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太太沒有在玉家留多久,喝完一盞茶就離開了。
等她離開,蘇雲芝母子和玉溪都還坐在正廳,玉溪沒有再說話,好似是在給他們緩和的時間。
時間過去許久,新換的茶似都有些涼了,蘇雲芝才輕吐口氣再次出聲:“玉溪,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什麼時候去見你宣家姐姐?”
又說:“如果流螢知道她養了十九年的女兒不是她的親生女兒,我怕她承受不住打擊。”
“總歸是要面對的。”玉溪說。
“我會找機會去見她,在那之前,二嫂還請暫時別告訴她。”
蘇雲芝點頭,神色複雜中帶着幾分凝重:“我知道分寸,你放心吧。倒是姜家……蕊兒,那也算是我看着長大的孩子,實在沒想到她居然會和我們玉家有這樣的淵源。”
“姜晟不愧是年輕一輩的翹楚,竟這麼沉得住氣,分明早就知道真相,卻硬生生將其藏在心底這麼多年都不露分毫。照着姜老夫人剛纔話裡的意思,似是她如果沒有察覺,姜晟好像都不打算告訴她。”
“覺察真相時姜晟纔多大?也不過十五歲而已。”
十五歲就有這樣的心性,很難不成大事。
“姜家的人就沒有幾個簡單的。”玉溪這話好似隨口一說。
蘇雲芝對他的話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只說:“確實,姜家人雖然不多,卻無一不是個中翹楚。”
倒是蘇暮聞言看了玉溪一眼。
他總覺得玉溪這話意有所指。
不怪他會這麼想,實在是他昨天才從施煙那裡得知姜澈的身份。
一個能得施煙都那麼另待的人……
所以驟然聽人提到姜家人,他難免就多了點不太一樣的感覺,還會不自覺想到姜家那位五爺。
不得不承認,姜家的人確實沒有幾個簡單的。
看着玉溪,斂了斂心緒,蘇暮說:“有什麼我和我媽能幫得上忙的地方,三叔只管開口。”
“會的,我們是一家人,我不會與你們見外。”
然後玉溪說:“快到午飯時間,二嫂和蘇暮留下一起吃飯吧。”
他都開口了,兩人自然是要留的。
玉家老宅的空曠冷清和蘇家大宅有得一比,人太少,會顯得更淒涼,留下一起吃個飯也能增點人氣。
吃過飯從玉家老宅出來,坐在車上蘇雲芝才說:“剛纔只顧着驚歎姜蕊的身世,都忘了感謝姜老夫人對煙煙的照拂。”
“姜奶奶許還不知煙煙身份,我們沒有現在說感謝的話也不見得是壞事,就讓煙煙再安靜一段時間吧。等什麼時候煙煙的身份曝光,我們再登門拜謝就是。”
蘇雲芝點點頭:“你說得也對。”
又靜默了一會兒,蘇雲芝忍不住感慨:“蘇暮,你說怎麼會有這樣的事呢?這麼多年,你大伯母的寄託就是那個孩子,如果沒有那個孩子,她怕是都堅持不到今天。”
蘇暮沒有發表意見,只安靜聽她說。
“不過這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你是沒見過你大伯母養在身邊那個孩子,雖然也是個亭亭玉立的漂亮姑娘,但論起討喜程度,她差蕊兒太多了。別說是我,就是你大伯母都不止一次感嘆過她不像你大伯父的孩子,覺得在她身上看不到你大伯父一點影子。”
“反正我一直就不大喜歡那個孩子。”
蘇雲芝這話聽起來有點孩子氣,但蘇暮知道這纔是她本來的性格。
很久以前他父親還在的時候,他母親就是這樣有些驕縱的性子。
被寵着的人總是會有些小性子的。
“這說明您看人的眼光毒。”
蘇暮誇完問她:“既然是十九歲,那養在大伯母身邊的孩子應該也上大學了吧,媽知道她在哪所學校嗎?”
“這個我倒是知道,是考了海城大學。”
“海城大學?”
“是啊,說來煙煙和蕊兒都在海城大學,聽說蕊兒和婉柔高中好像還是同校,說不定她們還認識。”
“你問這個做什麼?”蘇雲芝看向他。
“沒什麼,隨便問問。”
被抱錯的孩子是無辜的,但那個孩子會讓母親不喜,定有原因。
如果她安分守己,玉家也不差多養一個孩子的錢,但如果她是個不安分的,他也並非什麼心胸寬廣的良善人。
該打發就打發。
十九歲已經成年,他們這些人哪一個不是十幾歲就扛起一定責任的?煙煙更是十歲就離家獨自生活。
但也不能憑着見一兩面就去判斷一個人心性怎麼樣又是否安分,所以在那之前,他要親自去查一查。
總要弄清楚那是個什麼樣的人。
託景海瀾的福,他聽過不少抱錯孩子,親生孩子被接回家後,家人被那個非親生的孩子矇蔽,讓接回家的孩子各種受委屈的狗血戲碼。
雖然這種戲碼不太可能會在玉家出現,但他還是要杜絕。
他和母親以及三叔或許眼睛雪亮不會被矇蔽,但他那個大伯母到底是養了那孩子十九年的,不可能沒有一點感情。
親生父母帶給孩子的傷害往往是最致命的,姜蕊又從小被姜家寵着,怕是更加受不得一點委屈。
他們玉家人丁本就單薄,可不能因一個外人讓自家人離了心。
“那孩子是隨大伯母的姓叫宣婉柔?”
蘇雲芝壓根不知道這短短半分鐘不到的時間,蘇暮就想了這麼多,聽到他的話,點頭:“嗯,是叫宣婉柔。”
須臾,蘇雲芝又略帶感慨地說:“兒子,玉家如今就只有你三叔一個人,你得空就多來玉家走走,或是尋個機會把你三叔帶出去轉轉,介紹一些朋友給他認識。”
“你三叔這些年都爲報仇奔走,怕是沒什麼時間結交朋友。我看他也不像是有知心人在身邊的樣子,他都三十歲了,不能總被過去的人和事困住,也是時候開始新的生活了。”
“媽,不用您說我也會常和三叔走動的。不過眼下三叔既然沒有把他回來的消息放出去,此時帶他去見我那些朋友,許會亂了三叔的計劃,等過些日子我再安排吧。”
三叔寂寥悲傷是真,有沒有朋友有沒有知心人,就不確定了。
就算沒有知心人陪在身邊,他料想三叔在外摸爬滾打這麼多年,朋友肯定是沒少結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