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五節 好大一個官

一一五節 好大一個官

人爲區分天空星象,將天星劃分三垣星二十八宿,因處中天,所以古代多認爲紫微垣內爲天子居住的地方,是以歷代宮城通常又叫紫微城。

當年隋朝大匠宇文愷興建東都之時,重星氣天象,用天人合一理念。建都時引洛水貫都,以象天漢,橫橋南渡,以法牽牛。洛水當然就是寓意天漢銀河,橫橋指的就是天津橋。

宮城在東都西南角,紫微城卻在宮城正中。紫微城西有禁苑和谷水爲屏蔽,北有曜儀城和圓璧城護衛,南方的太微城,洛河和東都外郭都可以作爲天然屏蔽。

紫微城因爲有天子居住,所以從地理位置來講,戒備森嚴,哪一個方向都有最少三道屏障,東側當然也不例外。紫微城東側有東宮,東城和外郭屏障,也是守衛的極爲嚴密。尋常百姓只能在東都外郭居住,不要說紫微城,就算東城都是不能輕易就進。

蕭布衣是個百姓,現在卻身在皇宮外圍東城一處客館,微笑的坐在椅子上,如同個光鮮的雞蛋,已經等待了兩個時辰,而且還不知道要繼續等上多久。

初到東都之時,他已覺得東都之大,難以想象,更覺得東都厚重奢華遠非偏僻馬邑可比。東都主道寬廣非常,如果用他那個時代的眼光來衡量,那最少寬是百米以上。寬達百來米的大街,就算他那個時代都是很難見到。本來他還搞不懂這麼寬地大街有什麼作用,可是見到楊廣的金根車後,蕭布衣才知道,原來這種大街是專門爲楊廣行走使用,他的金根車大的非常,沒有這種寬廣的道路。也是行走不易。他一人奢華,竟至如斯。

不但大街寬廣,街面兩側的建築也是要求極爲嚴格,凡是臨主道地建築一律要是重檐格局,並且裝飾成丹粉,示以華貴氣象。這都是聖上下旨,只爲讓外國使臣看我泱泱大國的興盛,說穿了也就是面子工程。在蕭布衣的印象中。沒有任何一個朝代的君王有如此好面子,而且讓百姓和他一塊好面子。

可是他看到的奢華不過是冰山一角,他到了東城之後,才發現這裡的豪奢更是讓人難以想象。此處客館就是專門迎接八方來客,地方官來此也是在這裡安歇,客館只是窗戶,壁帶以及懸楣等都是用沉木和檀木製成就讓人大吃一驚,可豪華不止如此,上面還用黃金、玉石或者珍珠、翡翠加以裝飾!

這裡的隨隨便便的一扇門,一張椅子拿出去。都可以在馬邑買個豪宅,裴茗翠給他地四十兩黃金相對這裡而言,實在是微不足道。可聽官員來說,這裡接待不過是小規模,若是去接待國外使臣的四方館,那才叫是隆重。

想起婉兒。對比這裡,蕭布衣暗自搖頭,什麼士農工商四民者,國之石民也的大道理他並不很清楚,他只知道,這裡的豪奢肯定是以百姓的貧苦爲代價,楊廣帶頭鋪張浪費如此,手下競相效仿。民賦極重,那也怪不得百姓造反。

他見到楊廣入了東都後,雖然沒有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卻也有了希望。早早的回到高升客棧守候,沒成想這一等又是三四天過去。一日他期望到了絕望,在臥室高臥修習易筋經的時候,幾個兵士突然闖了進來。蕭布衣當時嚇了一跳,以爲刺殺李公子一事敗露,等到看到黃舍人進來的時候,這才放下心事。黃舍人除了要錢之外,還會傳下聖旨,他帶來了蕭布衣期待兩個月的消息,聖上有旨,宣蕭布衣東城候駕。

蕭布衣現在對這個候駕都有些害怕,他感覺自己好像皇上地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嬪旁邊的一個丫環,想等聖上寵幸那比中六合彩還要困難。不過這事不是他說了算,他要是不想抗旨,只能聽從黃舍人的吩咐。

他沒有見駕之前,先是沐浴更衣,當然沐浴不是他自己洗,而是有丫環伺候,豔光無限,他卻只能看不能摸。兩個丫環不知道是忠於職守還是太久沒有見過男人,幾乎把蕭布衣洗下一層皮來。

沐浴完的蕭布衣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從裡到外,見到丫鬟們有些渴望的眼神,蕭布衣只能心裡說抱歉。綢緞般光滑地麻衣穿在身上,簡直是人生最愜意的事情。只是如此的裝扮讓蕭布衣心中忐忑,有種做鴨的惶恐。

然後他就跟隨黃舍人到了東城的一處客館,黃舍人去內城回旨,他卻只能在這裡繼續等候。

好在他還可以練功消遣,只是兩個時辰下來,已過晌午,身體氣息通暢,肚子卻開始咕嚕咕嚕作響。

蕭布衣記得虯髯客說過,此法不用大成,小成之時就可辟穀,也就是吃飯極少,甚至不用吃,看起來他小成都算不上,最少還要餓肚子。

客館房間內只有他一個人,空空蕩蕩,蕭布衣想要出去找一個人問問吃飯在哪裡的時候,房門一響,一個形體微胖,臉圓耳大的男人已經走了進來。蕭布衣認得他是鴻臚寺的陳彥之,黃舍人帶他來地時候,已經給他介紹過。陳彥之身後跟着兩個下人,提着籃子。

陳彥之也是個少卿,這讓蕭布衣對於宇文化及的那個少卿的含金量產生了懷疑,因爲這段時間他碰到了好幾個少卿,宇文化及是,李淵也是,這個陳彥之也是,這個少卿如果讓蕭布衣來判斷,那就是和他那個時代的副總差不多,一抓一把。

大隋九寺五監,管理日常事務,鴻臚寺就以接待外使賓客爲主,陳彥之不知道接待人太多地緣故還是怎的,見人總是笑眯眯的如同見到情人一般。

“陳大人。”蕭布衣終於可以站起活動下筋骨。

“布衣。餓了嗎?”陳彥之倒是親切。

“有點。”蕭布衣實話實說。

“先用膳吧。”陳彥之微笑道。

兩個手下飛快地上前,在一案几上鋪列籃子裡面的飯菜。蕭布衣扭頭望過去,見到四菜一湯,色彩搭配極佳,讓人看了賞心悅目。

蕭布衣坐下,陳彥之竟然也坐到對面。含笑道:“布衣,因你在等待聖上召見,這酒就免了吧。”

“多謝陳大人厚愛。”蕭布衣也是餓了,告聲歉,提起筷子就吃。珍饈美味,味道可口,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吃什麼。

“這鹿脣味道還可嗎?”陳彥之見到蕭布衣大快朵頤,一旁問道。

蕭布衣差點把筷子扔出去。他面前的這盤菜分量不多,一塊塊切的方方正正,排列有如聖駕入東都的騎兵方陣,蕭布衣隨便夾了一筷子到嘴裡,只覺得滋味美妙,前所未有,就忍不住多吃了兩口,哪裡想到竟然是鹿脣。

“很好,很好。”蕭布衣點頭苦笑,“陳大人。布衣是個粗人,這個倒是沒有吃過。”這個他倒是說謊,鹿他在山寨也吃過,只是沒有吃的這麼講究和美味過。可一個布衣不是獵戶,吃鹿脣還是讓人疑惑地事情。

陳彥之不以粗人爲意,“布衣要是得到聖

見。這些實在算不了什麼。”

他直呼其名,口氣倒是親熱,見到蕭布衣真的不識,並沒有鄙夷之意,反倒向他介紹其餘的菜餚。蕭布衣聽了又是嚇了一跳,他才見四菜一湯的時候,只見到花花綠綠,哪裡想到如此名貴。那個紅色的是天鵝肉燒出來的。微黃的卻是熊掌烹製,一根大骨棒模樣地東西,毫不起眼,原來竟是野駝蹄。剩下的那碗湯叫做玄玉漿,卻是用馬奶烹調而成。

蕭布衣吃着天鵝肉,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癩蛤蟆,又吃了幾口,擡頭問道:“陳大人,布衣見識鄙陋,從未吃過如此美味,這次可算是大開眼界。”

陳彥之笑道:“一生下來就吃天鵝肉的畢竟不多,要經過自己努力吃得天鵝肉的纔算是本事。布衣不用過謙,我想能得到可敦和裴閥兩方共同舉薦之人,絕非平庸之輩。”

蕭布衣微愕道:“可敦舉薦了我?”

陳彥之見到他不知,表情不似作僞,猶豫下才道:“我也是聽旁人所說,不知道真假。”

蕭布衣想起可敦,不知道是否應該謝謝她,可敦對他一直不冷不熱,沒有想到她倒舉薦了自己,此人識才用才,裴茗翠也是忠心一片,大隋卻還是亡了,倒讓人可惜這些人的忠心。

“這些菜餚是每個來客館的人必備的?”蕭布衣有些好奇問。

陳彥之緩緩道:“不同的來客,當然有不同的接待規格。布衣並無官位,又是個布衣,這些菜就似乎按照七品官的規格來準備。不過準備並非是我,因爲我也不能破了規矩。”

他模棱兩可,蕭布衣不好多問,暗想既然準備了七品地飯菜,難道他就要坐上七品的職位?宇文化及少卿官從四品,李靖十來年一直都是從六品,不得升遷,自己要想從七品混到從四品,看來頭髮熬白了也不見得,可是大隋要亡,如何等得及自己去熬?如此看來,官路還是行不通的。

二人都是閒話,陳彥之和善近人,絲毫沒有官架子,倒讓蕭布衣大升好感。用完飯菜,陳彥之也是有些詫異,不明白旨意爲什麼還沒有到來,於是讓蕭布衣去廂房休息。等到午後休息完畢後,蕭布衣又是在客館房間等待,百無聊賴。好在陳彥之主動陪他說話,蕭布衣心中稍安,一個從四品的大官陪你聊天,還不夠你臭屁的?以後迴轉山寨,也是個炫耀的本錢。

門外腳步聲急促,陳彥之緩緩站起,微笑道:“想必黃舍人到了。”

房門一響,黃舍人推門進來,臉上唯有不安,蕭布衣見了不明所以,心道只是見個面,先是東都後是東城,一等就是兩個多月,這麼多周折,楊廣這個皇上地面子實在是大。

陳彥之問道:“可是聖上的旨意到了?”

黃舍人臉色有些異樣。高舉聖旨道:“蕭布衣接旨。”

蕭布衣只能跪下道:“蕭布衣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黃舍人又把這兩句搬了上來,“有鑑蕭布衣僕骨功績,特封蕭布衣爲校書郎一職,擇日上任。欽此。”

黃舍人收了聖旨遞給了蕭布衣,等到三人坐下,六隻眼倒有三對滿是疑惑。

陳彥之眼裡疑惑中帶有了詫異,甚至可以說是失望,半晌才微笑道:“恭喜布衣,以後你我一殿稱臣,還望彼此照料。”

蕭布衣怔怔問道:“黃大人,教書郎莫非是教書先生?”

黃舍人臉色很是古怪。沉聲道:“是校書郎,一會兒我再和你解釋,我先和陳大人說幾句話。”

蕭布衣見到二人都是見鬼地表情,不明所以。黃舍人早早和陳彥之出去,不知道嘀咕了多久,蕭布衣心中也是嘀咕,都是郎,自己這個狼和員外郎又有多少的差別?千里迢迢的跑過來教書,實在是讓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房門再開,黃舍人一人走了進來。他和蕭布衣倒也熟捻,不再客套,“布衣,明日上任,還是我帶你去秘書省,那裡自有人待見。布衣以一布衣。纔到東都,就能榮升校書郎一職,實在可喜可賀。”

他說到可喜可賀的時候,臉上卻是一點喜賀的意思都沒有。

蕭布衣一直到出了客館和東城,到了外郭立德坊地時候,見到左右無人注意,這才掏出錠銀子塞過去,“黃大人。這校書郎一職到底是做什麼的?”

他其實最想問的不是校書郎做什麼,因爲就算給他個大將軍做,也不過幾年的光景倒塌,他最關心地卻是爲什麼楊廣說要見他。到現在只是封個小官了事。他自知之明倒是有的,只從陳彥之眼中的失望可知,這個校書郎官位絕對不大,自己上次在酒樓聽說那個虞世南是個秘書郎,不知道此狼彼狼哪個更狼?

蕭布衣是布衣,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錢,衆商人送給他地盤纏頗爲豐富,他也不是個小氣的人,覺得錢夠花就行,人脈最爲重要,黃舍人得到錢,自己得到消息,實在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每次蕭布衣無聲無息的打點,黃舍人開始還是半推半就,後來和蕭布衣熟絡了,覺得蕭布衣的錢可能是搶來的,也不謙讓,這次卻是用手推開道:“布衣,你再給我錢,可是羞臊於我。其實,唉,我也想不明白怎麼回事,本以爲你最少官從六品,沒有想到聖上只封你個校書郎,我是有心無力,實在慚愧。”

蕭布衣笑着把銀子放在黃舍人手上,“兄弟明白,黃大人對我的照顧,布衣銘感在內,這事情也非黃大人所定,大人無論如何,辛苦總是有的。”

黃舍人見到蕭布衣意誠,不再推辭的接過銀子,微微嘆息一口氣,用力拍拍蕭布衣的肩頭,“布衣,你若是不嫌棄,不要大人大人地叫,叫我一聲大哥就好。”

蕭布衣也不推辭,微笑道:“如此最好,黃大哥也不用嘆氣,人命天定,胡思亂想沒有太多的用處。”

黃舍人點點頭,“賢弟這種心境,不驕不躁,實乃大才之人。只是你得可敦和裴閥兩方舉薦,已經算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因爲裴閥和可敦雖都對聖上忠心耿耿,可意見總是相左,這次都是舉薦一人,爲兄都覺得賢弟前途不可限量。可不成想如今只有校書郎一職,實在讓人出乎意料。”

似乎看穿了蕭布衣的心事,黃舍人道:“本來聖上要見你一見,不過最近心情不好,所以今日沒有見你,不過我想兄弟總有機會,萬勿自暴自棄纔好。”

“聖上爲什麼心情不好?”蕭布衣心道,老子就沒有見到他心情好的時候。

黃舍人四下望了眼,見到無人注意,壓低了聲音道:“這事我和兄弟你說說即可,你千萬別說給旁人。”見到蕭布衣點頭,黃舍人這才道:“彭城留守董純本來勞苦功高,平定水的盜賊甚爲努力,屢戰屢勝,只是如今盜賊卻是越來越多。有人誣陷董純平賊不利,說他怯懦,聖上

麗一事煩心,聽到這個,就把董純押到東都,今日方死!你不見聖上也是好事。不然真地碰到他心情不好,恐怕會有禍事。”

蕭布衣怔了半響,暗想這個楊廣不是一般的暴戾,有過之臣烹殺,有功之臣車裂,裴茗翠還讓自己勸他。那不是開天大的玩笑?!

二人邊走邊說,黃舍人又道:“校書郎一職官正九品,隸屬秘書省,秘書省現在長官爲秘書監柳顧言大人,次官秘書丞,屬官秘書郎,校書郎,正字。錄事等職位。校書郎有十多人,這個校書郎的活兒,主要只校對典籍,要說輕鬆也還輕鬆。”

蕭布衣差點把腳趾頭搬上來算算,才知道自己這個狼還不如虞世南那個狼,並沒有失望,只有好笑,“黃大哥,布衣是個粗人,大字都不識得。如何做得了校書郎,不如辭了吧?”

黃舍人連連搖頭,“萬萬不可,聖上心情不好,才封你的官,你馬上辭了。恐怕更被人抓住把柄,到時候參你一本,兄弟可就有大禍上身。”

蕭布衣心中一動,“我是纔到東都,又有誰會參我?”

黃舍人猶豫片刻,“賢弟,可敦雖然勢大,不過是在塞外。而且天高地遠,不能保你。不過你是裴閥舉薦,只要小心忍讓,總有出頭的一日。爲兄還有他事,也不遠送了。”

蕭布衣知道他和自己地關係維繫在利益上,交代自己幾句也是看在銀子上,很多地方還是有所顧忌,也不追問,徑直迴轉了客棧。

屁股還沒有坐熱,袁熙就已經推門進來,“貝兄,今日去了哪裡,我怎麼找你不到。”

蕭布衣沒有好氣,卻微笑道:“在下去哪裡,難道有和袁兄稟告的義務?”

袁熙沒有聽出蕭布衣地口氣不善,搖頭晃腦的走了過來,“貝兄當然不用向我稟告,可前幾日貝兄出口成章,說什麼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簡直是妙哉妙哉。比起舉頭紅日白雲低,四海五湖皆一望兩句而言,境界截然不同,卻都是絕妙。前者婉約,後者豪放,但出自貝兄之口,都是如此的妙絕天成,妙絕天成呀。”

蕭布衣看到袁熙的陶醉,想起自己地確和他說過這兩句,當初急於外出,偏偏他揪住自己不放要作詩,所以隨口借用白居易的兩句,沒有想到又把他鎮住,到現在還念念不忘。

“袁兄過獎了,其實我是個粗人,大字不識幾個……”

說到這裡地蕭布衣說不下去了,他大字不識幾個,卻去做校書郎,這已經不是量才使用,而有些故意爲難的意思,黃舍人說自己要小心忍讓,這麼說自己做到這個九品芝麻官,一定是有人爲難的結果!能和裴閥不對付的人不多,宇文化及當然是其中的一個,那日見到他這個弼馬溫駕轅,騾子一樣的盡心盡力,可卻能天天守在楊廣身邊,可是他在說自己的壞話?

見到蕭布衣不語,袁熙還是不識臉色,拱手道:“貝兄,不才昨日苦思冥想,卻覺得這兩句詩是好的,可時間卻是不對,貝兄早鶯暖樹,新燕春泥說的都是春天的景象,可如今已經到了冬天,莫非這兩句是貝兄早早做下了?”

蕭布衣頭大如鬥,想把教書先生搬出來救駕,可袁熙又搶着道:“不才想了很久,這纔想出幾句詩來,還請貝兄指正。”無視蕭布衣地哈欠連天,袁熙已經吟道:“飛魂同夜鵲,惓寢憶晨雞。暗牖懸蛛網,空梁落燕泥,貝兄,你覺得我這幾句如何?”

蕭布衣聽到了鼓掌大聲道:“好詩好詩,尤其這惓寢憶晨雞一句最妙,我聽到此句,只想馬上就睡。”

他說到這裡,轉身向牀榻走去,卻被袁熙一把抓住,蕭布衣回頭的時候,見到袁熙眼中的狡黠,有些錯愕,並沒有多想。

袁熙卻道:“我這燕泥和你春泥截然不同,你的泥是新泥,我這可是老泥……”

蕭布衣哭笑不得,應酬道:“袁兄老樹新芽,可喜可賀。”

袁熙愣了下才道:“我想出了妙句,還請貝兄再說兩句纔好。只是爲什麼每次貝兄作詩,都是隻有兩句?”

蕭布衣嘆息道:“我纔是真正的不才,說的無非是即興而發,做得了什麼詩,所以說了兩句後,無力後繼。”

“不行,今日貝兄一定要說兩句,我現在可是聽不到貝兄作詩,一天都是渾身不舒服。”

蕭布衣笑道:“那可麻煩大了,袁熙終有一日娶妻生子,恐怕到時候我就不能相陪了。”

袁熙大眼睛一瞪,突然又笑了起來,“我是不會娶妻,倒可以天天和貝兄一起,我只怕貝兄嫌棄。”

蕭布衣這才知道麻煩比想像地還要大,慌忙岔開了話題,“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作詩兩句。”

“不才洗耳恭聽。”袁熙喜道,看樣子只恨不能拿紙筆記下來。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擾。”蕭布衣吟了兩句,倒覺得這兩句比較符合自己的心境,見到袁熙目瞪口呆的樣子,只以爲他被電的不輕,忍不住的問,“這兩句袁兄覺得如何?”

袁熙大搖其頭,“貝兄你這是做的什麼?也不工整,就和賣油郎吆喝的彷彿,這次貝兄的詩可是大失水準,大失水準呀!”

蕭布衣一怔,沒有想到得到這個評語,不等說話,扮作書童,後爲人妻地丫環跑了進來,“小,小公子,大事不好啦。”

袁熙聽到大事不好,也顧不得幫助蕭布衣糾正錯誤,只是和丫環耳語兩句,已經臉色大變,拱手道:“貝兄,我還有事,不能奉陪,改日再見。”

他說完話後,一溜煙的跑掉。蕭布衣長舒一口氣,搖搖頭向牀榻走去,喃喃自語道:“無知小白,李白的大作都說大失水準,我扁視你。你還沒有聽到我抽刀斷水,舉杯消愁呢,不然絕對讓你驚爲天人!”

轉念一想,自己也不明白這詩好在哪裡,都是生搬過來,人家千古傳誦,自然有高人欣賞。如今想想,不同的時代有着不同地標準,自己還沒有把當代詩歌搬出來,不然管保袁熙吐的不想來找自己,坐在牀榻上的時候,蕭布衣莫名的嘆息一口氣,“秘書郎,校書郎,賣油郎,九品大員,好大的一個芝麻官!”

倒頭睡去的時候,只是想着,弼馬溫,莫要得意,上竄下跳,就算老子不治你,你也蹦達不了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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