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在被子裡,我一言不發的看着窗外的陽光,刺在眼睛裡,可我仍然一動不動,周圍沒有一點聲音,我可以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兇手?
我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成爲兇手?
不!
我突然從牀上坐了起來,搖頭,不,我不是兇手,如果不是于波在搞鬼我根本不可能射到倪明。一定是他施了什麼法術。
我自我安慰着,看着房間裡空無一人的冷清,我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李洋去開那個學術會了而蘇喬則去打聽關於倪明的事情,只留下了我一個人。
穿上衣服,我從牀上走下來,發現腳步竟然有點輕飄飄的,象大病初癒一般的虛弱。把藏在外套裡的照片拿了出來,那疊黑白照片裡已經沒有了那個紅衣小女孩的身影,只有那張看不清楚臉部的男子,依然彷彿如隔了一層紗一般模糊。
有人卻在這個時候敲了門。
“誰?”我懶懶的問。
“我,娟子。”外面是女生活潑而又響亮的聲音。
娟子?我立刻來了精神,說不定她能告訴我到底誰纔是方蕾,誰纔是蘇喬。
打開門,娟子一身運動裝扮,腳上的一雙粉紅色運動鞋極是亮眼。扎着一頭馬尾辮的她一晃一跳的進了房間。
“聽方蕾說你病了?”娟子一臉的關切。
我看了看她,不知道她嘴裡的方蕾是不是真的方蕾,好久,我才試探性的問:“她今天穿什麼顏色的衣服了。”
“你這人真逗,她是你女朋友你怎麼來問我?而且這麼怪的問題。不是黑色的嗎?”娟子一屁股坐在了牀沿上,兩隻腳踢來蕩去的,我的心卻冷到了谷底。黑色,蘇喬今天穿的就是黑色的衣服。
這麼說來,沒有人可以告訴我,誰纔是方蕾?誰纔是蘇喬?只有我一個人錯誤了嗎?還是他們纔是錯誤的。
我無力地坐了下來,閉上了眼睛。
“哎?這是什麼啊?”娟子的聲音響在我耳邊,睜開眼看見她正拿着那一疊照片翻看着。
“快還給我。”我作勢就要上前去搶,可娟子卻象個兔子似的蹦了起來,大叫:“有什麼不可以看的?”
“小姐,那是很重要的遺物。”我道。
“遺物?”小丫頭似乎覺得死人的東西不太應該碰,有點遲疑的還給了我,我馬上把它們收回了衣兜裡。
“別緊張,只不過幾張照片而已。”娟子笑着道。
“我還靠它找人哪!”我道。
“找人?找哪個?”娟子好奇的問。
“就是那個臉不太清楚的那個人。”我回答。
“臉照的這麼不清楚你怎麼找?”娟子問。
“他應該和江華一個班級畢業的。”我道。
“是嗎?”娟子似乎來了興致,道:“這好辦啊!”
“好辦?怎麼辦?”我咕噥,問題是現在根本就找不到阿寶,這讓我怎麼查?
“他既然和江華一樣是這個學校畢業的,你去檔案室查一下不就可以了?”娟子走過來拉起了我,道:“走,我們現在就去。”
“檔案室?”我疑惑的道,學校現在有這種地點嗎?
“哎喲天哪!你還到底是不是這個學校畢業出去的?”娟子白了我一眼,道:“學校一直有檔案室的,只不過一般情況下不讓學生進而已。”
“那我們怎麼進?”我一邊關門一邊問。
“那當然是靠本小姐我啊!”娟子得意的指了指自己,道:“我一姐妹就在檔案室裡打工幫忙整理文件資料,我跟她說一下就可以進了。”
“真的嗎?”我喜出望外,道:“太好了,我們現在就去。”
走進檔案室,那是一排排的書架,上面放滿了土黃色牛皮紙封面的文件袋,書架上還有標籤明確指示了各排文件的年份。
走到檔案室的當中,我終於找到了江華畢業的年份,一番尋找之後,我倒是很輕鬆就把那袋標有1984屆中文系字樣的文件袋。打開,裡面只不過是一小疊已經泛黃的紙和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印有畢業留念這幾個字。雖然已經有二十幾年的時間,但是黑白照片仍然非常清晰的呈現着每一個學生的洋貌。
“江華?於劍?周湘蓉?”我一邊唸叨着一邊尋找,很快,我就在照片上找到了他們。而至於那疊照片上的那個男人,我似乎很難從畢業照上看出他的身型,因爲畢業照通常都是大家排成一排,被彼此遮住了大半個身體。而且他們的衣着都極其相似,這讓我更難從衣服或者身型上辨別出那個臉部模糊的男子來。
不過就在我準備要放棄的時候,我的眼光停留在了最後倒數第二排最左邊第三個男生的臉上。可能當天拍照的光線角度問題,他的臉只有右半邊是清晰的,而左半邊全都藏在了陰影裡。不過就算只有右半邊臉,但我還是越看越眼熟。是誰?好眼熟?我在哪裡看見過?
抓了抓頭髮。。。
呀!
我忍不住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這不就是年輕時候的趙醒嗎?只不過比現在看上去更年輕更精神而已,自己竟然沒有馬上記起來。
趙醒?他是這個學校畢業的,然後就留校了嗎?可是他怎麼好象從來沒有和我提起過這件事情?
這麼說,他認識江華、於劍和周湘蓉了?
巧合。。。?
我再翻了翻其它的文件,似乎並沒有更多的發現。
趙醒和江華他們是同班同學?
我把文件袋重新放了回去,剛想轉身,卻突然聽見了啪的一聲,象是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
誰?誰在那裡?聲音是從更裡面的檔案室裡傳過來的。
娟子明明說要和她同學聊天的,怎麼又進來了?就算進來,也一定會經過我的身邊,可剛纔沒有看見任何人從我這裡走過啊?
難道早就有人在裡面了嗎?不會,娟子的同學明明說裡面沒人進去了啊!
誰。。。?
我順着聲音往裡走,檔案室因爲要保存文件的緣故,所以並沒有很多窗戶,只有靠近門的地方有一扇,其他地方四面都是牆壁,所以光線很不好,幾乎常年都亮着燈。
那白色燈光一跳一跳的,大概是有些年份了吧,我擡頭看了看日光燈,總覺得有幾個黑影在書架中穿梭自如。
幾乎是走到了檔案室的倒數幾排書架那裡,我才發現有一個牛皮文件袋正靜靜地躺在地上,似乎是有人翻動到了它或者說。。。是自己從書架上掉了下來?
我四下張望了一下,沒有人,甚至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大概是沒放好自己掉下來的吧。我嘲笑了一下自己的草木皆兵,然後把它從地上拾了起來。這個文件袋很舊,邊緣都已經磨損的拉毛了,而文件袋上的繫繩是鬆開的。
1955年?我看了看上面的年份,居然這麼早。不知道是什麼驅動了我,我竟然沒有立刻把它放回書架上,而是把它打開了,拿出了裡面的一疊東西。
紙。。。還有。。。。照片。。。。撕掉一角的照片。。。?
我看了看照片,上面也是畢業照,只不過人數要少了些,撕掉的部分正好是一個女人的頭部。我觀察了一下撕裂處,是有點泛黃的。也就是說,如果這張照片一開始存放或者離現在比較遠的時候就被撕下的話那麼撕裂處應該和整個紙張一樣呈黃色。但是這個地方卻不是和整個紙張一樣的顏色,又不是象剛被撕下的樣子。應該被撕下來有點年月了,不過也絕對和起初放進去的年月不同,要更晚。
它。。。怎麼會被撕下來,而且還只撕了一角,不想讓別人看見什麼?是這個女人的臉嗎?我又仔細看了看文件袋,發現文件袋上的文字似乎和剛纔我查看的文件袋上的又不同。雖然都是用黑色鋼筆寫的,但是明顯字跡就有所不同。似乎這個文件袋上的寫得字更剛硬,象是男人寫的,而剛纔的文件袋上寫的字就比較娟秀,是女孩子寫的。
“還沒看完啊?”娟子的聲音突然在我身後響起來了,聽起來似乎有點耐不住性子了。我回頭,看見娟子正和她的同學一塊走了過來。
“對了,這上面的字跡好象不一樣?”我揚了揚文件袋問那個叫做朱佳的女生。
“果然不愧爲法醫,看什麼都仔細。”朱佳笑着道:“是兩個人寫的當然不一樣了。”
“兩個人?”
“對啊!”朱佳點了點頭,道:“前面半個檔案室的文件袋封面都是我寫的,後面半個則是以前的一個管理員寫的。”
“是嗎?”我仔細看了看,手上的文件袋似乎比剛纔的要舊了許多。
“學校讓我抽空更新一下文件袋,因爲有些都太舊了,不利於文件保存。我剛換了半個檔案室的文件袋,還有一些還沒來得及動哪!”朱佳道。
“那你知道原先寫這些文件袋的人是誰嗎?”我眼睛死死盯着文件袋上的字,總覺得好眼熟。
“那就不知道了,聽說這些文件袋已經二十多年沒有動過了。”朱佳回答。
二十多年?又是二十多年前?這麼巧?
我把文件袋放回去,然後又把它旁邊一個文件袋拿了出來,雖然文件袋上面只是寥寥寫着年份和專業,但是我還是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它們。更確切一點說,應該是在哪裡見過這類型的筆跡。
翻看了一個又一個文件袋,我幾乎就只是把文件袋拿出來看一眼上面的字又把它們放了回去,而娟子和朱佳自然是一臉古怪的看着我,好奇我怎麼只是象走馬觀花一樣的看了看文件袋的封面卻沒有打開它們。
“你到底是想找哪個文件袋?”娟子終於忍不住了,問我。
“我不是想找哪個文件袋,我只是想看看上面的字跡。”我一邊翻看一邊回答。
“字跡?你看這個幹什麼?”娟子好奇的問。
“自然有用處。”我停了下來,腦子裡似乎已經蹦出一個人的名字,可我不敢確認。不知道爲什麼,我突然覺得這個被撕下來的一角對我非常有用。
“對了。”我笑着問朱佳:“你不是說你已經換下一些文件袋了嗎?它們還在嗎?”
“那些文件袋啊?”朱佳道:“我還有一些,沒來得及丟。”
“那太好了,能把它們都給我嗎?”我問。
“好啊,沒問題,反正都沒用了。”朱佳領着我向檔案室門口走去,來到門口辦公桌的下面,只見那裡正疊着厚厚一疊的空文件袋。
“全給你了。”朱佳把那疊東西全都揀起來塞給了我,道:“還省得我去扔哪!”
“你要這些幹什麼?收廢品啊你?”娟子捅了捅我,問。
“有用!”我敷衍着抱緊了那些空文件袋,和朱佳道了個謝就走了出去,而本想跟在我後面的娟子則被朱佳抓着不放,繼續她們的女孩私密性聊天。
甩了個小尾巴倒也輕鬆,我呼了口氣,抱着空文件袋急急忙忙地走向教師公寓。我現在只想快點找到文老頭,對於這個老頭子,我一向是又討厭又敬佩。討厭他的羅羅嗦嗦,可又非常佩服他的博學多才,而且竟是一些奇怪又非常專業的本事。比如讀脣語,再比如筆跡鑑定。我曾經還選修過他的筆跡鑑定,可惜當時只爲了混日子完全沒有聽進去。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現在也只能去求他幫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