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送到哪個村的哪戶人家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當初爲了保守秘密,村長沒有告訴其他任何人。不過肯定送不遠,就在附近的幾個村裡。”
“爲什麼不會送到遠一點的地方去?”白何許雖然心裡默默期許村長不要將孩子送到太遠的地方,那樣找起來更加困難,可是從老婦人說的隱瞞孩子的角度來說,孩子送得越遠越好,身邊知道真相的人越少越好。
老婦人說道:“當然村長肯定也想將孩子送給遠一點的人家,可是你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日本人害怕游擊隊,所以要求村長在村裡每天查一次人,有晚上沒有回來的就要報上去,成爲抗日的嫌疑對象。村長只有一天的時間用來趕路,並且是往返。因此,從時間上來說,他沒有能力將孩子送多遠。他也是爲了孩子好,不敢輕易將這件事交給別人來做,怕以後別人說漏嘴,他自己送的,就沒有這個擔心。”
“那完全沒有辦法知道孩子送到哪裡去了嗎?”白何許焦躁道。
“那時候就只有村長和接收的那戶人家知道,就算後來孩子長大隱瞞不住,可能那戶人家的幾個鄰居發現他們家多了一個孩子,但是時間久遠了,當時知情的人也已經過世了。現在你要問起來,估計是大海撈針。”
剛剛得知的一線信息又斷了。
白何許不甘心問道:“孩子的母親在這之後再也沒有下來過嗎?她不關心自己的孩子嗎?應該會偷偷溜下來看看孩子長得怎樣了吧?”
老婦人嘆氣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哪個爲人母親的不心疼孩子?但是從那之後,我們確實再也沒有見她出現過。按照我的瞭解,她不會是那麼硬心腸的人。她沒有再出現,肯定只有一個原因……”
“什麼原因?”
“她死了。”老婦人扼腕道。她的每一個字都如一把尖刀,生硬地紮在白何許的心上。
白何許踉踉蹌蹌地走出了老婦人的房間,忽然感到天旋地轉,幾乎站立不住。他乾脆趴倒在地,嚎啕大哭。
接下來的幾天裡一直下大雨,彷彿天上有一隻勺水的大瓢,不斷地往下淋水。
村裡人都縮在屋裡,雨水實在太大,絕大部分人家把大門都關上了,濺起的雨水似乎能跳過門檻,撲進堂屋裡。關上的大門上半部分乾的,下半部分溼淋淋。磚廠停了工,大雨沖刷過的泥土無法切割成型,一拿就斷。這樣的泥胚子就算燒出來也是豆腐渣。
磚廠裡的人百無聊賴,便聚在一起打牌,將撲克甩得啪啪響,似乎本來要用於勞動的體力終於找到了一個發泄口。
幾位好友爲了緩解白何許的情緒,有意拉他一起上桌打牌。可是白何許要麼忘記出牌,要麼出錯牌,弄得牌局進行不下去。大家只好讓他歇息一旁,叫他最好的朋友看着他,怕他再生意外。
這種擔心果然不是沒有用。
開始他還好好的,愣愣地看着外面的瓢潑大雨,嘴巴唸唸有詞。就在大家即將放下心來的時候,他忽然一躍而起,拿了兩把傘便往外走。
好友莫名其妙,但是見他記得拿傘,心中不免寬慰幾分,認爲他畢竟還沒有混亂。
可是他走出門後將兩把雨傘夾在腋下,頂着雨繼續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