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新年過得相當熱鬧.霍卿年初二從林府回到家就沒停歇過.
霍蘭依帶着寧姐兒來串門.寧姐兒快一歲了.是個安靜沉穩的孩子.不過渾身上下的聰明勁讓霍卿格外喜歡.小小嘴巴里已經能吐出幾個模糊不清的字眼來.霍卿心中高興.晚上滔滔不絕地跟葉寞說着小人兒的趣事.卻被對方以吻緘了口.理由是:別人家的孩子再好也不如自己的好.有那點興奮勁還不如用在生孩子上.
霍蓮依跟着陸深上門拜年.不過幾個月的時間.蓮依的性子收斂了許多.眉梢仍有輕愁.可臉色紅潤.想必陸深對她是不錯的.更何況他還在霍休武的手下做事.更不敢放肆.
誠王妃寫信邀她賞梅.她稱病推掉了.上官家的任何人她都不想再接觸了.葉寞幫誠王雖說是迫不得已的.可誠王能有今天.首要功臣就是葉寞.或許是她多心.她總覺得誠王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人.人就是這樣.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他至今都還沒有給葉寞送過一塊碳.既然把利益看得如此重.她又何必送上門讓人家的正妃消遣刺探呢.
宮宴一事後.各家夫人的帖子多了.言語中有送人進來的意思.每每如此.霍卿就將心裡的這股氣撒在那個罪魁禍首身上.次數多了.葉寞直接交代門房以後不許再收那些莫名其妙的帖子.他不可想自己的夫人罰他睡書房.那會要他的命的.
轉眼過了元宵.街道又開始熱鬧起來.各家的鋪子也開了張.
大清早.霍卿跟在葉寞身後前往偏廳.青龍正候在葉府的偏廳.擡頭見兩位主子連忙起身行禮.葉寞擺手.拉着霍卿坐在主位.
“青龍.等久了吧.”霍卿眉舒脣綻.看得出來心情不錯.
“回主子.不久.屬下也是剛來沒多久.”
青龍想起玄武對他的耳提面命:儘量低頭回話.少看女主子.他們家的將軍是個醋勁極大的人.本來他也沒當回事.可自己在這兒一等就小半天.再看葉寞那副吃飽喝足的樣子.青龍不禁暗歎.唉.主子.您這樣真的好嗎.這大白天的也不收斂.
“嗯.你說的事我都已經跟卿卿商量過了.這事我不能出面.畢竟是生意場上的事.容易讓人抓住把柄.這事以後你就直接與她彙報吧.”
青龍點頭.他知道霍卿的能耐.是個殺人不見血的人.
霍卿笑靨如花.“青龍.這事可趕巧了.我正想着對付裴陸兩府呢.你就給我送來了現成的機會.這事要是辦成了.我記你大功.給你獎勵.”
葉寞挑眉.放下手中的茶盞.“獎勵.什麼獎勵.”他現在對“獎勵”二字尤爲敏感.
霍卿聽出他揶揄的語氣.不由暗瞪他一眼.見他安分地住了嘴.纔開口問道:“你可確定這事是陸府所爲.”
“回主子.確實是陸府做的.陸夫人手段好.陪嫁產業多.百草堂的藥材一直都比裴家的同仁堂藥充足.這也是同仁堂只醫治外傷的原因.”
無論是內傷還是外傷.藥材鋪不可缺少的就是金銀花.不知道陸府用了什麼法子.金銀花就被壟斷了.價格被擡得很高.現在有錢都買不着了.這明擺着是要拆同仁堂的臺.可做生意都是千絲萬縷的關係.酒坊也就影響到了.
霍卿凝眉.青龍繼續說道:“主子.我們是有草藥場的.只不過這些都要等到春暖之時才能種植.目前倉庫裡的儲備還是夠用的.只是再要供應您即將開張的藥堂.怕是不夠的.原本用來應急的藥農如今手裡也沒貨了.所以屬下想……”
“你是想讓我延緩開藥堂的時間.”
青龍點頭.“不過若主子您想依計劃行事的話.酒坊可以停一段時間.”
霍卿看了一眼葉寞.“相公.你覺得呢.”
葉寞皺眉.“這事等不了那麼久.軒王對我們已有報復之心.只要他有意撮合.陸府和裴府早晚會擰在一起.夏家若是出了事.裴府必然會掌控兵部.那時候的軒王可就真的不容小覷了.必須儘快找個機會把他們聯合的可能性打碎.”
霍卿贊同.“若按照他們的腳步來做事.哪天等他們合作.我們的藥堂早晚被他們吞噬.要想有勝算還是要打破他們的節奏.出其不意才行.這兩家藥堂雖說都是女人名下的產業.可有時候爲了那些利益.女人比男人狠多了.陸府既然出手.說明矛盾已深.想來是陸夫人想爲自己的女兒出口氣.給裴可心一個下馬威.”
青龍喜上心頭.這件事看似是生意場上的手段.可畢竟牽扯兵部和刑部的人.更甚者還有軒王在裡面.他這才先與葉寞報備.沒想葉寞全權交給了霍卿.有個深愛的人與自己並肩作戰.他的主子已經不再是孤立無援.很好.
霍卿不知道青龍的心緒起伏.平靜地吩咐道:“酒坊一切照舊.藥堂一個月後準時開張.倉庫的儲備必須要足夠.”
“呃……”青龍傻了眼.“主子.您這說了等於沒說.屬下就是不知道怎麼能兩全其美.”
霍卿莞爾.“我這後院幾畝藥草地種的金銀花都在藥草房堆着呢.短時間之內還能應付.不過對付這兩家還是得放放血.陸家既然壟斷金銀花.我們也用同樣的手段.錦州一帶盛產什麼不用我說你也知道吧.安排人過去.高價買斷.囤積不放.暗衛裡面找個面生的人去和陸府談筆交易.大家互惠互利的事.我就不信陸府不動心.那些藥草積壓在倉庫.你以爲他們不着急.等金銀花到手.撥一部分低價賣給裴府.”
青龍驚愕.擡頭看着霍卿.“啊.主子……這樣我們豈不是吃了大虧.”
“青龍啊.”葉寞插嘴.“你這也做了不少年的生意了.怎麼越做越蠢呢.商人講的是個利字.利益不一定是銀兩.若是能將兩家挑撥起來.那點銀兩有何可惜的.”
青龍窘迫.“哦.主子的意思是舍不找孩子套不着狼.”
霍卿輕笑出聲.“你別聽你主子的.他這是調侃你呢.我剛說的你可理出頭緒了.”
青龍半垂着頭.皺眉.半晌.擡頭時已是神采飛揚.不顧葉寞恨鐵不成鋼的嫌棄表情.眉飛色舞道:“屬下明白了.陸府做了這筆買賣自然要查清楚背後之人.裴府倉庫的補足就是最好的誘餌.到時候陸府認定是裴府派人算計了他.而裴府對陸府的壟斷又是心生不滿.說到底對方都沒佔到什麼便宜.雖然還是旗鼓相當.可心裡的仇恨就拉上了.”
霍卿微笑點頭.“到一觸即發的時候.我們稍微動些手腳.給他們加把火.兩家就徹底變成仇人了.這把火還得我的藥堂來點.只要做出與其中一家合作的表象.另外一家必定傾力打壓.不過這一切的前提還需要藥堂的開張.而且動作要快.”
“可聽明白了.”葉寞嘴角含笑.戲虐地問道.
青龍清咳幾聲.“屬下明白了.馬上就去做.”
青龍走遠.葉寞看着霍卿一臉淡定.“嘖嘖嘖.都說最毒婦人心.這個點子只有你能想得出來.要是我.直接找人燒了陸府的倉庫.讓兩頭都得不着.陸府受了損失一定會把矛頭指向裴府.到時候隨便捏造點證據.人贓並獲.對簿公堂.兩家再無可能.”
“既然相公你心裡想得這麼明白.爲何不讓青龍去做.這件事他一定能辦的妥妥當當的.”
葉寞拉過霍卿的手.“還不是爲了你.藥堂在這個節骨眼開張未免引人注目.”
霍卿甩開他的手.撅嘴.橫了他一眼.“這只是一個原因吧.那兩家都不是省油的燈.查出藥堂是我的不過是遲早的事.這說不定倒是成了他們聯合的最佳理由了.你怎麼可能允許自己犯這麼大的錯誤.”
葉寞勾脣.寵溺地望着霍卿的嬌態不說話.
霍卿坐直身體.杏眼圓瞪.“怎麼.是不是覺得我的藥堂礙你的事了.”
“哪裡.爲夫支持還來不及呢.怎麼會覺得礙事.別胡思亂想.”
“哼.我看這纔是你把這個燙手山芋丟給我的理由吧.想讓我自己解決.自生自滅.”
葉寞對霍卿的誣陷無可奈何.又拉過她的手低哄.“丟給你是相信你能處理好.即使處理不了.爲夫也能給你把事情兜住.之前我就說過.你先做什麼就去做.陸家上次算計你的那筆帳還沒算.我以爲你想要親自去討.”
“嗯.你說的對.藥堂就是最好的武器.哦.對了.陳掌櫃的兒子已經在來京城的路上.聽說是個很可靠的人.醫術也好.你安排一下.等來了我們一起見見.”
“見什麼.來了直接扔藥堂好了.要見也是我見.”
霍卿苦笑.那彆扭的樣子又是吃醋了.“好吧.那你好好招待人家.天高地遠地來這兒不容易.”她見個陌生男子確實不太合規矩.更何況對面的男人那霸道的脾氣她真得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