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簾出來的時候,小七正在門前候着,頷首見禮,促步走了過來扶住了慕曦曦。
身後的婆子定定的站在門前,小七也不敢多問。
兩人默聲,一齊出了外院兒。
走的遠些,小七纔敢由着心中的焦急問出了口:“小姐,老太太她沒爲難你吧。”
那時候雲逸拆穿自己身份之後,慕曦曦也沒有瞞着小七,由着她一驚三嘆的,還是和她講了實情。
但是自那以後,自己若是被叫去了老太太的院子,小丫頭便是總也擔心自己再走不出了。
微微搖頭,“無事。”
見她神情略略有行惚,小七便知道她定是受了老太太的教訓了。
她不願說,自己也不敢強問,便是噤了聲。
慕曦曦這會兒子神思完全不在,仍舊是落在了老太太前頭和自己說的事兒上頭。
這楚氏原本也是大周的世家大族,但是皇帝換了一個又一個的,這些世家大族再堅韌也是擋不住沒落的趨勢。
到現任皇帝的時候,更是有意提攜如雲家,慕家,錦家這些新起的大家。
楚氏不得力,楚桓在軍隊更是被雲慕兩家壓上一頭。
眼看着楚家也是躲不過衰敗的大勢了,可是,這時候,原本在宮中不得勢的楚家嫡女,楚桓親妹——楚韻一朝得寵。
楚韻得寵並非是朝夕之寵,而是長寵。
佳麗三千,楚韻卻是將這三千寵愛聚於一身。
楚韻得寵,楚氏自然水漲船高,楚桓也是的官職也是一升再升,位置僅在雲老將軍之下。
萬千寵愛聚於一身,楚韻也是不負皇恩,很快便是懷上龍子。
懷胎三月,太醫院院首便已敲定,惠妃腹中,便是皇子無疑。
當年皇帝雖登基已有年數,但是卻膝下無子。
如今最寵愛的妃子懷上了自己最期待的孩子,皇帝陛下便是高興的難以言喻。
皇帝高興,天下百姓便是跟着沾了光,各種赦免和福利不斷。
百姓只知楚氏惠妃腹中的皇子還未降世,便是已經散福至此。
至此,朝堂內外,楚氏顯赫人前。
可是,物極必反,楚氏得寵至此,更是要遭人妒恨。
先是惠妃楚韻,辛辛苦苦懷子五月,一朝喪子,還差點搭上了自己的命。
太醫院守在殿前三日三夜,才勉強保住了惠妃,但是惠妃懷胎五月喪子,保住命實屬不易,後頭若想受孕,便是難上加難。
皇帝本就寵愛楚韻,如今自己的寵妃受此大劫,自然是震怒。
先是殺了一批御醫,又派人細細查探惠妃喪子真相。
查了一月,卻最終找了個爭風吃醋的妃子草草封了案。
事兒雖然如此了,但是楚韻卻並沒有因此失寵,楚氏一門加上楚韻榮寵更耀。
後頭,楚韻更是入主中宮。
慕曦曦聽完老太太講了這事兒之後,便是陷入了長久的震驚和沉默之中。
此事兒若是連起來之前雲逸給自己講的那樁子秘事兒纔算上完整吧。
若是當年楚桓受皇帝之命要除掉雲氏父子的話,那便是有意提攜楚氏掌管兵權了。
可是偏在此時,楚韻有孕。
楚氏榮寵至此,若是再生了皇子,那還當值盛年的皇帝豈不是坐不穩那把龍椅了。
所以楚韻喪子便好似是自然而然的事兒了。
皇位面前,哪論什麼親情倫理。
不知道爲什麼,慕曦曦覺得楚韻約莫是知道的,她在打滾那麼些年,好不易掙得前程。
即使是知道的,也該是不敢知道的。
又是一出悲劇,權利面前,人性總是顯得如此的薄弱。
微微嘆息,步子卻是已經跨進了自己的院子。
慕曦曦擡眼看了這方院子,將門富貴,這院落也是華麗無比,可是,爲何自己卻根本沒有一種歸家的感覺。
鏤花窗子裡頭透出的燭光泛着暖暖的橘色,但是落在慕曦曦眼中卻是一片涼意。
小七好似察覺到她的異樣,緩步走到她的身前兒溫聲說道:“小姐,外頭涼,進去吧。”
被小七這麼一喚,慕曦曦才恍然回了神兒。
微微扶額,自己這是怎麼了?
小七的事兒還沒有定住,小寶還要自己照料,如今怎麼會在這夜色門前生了退意?
微微搖頭,慕曦曦只得推說自己可能是太累了,纔會胡思亂想這般吧。
可是她心中知道,那想法在她心中便是早就生根了,如今更是冒了芽兒,若是日後長成了,這四方的院子便是再也留不住自己的腳步了。
進了屋子,一眼便是瞧見了內間兒的小寶。
慕曦曦日日見他,卻是仍然覺得身邊兒的孩子變化太大,好似一會兒不見,便是要長成另一個模樣了。
七月大的孩子已經睡得不多了,而且也會咿咿呀呀的,且那小嘴兒一張,便是要露出那兩顆白白的嫩牙。
慕曦曦總覺得孝子是知道事兒的,比如他與自己親近,自己便是明明能感受到了。
縱然葉茹算的是他的奶孃,但他到底還是愛朝着自己笑。
小小胖胖的身子窩在軟榻上頭,手中抓個小玩意兒真是玩的盡興。
慕曦曦走進他的伸手過去的時候,小傢伙才擡起了小臉兒看了過來。
圓溜溜的眸子盯着自己看了看,然後便是一咧嘴笑了開來。
葉茹在一旁見着,便是喜色說道:“夫人,小少爺真是聰明呢。”
這次慕曦曦便是連推脫也不推脫,傾身將軟榻上的小傢伙抱了起來,軟軟香香的,惹得慕曦曦笑意難停。
母子倆逗樂了一陣兒,葉茹便是將溫溫的菜粥端了上來,如今小寶雖說還沒斷母0乳,但是自打幾天前頭嚐了這菜粥的味道,便是有些稍微厭奶。
慕曦曦到底是沒有生養過,這方面變算的是個實打實的文盲。
好在身邊兒還有葉茹這個乳母幫應着,再加上慕曦曦自己也是有空沒空的多問多學着。
如今也算的是個半杆子孃親,稍稍懂了一些。
小寶身子還嫩,不能長時間自己坐着,慕曦曦想親自喂他吃粥,便讓葉茹抱了他。
小七湊了過來,擡手欲端起桌上的粥,卻是被慕曦曦先一步阻了下來。
“往後我若在,小寶的事兒便是有我親手照料就好。”
一手端着粥,一手拿着瓷勺子,在白瓷碗裡頭舀了一下小口,先放到嘴邊兒細細的吹了吹,約莫着不燙嘴了,纔敢遞到小傢伙的嘴邊兒去。
小傢伙許是嗅着香,小嘴便是順着慕曦曦揚勺的動作吃了下去。
慕曦曦看他吃得香,心中便是隻覺得滿足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