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關係到自己的腦袋和族人的腦袋.所以給沐扶夕檢查傷勢的老太醫很是仔細.不放過任何一處小傷口.
半晌過後.在給沐扶夕做了精細的包紮之後.才起身對紹凡開了口:“皇上.皇后娘娘的傷勢並不嚴重.那利刃上也沒有毒.只要加以調養.不出幾日便可復原.”
紹凡擰了擰眉.看着仍舊十分虛弱昏迷的沐扶夕:“如果真的沒有大礙.爲何她的臉色會這麼白.”
老太醫頓了頓.如實道:“皇后娘娘曾經肩膀上就有舊傷.如今又添新傷.難免會傷了元氣.”
紹凡微微一愣.垂眼朝着沐扶夕已經腫起來的肩膀看了去:“舊傷.”
“舊傷並不是利刃所傷.應該是被人用拳腳傷到了筋骨.導致了皇后娘娘的肩膀上本就有淤血未散.如今再加上劍傷.皇后娘娘難免會虛弱昏迷.”
肩膀上有瘀傷.隨着太醫的話音落下.紹凡確實看見了在那層層白紗布的包裹下.露出了些許青紫上的淤腫.
沐扶夕是這皇宮裡的皇后.根本就不可能和別人動手.況且沐扶夕的性子他很清楚.就算是再怎麼樣.也不會平白無故的和他人動拳腳.
那麼.在這種種的不可能之後.她這傷痕又是從哪裡來的.
忽然.一道白光閃過腦海.紹凡猛然想起了那日元清和琉嵐比武的事情.
他記得是那麼的清楚.那日沐雲白受傷了之後.是被人擡下去的.後來再次上來的時候.是蒙着面紗的.當時他還奇怪沐雲白爲何蒙着面紗.現在想想.能不能是……
況且他印象很深的是.當時琉嵐的武士一拳打在了沐雲白的肩膀上.使得他都認爲這一場的比試輸了.
再加上後來蕭王親自抱着沐雲白離去.不準任何人靠近……
難道……
怪不得啊.璋王爲何會好端端的看上孀華.原來沐扶夕頂替了沐雲白參加比試.孀華應該是在附近等待.然後讓璋王撞了個正着.
紹凡的眸子忽然因爲驚訝而睜開.看着昏迷在自己身邊的沐扶夕.只覺得一顆心在不斷的下沉着.
如果從始至終.那個比武的人是沐扶夕的話.那麼所有的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只是.他沒有沐扶夕幫着他贏得成功的喜悅.此刻他的心.是那樣的扭曲而疼痛着.
“你寧願相信蕭王.也不願意相信朕是麼.”紹凡說着.伸手撫摸上了她冰涼的面頰.微微垂眸遮住了眼底的絕底失落.待再次擡起面頰時.雙眸平靜的早已不起一絲波瀾.
“你們都先下去吧.朕乏了.”他輕輕揮了揮手.不想看見任何人的臉面.
太后帶着司馬追檬而來.本是無可奈何.如今見沐扶夕並未傷到心脈.又惦記着那前來弒君的刺客.不禁在紹凡的話音落下之後.便轉身離開了.
剩下的那些太醫也是疲憊不堪.陸陸續續的走出了裡屋.
屋外.延和見賢貴妃在驚愣之中遲遲沒有回神.只得自己站起了身子攔住了太醫.聽聞太醫說沐扶夕並沒有傷到心脈.這才鬆了口氣.
只是如今皇上還在裡屋.她實在是不方便進去.轉眼見賢貴妃遲遲不曾回神.不禁拉了拉賢貴妃的袖子:“賢妃娘娘.”
“……”
“賢妃娘娘.”
“啊.”賢貴妃猛然回神.對上延和那一雙滿是疑問的眼.強扯出了一絲笑容.“怎麼了.”
延和鬆了口氣.略帶着幾分無奈:“太醫說皇后娘娘目前已經沒有大礙了.只是如今皇上還在.咱們……”
賢貴妃一愣.朝着內屋掃了一眼:“既然皇上還在的話.咱們就先回去吧.現在天色也不早了.等明兒再來.”
延和點了點頭.不知道是不是肚子裡的孩子鬧的.她最近總是感覺莫名的睏乏.
延和與賢貴妃都覺得.既然太醫說了沒事.那沐扶夕最多明日也就會醒來.可誰也不曾想到.沐扶夕這一昏迷便是整整五天.
在這五天之中.紹凡禁止所有人踏進鳳鳴宮的裡屋.他整日整日的守在裡屋.除了上朝之外.甚至連奏摺都搬到了鳳鳴宮.
而除了宮裡人知道沐扶夕受傷之外.蕭王甚至是沐侯府.都不曾得知沐扶夕受傷的消息.因爲紹凡將這個消息全面封鎖了起來.
五日後.沐自修與蕭王出城平息戰亂.紹凡與太后帶着百官送行.站在高高的城門上.看着整齊的隊伍駛出了元清城.
騎在馬背上的沐自修.不斷的回頭朝着城門處張望.可任由他如何眺目.都不曾看見那一抹他掛念的身影.
蕭王見此.知道沐自修在找尋什麼.不禁輕輕地開了口:“既然沒有.就是沒來.沐侯還是省些力氣吧.”
沐自修自嘲的一笑.收回目光:“蕭王有所不知.這次出征.微臣總覺得非比尋常.”
蕭王一愣.也是轉眼朝着城門處眺了一眼:“難道沐侯的意思是……”
沐自修也不敢肯定:“也許是微臣想多了吧.”
蕭王眉峰收緊了幾分.對着天空打了個口哨.眼見着一名黑衣人落在了自己的馬前.
“你留在元清.若是十日之後沒有收到本王的親筆信.便速速進宮去找墨王.就說本王遇難.皇上要斬草除根.”
“是.”
城牆上.太后看着愈發遠去的隊伍.想着那日刺客的事情.輕輕道了一聲:“不知皇上可還記得辛氏一族.”
紹凡本來平靜的眸.在聽見“辛氏”二字時.迅速收縮成了一個黑點:“辛氏一族應該在十年前就已經消失了.”
太后點了點頭:“十年前.先帝確實對辛氏一族斬草除根.但沒想到.十年之後.他們的後人竟然敢來皇宮內行刺.看來草是斬了.但並未除根.不知道這外面還有多少流落的辛氏.皇上要小心纔是.”
“恩.”紹凡凝重的點了點頭.“宮中巡邏的侍衛已增加了幾倍.想必就算辛氏一族再來.也是插翅難飛.”
“皇帝.”太后說着.忽然全身繃緊了幾分.一雙承受了滄桑洗禮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紹凡的眸子.“對於辛氏.必須要斬草除根.當年的事情.辛氏是主要勞動力.若是這件事情被辛氏宣揚了出去.極有可能威脅到皇帝腳下的江山.”
紹凡渾身跟着一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太后言語之中的分量.點了點頭.雖不曾開口.但心裡已經有了定奪.
當年的事情.他怎麼也不會讓它浮出水面.既然這條路他已經踏上來了.他就絕對不會將這條路再讓給其他人.
太后見紹凡的神色是同意了自己的話.想了想又道:“如今前有蕭王.後有辛氏.一個在明一個在暗.皇帝若是想保得腳下的這片江山.便是時候除掉一些人了.”
要是平時.紹凡一定會慎重考慮太后的話.畢竟在朝中想要除掉一個重臣.牽連的將會是一片官員.但是現在.他已經顧忌不了那麼多了……
聽了太后的話.他微微點頭.算是默認了.
元清皇宮.雲水齋.
出暖花開.蝴蝶起舞.墨王坐在庭院之中.慵懶的曬着太陽.微微揚起手臂.遮住眼前刺目的陽光.輕輕眯起的眼睛.在捲翹的長睫下忽隱忽現.
忽然.一陣胸口間的燥熱.讓他猛地收緊了長眉.嗓子一陣劇烈的瘙癢.讓他控制不住的乾咳了起來:“咳咳……咳咳咳……”
賢貴妃聽聞從裡屋走了出來.瞧着墨王那彎下去的腰身.趕緊上前了幾步:“這是怎麼了.”
墨王擺了擺手:“可能是最近天熱.”說着.用手背蹭了下脣邊.
賢貴妃滿臉的擔憂:“太醫開的方子.一直是按時服用.爲何到了現在卻一點起色都沒有.”
墨王無所謂的笑:“慢病就需要慢慢的調養.着急也着急不來.”說着.轉眼瞧見賢貴妃手中的瓜果.笑了.“又去鳳鳴宮.”
賢貴妃點了點頭.卻是滿臉的擔憂:“自從皇后娘娘昏迷以來.皇上不準任何人前去.我現在去也不過是去撞撞運氣.”
“去吧.這個時候皇上應該不會在纔是.今兒是蕭王出征的日子.”
賢貴妃默認了墨王的話.邁步就朝着院子口走了去.可剛到門口.便是停下了腳步.回眸看着墨王半晌.忽然淡淡地道了一句:“蕭王可是還記得辛氏一族.”
墨王一愣.眸中極其快速的閃過了一抹讓人察覺不到的光.隨後搖了搖頭:“辛氏是什麼.”
賢貴妃聽聞.鬆了口氣.搖了搖頭.轉身出了雲水齋.
只要墨王想不起來曾經就好這一攤的渾水.她實在是不想再把墨王牽連進去.
眼看着賢貴妃的背影消失在了門口.墨王一改剛剛的慵懶之色.將一直藏在身後的手背放在了眼前.
一抹還不曾凝固的血痕.醒目的黏在他白皙的手背上.絳紫色的血珠.正順着手背流淌而下.
看着這一抹血痕.墨王輕輕一笑.不動聲色的擦拭掉之後.慢慢起身朝着屋內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