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她那倔脾氣,她的婚事我還敢插手?再來個十年,我這把老骨頭還不知道能不能熬到那時候!”
這話說得……
呃,也不是沒有道理。
其他人都默了默。
“好在她還算有點眼光,不是隨便挑個歪瓜裂棗應付了事,不然就是再鬧個十年我也要做那個棒打鴛鴦的壞人!哼,配得上我施家女兒的年輕人也就那麼幾個, 她也算是好運氣,隨便去別家做客就遇到了其中一個。”
這話不難聽出施岷對姜澈的滿意。
沒成年就掌家,偌大的姜家在他的執掌下蒸蒸日上,又能在權力之巔時放棄所有,未被權勢迷眼,且在放棄掌家權之後還能不讓自己處於弱勢。
這樣的年輕人已經不是“優秀”二字足以形容的了。
更別說他對施煙的維護大家都有目共睹。
出於情分一直不動雲家白家, 卻爲給女朋友出氣對這兩家出了手。
“這怎麼能用運氣來形容?”謝羨雲不贊同他的說法。
“你應該說這是兩個孩子的緣分。”
就算從前對姜澈這個人不瞭解, 因着施煙, 他們現在對姜澈也已經很瞭解了。
一個三年深居簡出不見客的人,在海城姜家老宅三年,連海城姜家的人都難見他一面,煙煙剛住進海城姜家老宅沒多久就遇上了,兩人還彼此看對了眼,不是緣分又是什麼。
“煙煙從小就是個有主意的孩子,既是她自己選定的人,就不會差。我看你對姜家那孩子也很滿意,他們的事我們就別插手了。”
謝羨雲話音剛落,施岷就不贊同道:“誰說我滿意他了?”
“別以爲我不知道他們已經在籌備訂婚宴!訂婚這麼大的事居然連長輩都不知會一聲就自己做決定,毫無禮數!單這一點我就很不滿意他!”
這確實不太妥,可那不是因爲他們家情況特殊嗎?
到現在,姜澈對煙煙用心如何,他們或多或少也有些瞭解,他們都不覺得姜澈會在婚事上怠慢了煙煙。
誠然, 施岷也是這麼想的,也清楚姜澈應該再過不久就會來找他們商議兩人的婚事。
但該生的氣施岷還是要生。
施煙再怎麼樣,在他們眼裡都還是個孩子,他們很多人印象中的施煙甚至還是十歲時的模樣。
就這麼變成了別人家的,不管那個人是否令他們滿意,他們總會忍不住對其抱有意見。
時隔多年,施家終於聚齊所有人坐在餐廳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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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家是有教養的人家,加之一個個的都不是話多的性子,餐桌上都不談正事,就算偶爾有人說話也是一些無關緊要的閒聊。
蘇挽留施煙在家裡過夜,施煙沒答應,不過她也沒有馬上離開。
吃過午飯,她又在家裡留了大半天。
是回她自己的院子。
蘇挽將空間留給他們幾個小輩,沒有跟着,只有施家幾兄弟陪着施煙一起。
午飯前她就回院子看過。
院子還是她熟悉的模樣,甚至可以說和當年她離開時一模一樣,可見這些年一直有人在悉心打理。
院子不算大,一棟小樓,一個景色很好的院落,還有一個帶着長廊亭臺的荷塘。
是施煙喜歡的清幽環境。
坐了一會兒施泊然有事要處理先離開,施泊琛學校裡有事也先一步離開, 只剩施泊寓和施泊驍。
三人沒坐在屋裡, 而是在荷塘中的涼亭裡坐着。
施泊寓在陪施煙下棋, 施泊驍在一旁煮茶。
煮茶的任務原本是施泊寓的,施泊驍輸了施煙一局就換了施泊寓上來,輪到他去煮茶。
落下一子,施泊寓看向施煙:“我和大哥昨天都收到一張宴會請柬,據我所知,家裡還有不少人都收到了同樣的請柬。是煙雲莊園發的宴會請柬,你聽說過煙雲莊園嗎?”
聞言,施泊驍停下手中動作朝兩人看過去。
顯然施泊寓的話題他也很感興趣。
都清楚施煙和姜澈此番回京都不可能什麼都不做,而這幾天在京都算得上大事的就只有神秘的煙雲莊園將有一場宴會。
沒人把施煙和姜澈與煙雲莊園聯想到一起,但煙雲莊園的宴會在這個時間點舉辦,總會讓人不由得多想一些。
施煙執着白子的手一頓,擡眸朝施泊寓看去。
幾秒後淺笑應:“嗯,聽說過。”
“宴會就在明天。”施泊寓看着她說。
“嗯,我知道,到時應該會很熱鬧,三哥如果得空可以去看看。”
施泊寓盯着她看了幾秒,問:“伱會去嗎?”
“當然。”施煙笑笑,“有熱鬧可看哪有不去的道理。”
然而她並非喜歡熱鬧的性子。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施泊寓沒有再問下去,施泊驍也收回了視線繼續煮茶。
棋局過半,施泊驍給他們一人斟了一杯茶。
茶飲一杯,有人朝涼亭這邊走來。
是二房的老夫人沈燕。
知道她有話要單獨和施煙說,施泊寓和施泊驍主動起身離開。他們離開,棋局就不再繼續。
施煙和沈燕隔着茶桌對坐,施煙給沈燕斟了杯茶。
“二哥和三哥一起煮的茶,二奶奶嚐嚐看。”
“謝謝。”沈燕道謝接過,有點受寵若驚,和施煙的淡然從容形成鮮明的對比。
喝了小半杯茶,她的狀態才慢慢恢復。
這期間她沒有開口說話,施煙也沒有。論沉得住氣,還真沒幾個人比得過施煙。
“煙煙,我過來是想當面和你說一聲抱歉,當年的事……是我們二房對不住你,按理說你二爺爺和二叔二嬸也該一起過來親自向你表達歉意,怕嚇到你,我就沒讓他們過來。”
她回家第一天就一大家子來找她,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來給她下馬威的,所以思量再三,二房就派沈燕一個人過來。
施煙端着茶盞擡眸看她一眼,笑說:“二奶奶言重。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再說,要說對不住,也該是我對不住二哥。不是我,二哥也不會離家這麼多年。”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你二哥離家出走不怪你,是我們二房犯了錯,合該受懲罰,你二哥離家出走就是給我們的懲罰。我們不奢求你原諒,只是希望你能儘量放下這些事。就像你祖母說的,你的人生還很長,別讓過去一直絆住你的腳。”
沈燕沒有多留,將歉意帶到就離開。
涼亭裡只剩施煙一人,施煙端着茶卻沒喝,盯着有些凋零的荷塘,似是在發呆。
“煙煙。”
不知過去多久,一道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
實則她也不知道自己剛剛發呆時在想什麼,好像什麼都沒有想。
謝羨雲走過來徑直坐到她面前剛纔沈燕坐的位置,沒有像其他人那樣關心施煙再回家後心情如何,也不像沈燕那樣是來表達歉意。
她坐下後對施煙說:“給我也倒一杯吧。”
施煙就給她斟了一杯。
兩人對坐,安靜喝着茶,誰都沒有說話。
直到一杯茶品完,謝羨雲纔開口:“你這院子還和當年一樣,是這座宅子裡最安靜的地方。”
施煙看她一眼,而後收回視線說:“嗯,是很安靜。”
“和你很配,你從小就是安靜的性子,在同齡人都喜歡鬧騰的時候,你就能坐下來看一整天的書。”
施煙沒接她的話,她又說:“那些年你一個人安靜坐着看書的時候,都在想些什麼呢?”
“沒想什麼,就在記書裡的內容。”
她其實也不太確定。
也許大多時候看書她是在記書裡的內容,但她偶爾也沒有那麼專心會開小差,至於開小差的時候在想什麼,她也不清楚。
或許和剛纔她發呆時一樣,什麼都沒有想,也或許天馬行空的想了很多。
“現在還喜歡看書嗎?”
“嗯。”
“挺好的,年輕人最忌心浮氣躁,你能十年如一日地維持這份沉靜,十分難得。”
“我聽說姜家那孩子也是喜靜的性子?”
“嗯。”
儘管只是簡單的一個字,謝羨雲也還是聽出了施煙此時的情緒與剛纔略有不同。
提起姜澈,她好像變得鮮活了點。
不明顯,卻掩藏不住。
“挺好的。”謝羨雲說。
視線落在施煙戴着的戒指上。
施煙回施家也沒有把戒指摘下來,剛纔在正廳其他人都留意到了,只是誰都沒有點出來。
他們已經在籌備訂婚宴一事,在施家早就不是什麼秘密。
“尋個時間將人帶回來坐坐。”謝羨雲對上施煙看過來的視線,補充,“這是我的意思,也是你祖父和你爸媽的意思。”
變相告訴施煙,他們允了她和姜澈的婚事。
施煙當然聽懂了。
“後天一早,我帶他回來。”
施煙從施家離開已經是下午五點。
一出門就看到停靠在路邊那輛熟悉的車,姜澈打開車門從車上下來,對她溫雅一笑:“施小姐,我來接你了。”
施煙看到他,感覺整個人都變得輕鬆了。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明明待在家裡這大半天她都覺得很自在,絲毫不覺得壓抑。
朝他跑過去,直接撲進他張開雙臂迎着她的懷裡。
兩人緊緊抱了一會兒,施煙才從他懷裡緩緩擡頭看他:“一直在這裡等着嗎?”
“沒有,中途離開去處理了點事,猜到你大概會這個時間出來,剛到不久。”
“嗯。”施煙又將他抱緊了些,臉埋在他懷裡。
“不好奇我去了哪裡嗎?”
擡頭,下巴抵在他心口,她軟軟問:“去了哪裡啊?”
“姜家。”
施煙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忙鬆開他上下打量,確定他情緒還算穩定,心情似乎也沒受什麼影響,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怎麼自己去了?你應該告訴我的,我陪你一起。”
姜澈笑着揉揉她的長髮:“怎麼,怕我受欺負啊?”
確實是怕他受欺負。
儘管想要讓他受欺負很難,可姜家對他到底是不同的。
“不是,就是想陪你。”
姜澈心下一柔,捧着她的臉在她脣上親了一口:“下次再讓你陪。上車吧,帶你去吃東西。”
姜澈受欺負是不可能的,他回姜家倒黴的只會是姜家其他人。
時間倒退到幾個小時前,姜澈把施煙送到施家之後。施煙進施家大門,他又在施家大宅外待了將近一個小時才離開。
在那之前蘇暮和蘇塵已經先離開。
他離開施家之後就徑直往姜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