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頭髮在水中緩緩的搖擺着,一隻已經腐爛的接近白骨的手正從這一叢黑髮中慢慢伸了出來,直直的伸向了天空。
是誰?
我沒有逃,也沒有地方可以逃。。。。
那根根的手指開始動了起來,彷彿在彈奏着一首樂曲,是來自地獄的樂曲嗎?那鑽進我耳朵裡的,好象磨皮刮骨的聲音讓我痛苦的捂住了耳朵。可不行,這聲音還繼續在我耳朵裡迴響着。
那手慢慢的向下形成了一個爪型,彷彿是從水裡抓出了什麼東西。。。。
是一個頭蓋骨。。。。。
一個已經一半是骨頭一般是肉的人頭。。。
那裂開的嘴彷彿是在對着我笑。。。。。
它張開了嘴。。。。。
嘴裡卻是一團鮮紅色的東西,好象是一個人體組織。。。。。
人頭在慢慢的咀嚼嘴裡的東西,已經腐爛不成型的臉上竟然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那是一種吃到了好東西以後的笑容。就在這個時候。。。。
“林逍!”方蕾焦急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過來,我回頭,看見她已經滿臉焦急的衝了過來。
“方蕾?”我一把抱住了她,問:“你們怎麼進來的?”
“是我找到的另一個燈泡,也是機關。”李洋也跟了進來,當他看見水缸裡的手時臉上立刻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問:“這是什麼?”
“死人嗎?”方蕾這才注意到了水缸裡的東西,這時水缸裡只有一隻伸向天花板的手而已,根本沒有什麼人頭。
方蕾想走上去看卻被我死死的抓住了。“小心!”我心有餘悸的朝方蕾搖了搖頭,道:“這裡竟然還會有屍體,放在這裡應該有很長的時間了。而且剛纔。。。。”我頓了頓。
“剛纔怎麼了?”李洋問。
“這屍體會動!”我緊緊盯着水缸,道。
“是屍變嗎?可現在好象沒動靜了。”方蕾皺着眉看了看周圍滿是灰塵的地面和堆積在一起的東西,彷彿是一些罐頭和壓縮餅乾之類的東西,看來這裡應該是一個小型的儲藏室,卻不知道是誰把這些東西放在了這裡。
“我看這個水缸應該是用來儲水用的,沒想到最後卻放了屍體!”李洋小心翼翼的朝水缸走了幾步,那隻白骨一樣的手只是靜靜的停在那裡,彷彿是一個落水人的求救。
“你說他會不會就是那個江華?”我突發其想,看屍體腐爛的樣子應該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而江華的屍體又恰巧一直沒有找到,說不定真的是他!可當時的警察難道沒有搜查過這個防空洞嗎?又或者說他們雖然搜查過卻沒有進入到這個儲藏室裡。那麼,這個藏屍的人又是誰?他爲什麼會知道這個地方?
“要報警嗎?”李洋爲難的瞄了一眼水缸,問。
“當然要報!難道就看着這東西放在這裡嗎?”雖然有點不想見到倪明那張臉,可處於一個法醫的職責所在,我不能眼看着一具屍體就這樣呈屍於此。
“那可又要看見那位隊長的臉了!”李洋似乎也不太喜歡他,無可奈何的朝我們努了努嘴,道:“不知道到時候他的臉色會不會很難看?”
*
他的臉色當然會很難看,簡直是鐵青的一張臉,當然,他看我的眼神也象是在看什麼妖怪猛獸一樣。我望着他的臉,忽然很想笑。
“就這些了嗎?”倪明望着我、方蕾還有李洋,問。
“是的。”我們異口同聲的回答了他的筆錄,周圍警察拍攝現場的閃光燈在我們周圍一閃一閃的,在這個黑暗的防空洞裡顯得那麼不自然,我感覺到眼前總有白光閃過,那水缸裡的屍體也不斷在我眼前回閃。
回過頭,一名法醫已經從水缸裡把屍體撈了出來,空氣中立刻瀰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讓人作嘔,又讓人渾身發毛。我看見了法醫臉上露出的奇怪表情,再看看那具屍體,似乎因爲在水裡泡的太久的緣故,這個身體似乎一碰就會散架,腐爛的肉正耷拉在骨頭上。
而那個水缸,因爲光線的緣故,我這次總算清晰的看到了它的水面上漂浮的東西,那是一粒粒已經被綠色的黴點所沾染的暗黃色脂肪粒。而水面的一圈,也就是缸體接觸的地方已經被黃黃綠綠的東西所纏繞,似乎還有什麼蠕動的蟲子在裡面翻滾着它們軟軟的身體。我看見周圍的一些警察臉色發白,一幅就要吐出來的樣子。
“好,謝謝你們的配合。但是我會保留對你們私闖這個防空洞的追究權。”倪明冷冷的看着我,我無所謂的眨了眨眼睛。
“那我們可以走了嗎?”方蕾問。
“小史,送他們出去!”倪明把一個留着平頭的年輕警察叫了過來,吩咐他把我們帶了出去。
一走出防空洞的大門,好幾個學校領導樣子的人正聚集在那裡,似乎對這個防空洞有點感冒,根本不敢走到門口,而是離了好大一段距離。見我們出來,一個禿頭老頭就向我們走了過來,道:“請問你們就是發現屍體的人嗎?”
“是的,什麼事?”我問。
“這樣的。。。”老頭有點爲難又有點無奈的道:“對於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你們能不能先不要向外界透露?”
“哦?”我揚起了眉。
“這件事情恐怕對我們學校的聲譽不好,況且也會讓學生們覺得恐慌。哦,我是這個學校的副校長,叫陸沛。”陸沛尷尬的笑着。
“這樣啊~~~!”李洋在旁邊轉了轉眼珠,道:“那我們私闖防空洞的事~~~~”
“哦,這件事就算了!”陸沛馬上意會到了李洋的意思。
就這樣,在校方和我們的心照不宣之下,防空洞屍體的事情自然就沒有向外界透露半分,而警方那裡也出乎意料的沒有半點風聲,彷彿根本沒有發生過這件事情一樣。這倒讓我們覺得有點不知所措起來,本想去打聽一下屍體的法醫檢查也不知從哪裡下手。
不過就在我們覺得線索都斷了的時候,阿寶倒給了我們一個意外的驚喜。
“你們快來看!”第二天的中午,阿寶就抱着一大堆的東西闖進了我的房間。
“看什麼?”李洋問。
“我通宵查到的資料啊!”阿寶很沒淑女風度的把東西全扔給了李洋,然後一頭倒在我的牀上,道:“困死我了!”
“是什麼?”方蕾接過了李洋手裡的一大堆東西,拆了開來,首先看到的是一張打印出來的照片,是集體照片,更確切一點來說是一張畢業照。
“江華的畢業照?”我驚訝的看着照片,這張照片我在於波的家裡曾經看到過。
“你叫我查的姓於的他們班級就一個,叫於劍。當時他就已經結婚了,他老婆叫卓佩慈,雖然只是這個學校的一個圖書管理員,卻也是出了名的美女。”阿寶起身從那一大堆資料裡抽出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笑的風情萬種,那雙桃花眼水汪汪的。
“哇,他老婆真漂亮!”李洋有點羨慕的看了看照片上的女人。
“不過可惜,後來年紀很輕就死了!”阿寶惋惜的道:“是車禍。”
“車禍?”方蕾看了看照片,問阿寶:“查到當年是誰撞的嗎?”
“是一個外地開來的大貨車撞的,不過奇怪的是。。。”阿寶把一疊資料翻了一下,道:“當時那個司機說什麼也不認是自己的過錯,說是她自己突然冒出來的。”
“冒出來的?”我皺着眉看了看資料,資料上說當時卓佩慈的確是被這輛大貨車當場撞倒,不過那是因爲當時道路旁還停着一輛車,剛好擋住了司機的視線。當時通常人在這個時候總會先在那輛停着的車旁看一下後面有沒有車開過來,但卓佩慈卻似乎根本看都沒有看就衝了出來,結果就被當場撞死。我再看了一眼當時的現場照片,突然一個小小的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那只是一個側影,但是我還是覺得他很眼熟。
“當時還有什麼人在場?”我問。
“好象是她兒子,叫于波!”阿寶回答。
“于波?”方蕾看着我,問:“這不是你學長嗎?”
“可是他從來沒有提起過這件事情。”我回答。
“他沒有提起的事情一定還不包括這個了。”李洋翻着資料,擡頭對我道:“江華的那個情婦很可能就是卓佩慈,也就是于波的母親。”
“怎麼會?”我非常驚訝,于波的父親雖然已經年老,又有老年癡呆,可看照片上年輕的於劍還是非常英俊高大的,再看江華,反而並沒有那種白馬王子的感覺。倒更象是個弱不禁風的書生。
“可資料上說在江華失蹤之前就已經有人經常能看到他們兩人在一起,而且態度曖mei。”李洋回答。
“照我看啊,於劍的嫌疑最大!”阿寶自以爲很明白的晃着腦袋。
“妻子和別的男人有染,自然會懷恨在心。可是當年的另外兩個死者和他有什麼關係?”方蕾問。
“誰說當年的那兩個一定是被謀殺的?一個病死一個自殺啊!”阿寶回答。
“你想的倒簡單。”李洋拍了拍阿寶的腦袋,道:“那現在最大的麻煩就是怎麼才能找到證據證明他就是殺害江華的兇手,畢竟已經事隔多年。再說了,難道當年的警察會沒有風聲,會不知道於劍的嫌疑最大?”
“那是因爲他沒有作案時間!”阿寶也不甘示弱的拍了拍李洋的頭,道:“拜託你仔細看我後面的資料好不好?上面不是有當年的調查情況嗎?”
“不會吧?學術交流?”李洋不可置信的看着資料上寫的,那時候於劍根本就不在這個城市,而是去了外省的一所大學交流學習去了,而且足足去了兩個月,直到事情完全結束以後纔回來。
“那你還說他是兇手?”李洋衝着阿寶怪叫。
“誰說他不可以中途回來殺了人之後再離開,而且恰好沒有被任何人看到?”阿寶回嘴。
“你們別鬧了。”方蕾及時阻止了可能愈演愈烈的爭吵,道:“不管是誰,反正現在線索只有一個。”
然後她轉向了我,道:“就是你那個學長,于波!”
“你認爲兒子會出賣老子嗎?”我道。
“總比你不去問強!”方蕾道:“而且當年的車禍也很蹊蹺,你們不覺得嗎?照片上的他似乎根本就沒有哭!”
“是嗎?”我沒有方蕾這麼仔細,連忙再看了一眼照片上的于波,果然,沒有哭,只是表情呆滯,難道是被嚇傻了?很有可能,畢竟親眼看着自己的母親死在自己眼前總會受到驚嚇的。
“其實是不是他也無所謂了。”阿寶突然非常傷感的道:“他現在都老年癡呆了,再抓住他又有什麼用?判一個這麼老又已經癡呆的老人死刑嗎?”
是啊!難道真要我衝到于波的面前告訴他,你的父親是殺人犯,現在就要拒捕他甚至判他死刑嗎?人的罪過不一定要用死亡來贖,有時候某些懲罰甚至比死還要來的痛苦。況且我們現在根本沒有證據,於劍當年的不在場證據太難推翻了。但是除了他,還有誰會和江華有着深仇大恨以至於要殺了他並且取了他的胃哪?
接下來討論的結果自然是另外三人逼着我去問一下我的學長於波,於是,在百般無奈之下我只有低頭妥協。當然,條件是方蕾陪我一起去拜訪于波的家。這樣就能看見於波的父親,說不定有意外的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