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荒國都長春殿。
大逆齊天洪福聖武大皇帝楊賢傑在龍椅上正襟危坐,主持早朝儀式。
等羣臣三呼萬歲畢,楊賢傑從龍椅上欠起身道:“衆位愛卿,有事奏來,無事散朝。”
有吏部尚書郎陳河出班奏道:“我主萬歲,後天是科場開考之日,三百舉子將在朝陽殿等待陛下面試取仕。”
賢傑道:“這三百舉子全是憑真本事考出來的?有走後門的沒有?”
陳河腦門沁着汗水道:“這個……大概沒有吧。”
衆臣一陣竊笑。
賢傑道:“陳卿家,這可開不得玩笑,國家需要的是真才實學的棟樑之臣,可不要不學無術的完褲子弟。”
有人小聲道:“不要‘完褲子弟’,難道還要穿開襠褲的子弟?”
“哄。”人人都笑噴在地。
“陛下說的是紈絝子弟,不是‘完褲子弟’,你們不要不懂裝懂。”左臣相孔亮不滿地喝斥道。
楊賢傑在龍椅上搖晃道:“不錯,老孔言之有理,你們不要吹毛求屁。”
“吹毛求屁?”這一次連孔亮都笑翻了。
楊賢傑坐直了身軀,直盯着陳河道:“你一定要仔細查個明白,凡有朝中官員的子弟走後門進來的,一律取消殿試資格,並追究有關當事人的責任!”
陳河伏地拜道:“臣遵旨。”
賢傑示意他退回行列。
這時,右臣相方士道道:“諸位還有事沒有?沒有就請陛下散朝。”
衆臣均無事上奏。
賢傑便宣佈散朝。
“陛下——”忽然有人從殿外一路呼喊着闖進來,不料踢着臺階竟摔了個狗吃屎。
賢傑仔細一看,原來是駐守大嶼關的大將王大力。
“王愛卿,何事驚慌?”
“今有不法之徒王霸道勾結海盜尹西鬍子侵入我國東海岸線一帶,業已佔領花港北面的甲魚鎮,威脅我花港市,請陛下定奪!”王大力喘着牛氣奏道。
賢傑驚問道:“海盜有多少人?”
“有三萬之衆,還有戰艦五百餘艘,火炮數百門。”
“花港是哪一位將軍守衛?”
“是華元山將軍守衛。”
“華元山將軍手下有多少人馬?”
“三萬之多。”
“王卿家,你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憑你一杆刀,還收拾不了幾個小海盜?跑來向我請示啥?”
王大力不好意思道:“臣多吃了幾隻河蟹下酒,肚子冒了風,這幾天一直在拉痢疾,拿不動刀……”
“真是豈有此理!你女兒王香燕刀法出衆,賽過你,爲什麼不讓她去?”
“小女不是跟隨太子殿下到大唐取經去了麼?”
賢傑經王大力一提醒,拍拍腦袋,一想也是。原來,三個月前,賢傑派兒子楊徵東率領一班青年將軍漂洋過海到大唐去取經,學習唐朝先進的兵法和武術,至今尚未回來。
賢傑緊皺眉頭道:“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諸位將軍,誰願立功,去平海盜?”
此時,殿前站着的不過是些老弱之將,其他一些名將皆駐守各地,有的還解甲歸了田。
只有華元山的哥哥華元豐表示願去救花港。
賢傑道:“你的本事怕還不如你弟弟呢,這樣吧,還是老夫御駕親征好了。”
衆臣紛紛勸賢傑不必冒險。
賢傑道:“笑話,你們欺我年紀大了,拿不動槍麼?告訴你們,朕至少還有三百斤的好力氣!何況朕一頓飯還要吃一斗米、十斤肉呢,你們看我這身肌肉,結實不結實?”
賢傑還故意坦胸露乳,以示他的肌肉紮實。
有人竊笑道:“陛下能吃是能吃,只怕吃一頓飯要拉三泡屎呢。”
楊賢傑假裝沒聽到,下令立刻點起五萬大軍,令楊金、楊銀爲護衛,率軍向花港進發,同時命王大力仍回大嶼關防守,策應大軍催督糧草。
京城離花港不過數百里路程,賢傑率軍也走了三四天,到第四天傍晚,才趕到花港城下。
忽見城門大開,涌出一支人馬,爲首卻是雲嬌和皇妹賢寶等人。
雲嬌道:“陛下來遲了。”
賢傑又驚又喜道:“娘娘不是在荒北閱兵嗎,怎麼來到了此處?”
雲嬌道:“臣妾得知海盜作亂,恐陛下派不出兵將平寇,故星夜從荒北南下,於昨日趕到此地,一舉全殲了賊寇,想不到陛下今日纔到。”
賢傑有些發禿的腦門上汗水直沁:“夫人神機妙算,朕真是不如你。”
當下和雲嬌一道班師回朝。
回到朝中,賢傑正張羅着要給皇后娘娘擺酒慶功,雲嬌道:“我看慶功酒就免了吧,妾如今正有軍國大事要和陛下商議。”
賢傑見夫人如此認真,只得作罷。
當晚,賢傑夫妻在後殿宴請幾位重臣商議大事。
這幾位大臣分別是左右臣相孔亮、方士道、國師鄧超、兵馬副元帥柳雲飛、水軍元帥江龍海、及大將陳子善、王大力、高應龍等人。
雲嬌攤開一張地圖道:“諸位請看,在我國的東南面有一個大島,暫且命名爲仙人島吧,面積比我們東荒還要大一倍多,只因地處大洋深處,航行不便,至今尚未得到很好的開發,只有數年前有一支從大陸去的商船隊在此立了腳,建立了一座百葉小城。以後又陸續去了些中土移民,現在總人口大概有幾萬吧。他們建立了一個叫做羅結的小國,國王叫李開明,此人原先是唐朝的一員節度使,只因不滿朝政,又受到權貴傾軋,故憤而辭官,隱居海外。聽說此人倒也寬厚愛人,但胸中缺乏韜略,深感無定國安邦之能,想覓實力雄厚的力量以作庇佑。我國現在國小人多,基本上已達到飽和狀態,若能與羅結國取得聯繫,向該國進行移民和拓荒,倒不失爲一大好去處。”
賢傑道:“賢妻之言甚合我意,望衆愛卿暢所欲言,談談自己的看法。”
衆臣紛紛點頭,認爲此事大有可行性。
雲嬌道:“我還補充一點,據探報,倭國、鬼方、比目、安南等國正在制定雄心勃勃的計劃,妄圖染指羅結國,他們的海軍已經有所行動;我國如果行動遲緩,必將坐失良機!”
孔亮捋着鬍鬚沉吟道:“當前我國正在以經濟建設爲中心,大力發展社會生產力,老百姓都渴望安居樂業,不想再有干戈戰亂之事。此時如果再興刀兵,只恐國中的百姓不會答應……”
方士道也贊同道:“不錯,我國已經有好幾年沒打仗了,能征慣戰的將士大都解甲退役,新兵缺乏操練;水軍戰艦也大都老化陳舊,不具備遠航深海的能力,此事雖然是一項利國利民之事,只怕操作起來卻有一定的難度。”
賢傑看着鄧超道:“國師有何看法?”
鄧超道:“進行大規模遠征確實有困難;我們可以先集結一支小規模的部隊,進行短期強化訓練,作爲先遣隊先期出發,等站穩腳跟後再迎接大隊人馬登陸。”
賢傑點頭道:“還是國師言之有理。”
此後幾天,楊賢傑又主持召開了幾次御前會議,對遠征羅結的事宜作進一步的部署。
最後,決定從全軍中抽調出一萬名訓練有素的精兵組成先遣隊,並配備水軍戰艦一百多艘,每艦都裝備有數十門後膛大炮,此外,機弩、衝鳥、衝箭、飛龍箭也一應俱全,還補充了充足的給養。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然而由誰來統率這支部隊,羣臣卻意見分歧很大。
鄧國師主張調回太子等一干小將,孔臣相卻認爲時間來不及,還是委任幾員老將算了。
賢傑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一時也拿不定了主意,只覺得頭疼。
這時皇后雲嬌道:“皇帝,臣妾有個主意。”
楊賢傑忙張大了耳朵道:“娘娘有什麼主意?”
“皇帝爲什麼不出榜招賢,從年輕人中選拔一員大將來統兵呢?”
楊賢傑不解道:“年輕人,什麼年輕人啊?徵東他們遠在大陸,一年半載哪裡趕得回來?”
“我不是指他們,我是指更年輕的一代。”
“誰啊?”
“咱們的三兒子平東、四兒子建國、還有云飛的次子柳豹、陳子善將軍的小兒子陳懷寧、王大力的小兒子王小力、屈通的女兒屈勝男、方臣相的兒子方早秀、白笑天的兒子白布衣等等,都是不錯的人選啊。”
“夫人,別開玩笑了,他們最大的也不過十六七歲,都還是穿開襠褲的屎娃娃,遠征這麼重要的任務怎麼能讓他們去辦?”
“當年征戰東瀛時,徵東他們不也只有十六七歲嗎?自古英雄出少年,你當年既肯給徵東他們機會,爲什麼現在又不肯給平東他們機會了呢?難道因爲平東是庶出,是燕茹生的,你就看不起他?”
“怎麼會呢?你和燕茹親如姐妹,你們生的孩子我當然也是一視同仁地對待,沒有隻重正出、不重庶出之理!”
先說說賢傑到底有多少個孩子。這十幾年來,雲嬌先後爲他生了長子徵東、次女明月、四子建國、六子建城、七女明慧、八子建強;燕茹也爲他生了三子平東、五女明珠和幺子建業。長子徵東已經二十歲,幺子建業還在襁褓中——尚未滿月呢。
賢傑喜得這九個兒女,常在人前自吹這是“龍生九子”(如果他聽到了“龍生九子不成龍”這句完整的話,不知他又會有何感想)。
賢傑唯一感到遺憾的就是沒和雲妍生下一男半女。其實他也知道,雲妍能夠重生已是不幸中的萬幸,再要強求雲妍爲他生下子嗣實在是一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既如此,那你爲何不同意臣妾的意見?”
賢傑無話可以辯駁妻子,沉吟良久,方搔着禿謝的腦門道:“啓用這批屎娃娃,實非我所情願;也罷,就當作是一次檢驗他們能力的考試吧,明天就張榜選將。”
次日,賢傑命人四處張貼黃榜,詔告全國,凡有一身武藝、自願報國從軍者可於三月十五日進京在北校場打擂比武,優勝者將封爲武狀元。
全國各地喜好武藝的青少年聞之,紛紛躍躍欲試,一時間,京城聚集了數百名前來打擂的青少年高手。
經過半個月的選拔賽,共有三十二名好漢殺入了最後的決賽。
這一日,賢傑親率文武百官來到弱校場觀看比武。
主考官宣佈了比武規則後,便宣佈比武開始。
首先出場的是一名黑衣少年,騎一匹高頭大馬,手握大刀,雄赳赳氣昂昂地來到場中,大聲吆喝道:“你們誰來跟俺柳豹過招?”
先後有幾名少年出馬,皆被柳豹擊敗。最後出來一個白衣少年,提一條銀槍,叫道:“俺楊建國來會一會你這黑廝!”
賢傑見是自己十三歲的小兒子建國,不由眉頭一皺道:“這小兔崽子,來湊什麼熱鬧?”
雲嬌不滿道:“皇帝你別看不起人,你還沒見識過他的槍法,怎知他不行?”
這時場中兩人已經圈攏馬,交起手來。
柳豹低聲道:“四殿下,這裡不是耍的地方,你快回去!”
建國道:“你先贏了我手中的槍再說!”
兩人叮叮噹噹好一陣大戰。柳豹刀法雖熟,卻有點華而不實,同時刀法浮躁,遠不如建國精湛熟諳。三十個回合過去,柳豹招架不住,敗退了下去。
建國又接連戰勝了幾位好手,最後撞上三哥平東,他到底年紀尚幼,又戰了這半天,體力不支,戰到第五十個回合,敗了下去。
且說平東,年方十七歲,一杆槍深得賢傑夫妻真傳,槍法一點也不遜色於太子徵東,哥倆常常打得不分上下,往往要戰上三百多招,平東才以微弱劣勢敗北。
這一次,他見朝中無將,哥哥又遠在大陸,心想自己報國的機會到了,因此無論如何也要打敗羣雄,奪得武狀元。
打敗了弟弟建國,他略微有些歉疚,心想回去要好好安慰安慰他——楊賢傑的這幾個孩子,和別的帝王家的孩子最大的不同就是特別團結友愛,絕不勾心鬥角。他們時刻牢記着父皇告誡他們的不可學唐太宗的玄武門之變,兄弟手足相殘。唐太宗如果知道這樁臭事一直被楊賢傑當作反面教材進行宣傳,不被氣瘋纔怪。
卻說平東正在胡思亂想,一個對手已經放馬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