬一。
可若是雲逸不動,安安靜靜的呆在家中,那便是不會招惹來麻煩,畢竟當今的太子實力還不是很大,也不會分出力量來除掉一個可能是自己支持者的勢力的。
心中一鬆,馬車又晃得有節奏的很,慕曦曦的困勁兒便是又涌了上來。
還沒到府門口的時候,便是歪在雲逸的肩頭睡着了。
馬車停到雲府門口的時候,天兒已經微微泛亮了。
雲逸知道她守歲熬得辛苦,便是沒忍心叫醒她,便是吩咐馬車從後門直接駛了進去,直接停到了院門前頭。
打橫抱着她下了馬車,一路給抱到了院子裡頭。
吩咐了秦明去回了老太太,便是關了門,抱着慕曦曦,兩人一齊矇頭睡到了正午。
慕曦曦是被吵醒的。
一睜眼便是發覺自己被他圈在懷中,想到今兒早上回來在馬車裡頭,自己竟然是說着說着便是睡着了。
揉了揉額角,便是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間走了進來。
聲音停在了腳踏邊兒上,須臾,葉茹的聲音便是傳了進來:“將軍,夫人,可醒了?”
慕曦曦看了眼雲逸,他平常睡覺淺,今兒個被人隔着紗帳說話兒竟然也沒有轉醒的意思,便是以爲他定然也是熬得很了,又操心那麼些事兒,怕是累住了。
想定,便是輕聲朝着外頭的葉茹說道:“醒了,你且在外後候着。”
葉茹應了聲兒,便是退了下去。
慕曦曦小心翼翼的從他的懷中翻了出來,然後又從腳頭兒繞過睡熟的雲逸爬到了外頭。
挑着紗帳下牀的時候,葉茹便是忙不迭的過來伺候她了。
洗漱完,穿好衣裳,跪坐在妝臺前頭綰髮的時候,慕曦曦纔想起來問道:“我聽着你聲音焦急,可是出了什麼事兒了?”
葉茹也是隻顧着伺候慕曦曦了,倒是把正事兒忘了,將手中的梳子擱了下來,便是從袖中拿出了一副燙金的帖子遞到了慕曦曦面前。
“方纔門房上傳過來的,是錦府遞上來的拜帖,說晌午過後,慕姨娘要拜見夫人。”
慕曦曦微訝,將葉茹手中的帖子接了過來,翻開一看,確然如此。
心中一凜,便是將帖子重新塞到葉茹手中,促聲說道:“快去,趁她還沒出門,趕緊打發了人回了她,只說我不願見她,讓她一定不要過府。”
葉茹愕然的結果慕曦曦塞回來的帖子,卻是不知道爲何夫人的反應會如此之大,可是她做奴婢久了,自然是明白這其中的規矩,便是點頭應了,起身出去了。
慕曦曦的長髮還沒有綰上,披散到肩頭後頭趁的她身子愈發的嬌小。
“怎麼了?”
身後傳來雲逸的聲音,慕曦曦才恍然回了神兒,看了雲逸探出來的身子,便是起身挑起了紗帳,坐在了榻沿兒邊兒上。
“將軍,你說,小七這個時候來可是錦夜的意思?”
雲逸剛睡醒,不知道什麼情況,便是疑聲‘恩’了一下。
慕曦曦這才意識到雲逸什麼都不清楚,便是將方纔的事兒重複了一遍兒。
說完之後,雲逸的面色也是凝重了起來,沉寂了半天,纔不確定的說道:“按理說,這個時候錦夜不可能做出這般犯忌諱的事兒的,且還不說有錦老將軍在呢。”
慕曦曦也是點了點頭,隨即便是疑聲道:“難不成還真是湊巧了,小七她是單純的想來看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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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逸擺手,搖頭否定道:“不可能,這檔口,錦夜一定不會同意小七來雲府找你的,否則傳出去,雲錦兩家都是要受牽扯的。”
“那……”慕曦曦不解的追問道。
雲逸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我也是想不明白,不過無事兒,你不是已經回絕了她了嗎?”
“哎。”慕曦曦嘆了口氣,搖頭唏噓道:“這回我算是徹底說不清了,只求日後能和小七解釋清楚纔是。”
雲逸見她這樣,便是溫聲寬慰道:“莫要多想了。”
說罷,又擡眼瞧了瞧她的臉,便是坐正身子,拉着她的手說道:“成婚三載,爲夫還沒有爲你畫過眉吧,不若今日,便是也風雅一回如何?”
慕曦曦先是一愣,隨即輕笑着說道:“將軍,你當真是個武將嗎?”
聽她這麼說,雲逸一邊兒起身,一邊兒反駁道:“曦曦,你這話可是看輕武將的意思,你說說,你生於將門又嫁入將門,怎麼能說這樣的話來?”
雲逸的聲剛落,慕曦曦便是湊上前幫他穿衣,在他身後理衣裳的時候,便是貼着他的後背輕聲說道:“將軍,我是慕曦曦,不是慕紫萱。”
雲逸被她一句便是嗆住了,又不知道如何解釋,便是隻得任由着她伺候着自己穿好衣裳,這才拉着她跪坐在了妝臺前頭。
拿起她遞過來的螺黛準備下手給她畫眉的時候,雲逸心中突然涌出來一個疑問,面前這張臉柔和了慕老將軍和慕夫人的優點,生的嬌媚柔情。
可是這張臉下頭的心和神到底是慕紫萱,還是慕曦曦呢?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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