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七節 暗涌

二七七節 暗涌

廳堂內,陽光暖暖,可裴茗翠的心中臉上,好像凝結成冰。

她病的雖然不輕,可更重的卻是心病。心病需要心藥來治,只可惜,在她看來,她已經無藥可治。

她望着父親,眼中卻沒有多少暖意,裴矩雖然是她的親人,是她的父親,血濃於水,可她看裴矩的眼神有如看個陌生人般。

裴矩望着女兒,輕嘆一聲道:“茗翠,我們有多久沒有像今日一樣面對面的談話?”

裴茗翠輕咳了聲,嘴角露出笑意,“很久,久的已經記不住了。”

裴矩的臉上也露出了感喟,“茗翠,你還沒有變。”

“你也沒有變。”裴茗翠移開了目光,望向了廳外,“你一直都很忙,忙的不但無暇和我娘說話,也忙的無暇和我說話,像這次主動詢問,我記得這是我這生的第三次。”

二人陷入了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裴矩臉上肌肉微微抽搐,輕嘆一聲,“我這次回來,並不想和你吵。”

裴茗翠淡淡道:“可是我想!我要是不和你吵兩句,我如何對的起已經過世的娘呢?!”

裴矩好像捱了重重的一拳,踉蹌向後退了兩步,伸手扶住了桌子,眼中沒有憤怒,只有悲傷。

陽光暖暖,可照在二人的身上,好像沒有絲毫暖意。

裴茗翠又是開始咳,用手捂住嘴,竭力不讓自己咳出聲來,裴矩望見她臉色通紅,終於嘆息一聲,“如果刺傷我可以減少你心中的苦,茗翠,你儘可說出來心中的憤懣。我知道,我這世上若還有對不起的人,一個是你母親。另外一個就是你!可無論如何,你總是我的親生女

裴茗翠還是咳,卻不再出言譏諷。眼中也有了傷感。

傷害本來就是把雙刃劍,傷害別人的時候,也在傷害着自己。

她每次提及往事的時候,心中也有着痛,她是個執著的人,很多事情都是無法忘記。

“茗翠……”裴矩又道:“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

“那你去忙吧。”裴茗翠輕聲回道。

裴矩反倒坐下來,柔聲道:“我並不忙。”

裴茗翠終於扭過頭來。笑容中滿是譏誚,“你終於也不忙了?我記得你從來都是忙的不可開交,就算我出生地時候,都見不到你……”

她的口氣有些衝,裴矩只是靜靜的聽。

裴茗翠少有如此激動地時候,她和裴矩一樣,都很是善於掩蓋自己的表情。這本來就是個保護自己的方法。

“你白天也忙。晚上也忙,一年之中,到家不過幾天。我小時候,甚至很難記起你的樣子!我只以爲你根本就不在意我們母女,我也以爲,你根本不是我父親!”

裴矩臉上露出痛苦之意,神色黯然。

“可媽媽卻總是說,你是疼我們的,你只是忙。你忙着你的大業,你忙着升官進爵,你忙的終於有了回報,你現在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我一直都期冀在你不忙地時候和你說句話。可從來沒有那種時候。後來我也強迫自己去忙。只有在忙碌中,我才能忘記母親離開的痛苦。只有在忙碌中,才能忘記姨娘離開的痛苦。”裴茗翠輕吁了聲,譏誚之意更濃,“可如今,你我都不忙了,我卻發現,沒有什麼需要和你說了。”

裴矩垂下目光,“茗翠,男人總有男人的事情要做。”

裴茗翠點點頭,“是呀,孃親也總是這麼說,到死都是這麼說,那你去做你的事情吧。”

裴矩終於艱難的站起,輕嘆一聲,轉身離開。

裴茗翠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臉上沒有憤怒,只有悲哀,喃喃道:“你很忙,我也很忙,可我們如此地忙碌,究竟換來了什麼?”

她艱難地起身,拿起藥碗,將藥倒掉,這纔回轉到自己的閨房中。

怔怔的坐着良久,房門輕敲了幾下,裴茗翠頭也不擡道:“進來一個黑影閃身進來,影子一般,“裴小姐,我們找到了徐洪客,帶他回來了。”

裴茗翠目光閃爍,緩緩的起身,“帶我去見他。”

影子前頭帶路,徑直向後花園行去,到了個假山處,輕輕的旋轉一處凸起的石頭。假山突然裂開,中現一個黑幽幽的洞

洞口設計的極爲巧妙,等再合上的時候,外邊看不出任何異樣。

二人沿着一條曲曲折折地甬道走着,甬道的盡頭是個好大的石室,四壁油燈,照的頗亮,一人被鐵鏈鎖着,鐵索一頭穿入到石壁之中,極爲牢固。被鎖住那人神情委頓,不復當初的舉止從容,卻正是道士徐洪客。

二人初次見面是在天香坊,那時候地徐洪客風流倜儻,那時候地裴茗翠,意氣風發。

可如今二人再次見面,一個階下之囚,一個容顏憔悴。

“徐先生,很久不見了。”裴茗翠笑笑,“可我從來沒有想到過,我們會以這種方式見面。”

徐洪客勉力的擡起頭來,“裴小姐,我也沒有想到過,一向以理服人地裴小姐會用這種粗俗的方式。”

“對講理的人,我當然以理服人。可對於太平妖孽,我只恨殺之不絕。徐洪客,到底誰讓你來蠱惑聖上?”

徐洪客微笑道:“是老天。”

裴茗翠也是不惱,“你們的計劃簡直稱得上天衣無縫,趁我不在之際,先弄個假陳宣華進獻給聖上。趁洛水襲駕之時,刺殺陳宣華,讓聖上心情悲痛,無心朝政。又因爲陳宣華之事,讓我心灰意懶的離開東都,這才又蠱惑聖上南下。李密率瓦崗衆再扼斷揚州迴轉東都的要道,這大隋的江山。看起來,無力迴天了。我還是低估了你,當初在天香坊的時候。殺了你,就不會有這麼多的波折。”

“我只能說,這是天意,天意不可違。”徐洪客淡淡道:“殺了我,所有的一切還是會按照天意來執行。”

“是天意,還是人爲?你我心知肚明。”裴茗翠突然嘆息一口氣,“世人熙熙。皆爲名利,我只是不明白,你們如此苦心孤詣,到底是爲了什麼?”

“有些事,又怎麼是你能夠明白?”徐洪客笑道。

他雖身處紲縲,卻是談笑風生,絲毫不以爲意。裴茗翠也不惱怒。卻是嘆息道:“天意。什麼是天意?聖上自雁門之後,再不談及征伐高麗,你們若真的是天意,只要假陳宣華活着,繼續勸聖上行使仁政,大隋江山就能安穩,百姓也就不用受苦。可惜你們實在太過執著,只以推翻大隋江山爲己任,絲毫不考慮百姓之苦。大隋倒坍,天下再次紛爭不休,又不知道多少百姓會死於亂世,這也算得上天意嗎?”

“百姓現在難道不苦嗎?百姓這些年死的難道比亂世要少?”徐洪客冷笑道:“裴茗翠,你莫要自欺欺人了。”

裴茗翠皺眉道:“最少據我所知。這一年來聖上少動土木。考慮民生,只要有耐

“誰對他還有耐心?”徐洪客冷冷道:“與其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大隋不倒,百姓不會有好日子過。”

裴茗翠咳嗽起來,半晌才道:“只有你一個人絕不能有如此精細地規劃,說出和你合謀的都是哪個,我就放你走。”

徐洪客突然笑了起來,“裴茗翠,你本來不是這麼天真的人,到現在你以爲我會說出真相?你讓我說出天機中人?”

裴茗翠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徐洪客又道:“我當初去天香坊,可以說三分是去看夢蝶,卻有七分想要去找你!大隋中地女人,除了個義成公主,也就裴茗翠你能讓我動心,其餘的女人,就算是陳宣華,又是何足道哉?她不過是一具比較美麗的骷髏而已……”

他神色中有了瘋狂之意,裴茗翠留意他的舉動,微笑道:“原來我們女人在你眼中,不過是具骷髏白骨而已,這話我好像聽誰說過……”

“你當然也是骷髏白骨,但是你是具充滿智慧的骷髏白骨!”徐洪客一改一向的溫文爾雅,大聲道:“在我見過的女人中,你人雖長地一般,但智慧絕高!你若是和我們聯手,推翻大隋,當成就天機偉業,可你執迷不悟,實在可惜。”

裴茗翠又是皺眉,“我和你好像只見過兩次,你卻好像很清楚我的舉動?”

“若是清楚你的舉動,我如何能被你抓到?”徐洪客長吁了一口氣,神色瞬間平息了下來。

“說的也是。”裴茗翠輕輕點頭,“你們有什麼大業,不妨說來聽聽。”

徐洪客眼中閃過絲詭異之色,微笑道:“其實你不該問我,而應該去問蕭布衣。”

“爲什麼要問他?”裴茗翠滿臉不解之意。

“因爲他是天機,而你早就應該知道,”徐洪客緩慢道:“天書中,天機是至關重要的一環,只有天機才能破解天書,而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天機。根據天書記載,蕭布衣他……”

他說到這裡,欲言又止,裴茗翠冷冷的笑,“既然你說天意不可違,說出來又有何妨?”

徐洪客也是冷笑,“我也不怕對你說明,讓你知道天意不可違。蕭布衣根據天書記載,實爲無上王手下第一大將,平突厥,踏遼東,你知道這些,又能奈何得了他?再說這天下一統,實乃歷朝歷代夢寐以求、萬民稱頌之事,你就算知道,又如何會去阻擋?”

裴茗翠臉色微變,“你說天書記載中,無上王將大隋取而代之?”

“不錯,正是如此。”徐洪客斬釘截鐵道。

“那一直以來李氏稱王地謠傳又做何解釋?”

徐洪客放聲長笑道:“裴茗翠,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到現在,我也不怕對你說。李氏稱王不過是我們放出地煙幕,李氏實乃無上王大業的阻礙,我們當會設計剷除李氏。”

“原來如此。”裴茗翠微笑問。“那無上王是誰?”

徐洪客微笑道:“你覺得我會說?”

裴茗翠還是笑,可笑容中卻有着說不出的陰冷,“在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死。徐洪客,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不說的後果。”

徐洪客收斂了笑容,淡淡道:“有時候聰明人也會做些糊塗事!”

裴茗翠緩緩站起身來。離開的時候說了最後一句,“你想說的時候,隨時可以找我。”她走入甬道,身後傳來徐洪客一聲淒厲的慘叫。裴茗翠無動於衷,走出了密室,身後石門合上,隔斷了一切聲響。影子如影隨形。低聲問,“裴小姐,接下來我要做什麼?”

“蕭布衣呢,現在做什麼?”

“他入主了襄陽城、取了巴陵郡,重頒均田令,租庸調製,百姓稱頌。看起來他決意要反了。”

裴茗翠輕嘆聲,“可惜聖上中了太平道地詭計,逼蕭布衣造反……”

“或許蕭布衣本來就有反骨。如今不過是提前發動?”

裴茗翠沉吟半晌,吩咐道:“現在地我不是爲朝廷做事,只是破解心中的疑團,蕭布衣要反,隨他去吧。我們如何管得了許多?再說天下大亂。蕭布衣不反,還有別人會反。誰能取得天下,還是未知之數。蕭布衣若是天機,當知天意,他揭竿而起,難道說……”

裴茗翠口氣中滿是疑惑,影子卻接道:“難道說他會稱王,不然他怎麼會逆天行事。他現在羽翼已豐,絕對不會屈居人下,徐洪客說他是什麼無上王地大將軍,我卻不信這世上還有哪個能指揮了蕭布衣!”

裴茗翠點頭,“影子,你說的極是。不過蕭布衣到底如何,並非我們要考慮的事情。我們一直都在查詢無上王地下落,只可惜抓到地都是嘍,不明內情。這徐洪客是我們抓住的關鍵人物,你要小心逼問,把他說地記錄下來,一句話都是不能漏掉。這人說話當無真話,我們或許不能拷逼問出他說地實話,可最少能在他的言語中分析出蛛絲馬跡。”

影子點頭,裴茗翠喃喃道:“紅粉骷髏?”突然心中一動,裴茗翠臉色微變,低聲道:“影子,你現在馬上發動影子盟的力量去找一個人,監視他的下落。”

“誰?”影子問道。

裴茗翠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吐出了兩個字,“道信!”

太原城外的一個鄉村裡,一家路邊的酒肆中,兩人對面而坐。一匹白馬輕嘶仰蹄,盯着桌上地酒碗。

雪花飛舞,銀裝素裹,景色雖美,天氣卻是冷意入骨,路上不見行人,酒肆中,二人地身邊有個紅泥小爐用於暖酒,賣酒的老人卻是不知去向,因爲他收了一錠銀子,而這錠銀子,足可以讓他這幾個月不用再賣酒爲生。

“二哥,嫂子還好吧?”蕭布衣爲李靖滿酒,態度熱誠。

李靖望着酒碗,上面暖意融融,“她還好,過幾個月就要生了。”

蕭布衣端起酒碗,“那恭喜二哥了。”

李靖端起酒碗,一口喝乾,“謝謝。”

蕭布衣也是緩緩的喝乾了酒,想着什麼。他從潼關出發,一路上倒沒有受到什麼阻礙。越到北方,氣候越寒,不到太原城的時候,天上已經紛紛揚揚的飄起了雪花。

他到了太原城,卻沒有進城,直接去了城西幾十裡外的一個鄉村,然後就碰到了李靖。

李靖在這裡已經等候他多時。

月光雖然神俊,快捷非常,可畢竟還是不如飛禽,李靖接到蕭布衣要到的消息後,早早的來到這裡等待,暖好了酒。

蕭布衣喝口暖酒,遞到月光面前,月光歡悅不已,一口就將酒水乾了,喜悅非常。蕭布衣又餵了它三碗酒。拍拍它的頭笑道:“一旁去玩吧。”

月光聽話地走開,李靖看着他的舉動,突然道:“三弟。我很羨慕你的無拘無束。”

蕭布衣笑道:“我也羨慕二哥你的男兒本色,這世上我佩服的男兒,都是極有責任之感,二哥在所有女人心目中,是個好男人,可我不是。”

李靖擡頭望向遠方,半晌又道:“謝謝。”

“不要說謝了。你這會地功夫,已經說了太多地謝。”蕭布衣搖頭道:“這可不是我從前認識的那個二哥。要說謝,其實應該是我謝謝你纔對,二哥運籌帷幄,幫我太多。”

李靖笑笑,岔開話題,“對了。你去馬邑地時候。去找方無悔,然後北上。所需人手應該均在紫河準備好了,他會帶你找到。我爲你準備地人並不多,也就三百勇士,畢竟你不是打仗,一般的用途,這些人應該足夠,兵不在多而在精,再說你們也要隱避行蹤。人太多了,反倒不利於行事。不過其中有一熟悉草原地形之人,叫做圖魯,你對草原地形並不熟悉,一定要先和他熟悉草原的地利。至於其他特殊的人手。那就是袁嵐的事情了。不過我想現在多半也是到了馬邑。”

蕭布衣靜靜的聽。眼中露出了感動。

李靖問道:“布衣,不知道你去草原有什麼打算?”

蕭布衣苦笑道:“暫時還沒有什麼打算。我不是神仙,能說的只能是隨機應變四個字。”

李靖微笑道:“若論隨機應變,你實在是不讓旁人。不過眼下你千萬要小心,因爲你要對付之人絕非始畢可汗一個。”

蕭布衣皺眉,“還有誰要和我爲敵?”

李靖沉思道:“三弟,根據我、蒙陳雪和袁嵐在邊陲地觀察,雖然大隋和突厥交易阻斷,但可汗販馬從未停止,他明面禁止各族落和中原販馬,卻藉以壓價購買草原的馬匹。而關隴、北疆,甚至是河北等地,都有突厥的馬匹出沒。”

蕭布衣大皺眉頭,“二哥,你是說這些地方的士族都在和可汗勾結?”

李靖點頭,“多半如此,所以你到突厥,要對付的絕非始畢可汗一人。如今衆人皆有反意,軍馬在征戰中重要性當爲第一,所有人都是要借突厥的戰馬反隋,你如果公然和始畢可汗爲敵,破壞了他們的大計,我只怕他們第一個要對付地就是你!我盤算了下,金城地薛家,朔方的樑家,武威的李家都可能和始畢可汗有勾結,就算馬邑的劉家,也是蠢蠢欲動。你還記得我們當初草原賜婚遇到的大頭領嗎?”

蕭布衣心中一寒,“他被二哥你擊傷,再也沒有了下文,你說及了他,可是認爲他也是這幾家的人物?”

李靖點頭,“三弟你能想到這點,我總算能放下點心事。大頭領武功路數和中原彷彿,我這纔想此人多半也是中原的人物。很可能在雁門之圍以前,他們就一直和始畢可汗聯繫,只是我還不知道那人的真實面目是誰。不過根據我的估算,你此刻地武功不差於他,但要提防他們人多勢衆。去年這時,他們還會隱忍,可到了如今,不用我說你也能明白,張須陀死了,楊廣被困揚州,天下大亂,誰先出手當能搶得先機,圖窮匕見,他們不會再顧及什麼。”

蕭布衣點頭,“我此行前往草原,卻知道和始畢可汗沒有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最好能在暗中助力,讓可敦可汗這老兩口鬥個旗鼓相當最好。可汗後院起火,自然沒有心情南下,至於馬匹和天下嘛,那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李靖笑起來,“三弟,你果真沒有讓我失望,不過我要提醒你一點,小心可敦!”

蕭布衣沉默良久,點頭道:“我知道。”

“好了,該說的都說了,該做的也做了,水酒一杯,祝你平安歸來。”李靖端起酒碗。

蕭布衣一飲而盡,起身要走,突然又止住了腳步,“二哥,我知道你遠比我考慮地要多,但是你在太原,一定要小心李淵。我看這傢伙極有反骨,這一段時間估計也要反了,我看他一直和你不和,若是造反,恐怕會對你不利。”

李靖笑道:“我只怕他還不敢,他若是真對我不利,那就樹下了你這個仇家。你後發先至,如今勢力算是不小,李淵老謀深算,如何會搶先和你爲敵?他若和你對敵,你第一招就是入關中,攻太原,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蕭布衣笑笑,“反正嘛,小心使得萬年船,不過……”他欲言又止,想說李靖多半沒事,可話到嘴邊,卻又縮了回去。

李靖笑道:“方纔你也說了,這天下嘛,還要看各自地本事,沒有了李淵,還有張淵王淵,太原之地,處於關隴河北交接,突厥和關中夾擊之地,其實不算是個好地方,幾乎可以說是四面受敵,由李淵幫你打磨關隴、突厥、和河北的勢力,你可輕鬆先取江南,再圖北方……”

蕭布衣笑起來,招呼過月光,扭頭道:“二哥,煩勞你代我向嫂子問好,還有,如果算計有變,你隨時可到襄陽找我,萬勿猶豫。”

李靖點頭,望着蕭布衣迎雪而去,轉瞬沒入無邊無際,嘴角露出絲微笑,轉瞬又是嘆息了口氣,緩緩地騎馬出村,向太原城的方向行去。

雪,下的正緊,天下,白茫茫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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