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擡頭看了看天,透過參次的樹葉灰藍色的天空好象就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壓抑得透不過氣來。本以爲這麼多人在心湖應該沒有什麼問題,而事實上是自己仍然感到渾身的涼意,樹木太多太高大,相形之下人反而變得很渺小。人影聳動在一片片樹影之後,忽隱忽現,看不真切人的臉,更是心慌。摸了摸胸口,我用樹枝撥了撥茂密的樹叢,我現在才知道爲什麼小任這麼起勁的把我也叫上了,在這種陰森森的地方找屍骨的差事可並不好受,真是自討苦吃!
找了好久,四周是嘻嘻唆唆樹叢被撥動的聲音。其實本來不用這麼辛苦的,上面爲了這次的搜索行動還特意調來了幾頭警犬,可沒想到一到心湖的樹林邊緣那些狗就叫個不停,然後是任憑訓犬員怎麼死拖硬拽也不能把它們從車上請下來,連平常它們最喜歡的狗餅乾也沒能打動它們,害得訓犬員一陣胸悶,就差沒有當場口吐白沫羞愧而死了。結果就只能採取人力搜尋的方式了。哎,嘆了口氣,看來這地方還真的邪乎的很,人家不是都說狗是很有靈性的動物嗎,連它們都不想來的地方自己怎麼就偏偏又被騙來了哪?我現在悔恨的恨不得拿頭撞樹!
“可惡!”我發泄似的把手上的樹枝甩了出去,無意的往樹枝落地的地方瞥去,真是奇怪,這麼茂密的樹林竟然有這麼一塊十平方左右的空地,而更奇怪的是空地上竟然寸草不生,連一點零星的野草都沒有,而空地的周圍卻長滿了各式各樣的野草,就好象這些草得到了什麼禁止入內的告示一樣。再仔細看,這個空地是圓形的,應該不可能自然形成的,太圓了,彷彿被人可以修剪過一樣。我轉頭看了看四周,根本沒有其它同事的身影,四周突然安靜了下來,沒有任何的聲響,天色也彷彿更陰暗了。想了一會,我最後還是向圓圈的中心走了過去。當我一站到圓心處時,突然四周的景色漸漸旋轉起來,而且越來越快,我幾乎要不支倒地。意識漸漸模糊,好象從樹後飄出了無數的輕煙,煙霧繚繞成一張張鬼臉,黑洞洞的眼眶內紅色的液體翻滾着。眼前一切的景象都快速的旋轉着,自己就好象站上了一個不停旋轉的臺子,樹影因爲旋轉的原因漸漸變成了一片綠幕,而在這之上,我清楚的看見了一幢老式的洋房正在自己眼前浮現,好象這幢房子就在這片樹林後面一樣的清晰。那是古槐大街77號,我可以很清楚的意識到這一點。
渾身冰涼,我可以感覺到自己的體溫正逐漸下降,鬼臉向我快速的逼近,那放大的臉一下子就充斥着我這個大腦,而胸口上的玉佩也頓時炙熱起來,燙的皮膚好痛。
“啊~~~~~~!”我忍不住大叫了出聲。
“林逍,你幹什麼,鬼叫鬼叫的很嚇人知不知道?”小任的聲音救命似的從身後傳來。回頭一看,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我的身後,一臉彷彿受到驚嚇的樣子。我心一驚,忙低頭看去,什麼空地,什麼寸草不生,都沒有了。自己正站在草地上,我甚至可以看見草上的露珠。擡頭環顧四周,景色好象已經改變了許多又好象什麼也沒有變化,草還是草,樹還是樹,只不過多了一個小任。大口吸了口氣,我確信自己已經安全了。
“你沒事吧?”小任一臉古怪的看着我,“你傷沒好就不要硬挺着來上班,看你現在的樣子,要不是我認識你,別人還以爲見了鬼哪,臉色這麼蒼白!”說着,他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塊東西扔給了我。
“不會吧,小任,你大男人一個還隨身帶着鏡子?”我接過東西,順便嘲笑了小任一兩句。
“哈,男人怎麼了,男人就不能帶了?偏見!”小任衝我翻了個白眼,一臉的鄙夷。這倒好,好象是我不正常似的。尷尬笑了笑,我望向鏡中的自己,臉色竟然出奇的蒼白沒有一點血色,而眼睛的顏色卻如黑夜般深邃。放下鏡子,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口,還好,還有心跳。
“哎,過來啊,找到了!”不知是誰在遠處叫了一聲,小任看了我一眼,我會意的點了點頭,和他快步的走了過去。
“怎麼樣,讓我看看。”我走了過去,一名警員用樹枝指了指一叢樹叢的後面,向我努了努嘴。綠色的草地上赫然醒目的一堆紅紅白白的屍骨,因爲兇手處理的不夠徹底,紅色的血肉和白色的筋骨甚是駭人。我看見身旁的幾個警員厭惡的望了一眼之後就忙退開了。蹲下身,我接過小任遞過來的手套和證物袋,謹慎地把它們裝了進去。明顯的切口處一團黃白色骨髓漏了出來,拌着屍骨腐爛的惡臭,連我也不禁皺了皺眉。這究竟要多大的深仇大恨才能夠讓一個人如此對待一個同是人類的人,更何況她還是他的女朋友,這難道就是所謂的愛嗎?竟然如此可怕,還是應該說,這叫愛之切恨之深?可我怎麼也不明白,能夠殺了對方並且如此對待她的屍體,象是買回來的豬肉一樣的切割,當他拿着刀的時候,應該是何種一樣的心情哪,或者說,他的心早已經不是人類。殺害自己的伴侶並且分屍,這恐怕是連禽獸都不屑的行爲吧!人類啊,究竟是什麼樣的一種動物哪?
***
敲開方蕾家門已經是晚上9點多了,我執意加班檢驗那堆屍骨而讓方蕾先回來倒並不是我有什麼紳士風度,而是下意識裡不想讓方蕾接觸到這麼可怕又悽慘的東西。象她這樣的美女本就不適合做什麼法醫,她應該是做一些可以接觸到社會光明面的工作,而不是象現在,整天是屍體還是屍體的法醫。
看着方蕾善解人意的端來一杯熱茶我心裡一陣感動,她的樣子就象是一個等待丈夫晚歸的小妻子,溫柔的眼神讓我在多年以後又感到了家的溫暖。自從父母死後我一直孤單的生活着,姐姐的存在只是稍稍的證明了一下自己還不是最孤單的。我好象總是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上下學,一個人生活,直到印雪的出現,她讓我從新找回了溫暖。可那又怎麼樣哪,上帝總是在考驗我適應的能力,他在我快適應孤單的時候賜給了我印雪,然後又在我完全適應印雪的時候招回了她。熱茶的熱氣升騰在眼前,我的眼睛彷彿是水霧一片,鼻子酸酸的,我覺得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
“你怎麼了?”方蕾關心的問。
“哦,沒什麼,也許是累了。”我忙把臉埋進了手裡,順便擦去了眼角快要溢出的淚水。
“我說應該我留下來加班的你又不聽!”方蕾向我埋怨,我則衝她嬉皮笑臉的做了鬼臉,惹得她一陣嬌笑,淡淡的紅暈在臉上擴散開來,眼裡也彷彿要滴出水來,看得我頓時口乾舌燥,可惜,現在不是我們倆單獨相處的好時光,旁邊的曹穎正虎視眈眈的看着哪!
哎,我嘆了口氣,要是這個每天晚上例行的五人碰頭會只有我和方蕾兩個該多好?而事實上是,李海爲了每天都能一起討論一下案件的進展也是爲了要確定每個人的安全,硬是規定大家不論多晚都要在方蕾家碰個頭。看了看鐘,已經九點半了,李洋和李海還沒有到。於是我問身邊看着電視的曹穎:“你在看什麼啊?”
“哦,也沒什麼啦,好象是因爲電視臺最近新買了一架直升飛機,所以拍了點從空中看這個城市的景象來秀一秀!”曹穎一邊啃着薯片一邊回答,其實從某個角度來講,她還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女孩子。
“電視臺很有錢嘛!”李洋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我回頭一看,只見李洋跟在了他後面也走了進來,方蕾站在旁邊,而兩個人的眼睛卻好象被什麼吸引住一樣死死的盯着前面的電視機,李海的嘴還誇張的大張着,足可以塞下一個雞蛋了。
看什麼呀?我好奇的轉過頭看着電視,屏幕上竟然是從空中拍到的心湖的全景,這有什麼不對嗎,只不過是一大片綠色的樹林而已。
“天哪!”李海驚叫。
“My god!”方蕾竟然連英語都用上了。
“怎麼了啊?”我、曹穎還有李洋很一致的回頭望着他們倆,迷茫的問。
“萬魂鎖靈陣!”李海和方蕾異口同聲的回答。
什麼?什麼陣?我疑問的看了看李洋,而李洋也一臉的無知,衝我搖了搖頭,我甚至可以看到他頭上冒出的好幾個大大的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