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準備一個節目,對我們班那些一心專研學習的同學來說,難度太大,最後還是你三哥可憐我這個同桌,主動提出幫忙。”
微笑看向施煙:“你應該記得吧,校慶當晚你和你媽媽來看演出,你三哥有一個鋼琴獨奏的表演。我就是在那天見到你的,不過距離遠,你應該沒有看到我。”
施泊寓高二上半學期,也就是施煙離開施家前不久,她確實陪蘇挽去看了京都一中的校慶表演。
當晚不止施泊寓有節目,施泊然和施泊驍也有。
施家三兄弟,成績一個比一個好,顏值一個比一個高,當時在京都一中影響力很大。作爲去觀看錶演的家屬,施煙和蘇挽其實很低調,只臨走的時候和他們三人在會場外人少的地方打了個照面。
現在想來,如果古清清那天看到她,應該就是她們和她幾個哥哥打照面的時候。
“我一直想找個機會和你說聲抱歉。”
古清清突如其來的話讓施煙有點懵。
對上她不解的目光,古清清說:“九年前,你被家裡的車從學校接走,你三哥其實很快就接到了消息。你家裡突然把你接走,他覺得有些不對勁,本打算立刻回家,是、是因爲我,耽擱了。”
古清清看向施煙的目光充滿歉疚。
她握着茶盞的雙手似是顫了顫:“那天還在上課,老師突來教室裡叫我,說我爸幫我辦理了轉學,轉學手續都辦好了,讓我當天就走。”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我、我又不想離開,有些着急,你三哥就沒有立刻回家,陪我去了老師辦公室。”
“我央求我爸別把我帶走,但我們家情況有點複雜,我媽已經被我爸先一步轉移了,我必須得當天就走。”
“那天你三哥將我送到機場。”
“我是幾年後才知道你在那天出了事,也是幾年後才知道你三哥自那以後就變了……”
“我常常在想,如果那天他要陪我去辦公室,要送我去機場,我都沒有答應,事情會不會就不一樣?”
當年竟發生了這麼多事。
施煙毫不知情。
果然她就是個自私的人,只顧着自己,旁人怎麼樣她一點兒都不關心,但凡她多留意一點……
三哥那樣的性子都顧着的女孩子,三哥當年應該是動了心的吧。
“……我的事和你沒什麼關係。”
良久,施煙才說出這麼一句。
要說抱歉也該是她說。
古清清剛纔說她和三哥九年沒見了,這裡面若說沒有一點她這個離家出走的妹妹的原因,施煙是不信的。
“怎麼會沒有關係?如果當年你三哥沒有因我耽擱時間,能及時趕回家,你也不至於獨自一人在外九年。你這些年在外面的情況我雖然不瞭解,但從近來聽到的傳言來看,你過得應該很不容易……”
施煙打斷她:“就算我三哥當時能及時趕回來,結果也不會改變。”
及時趕回來也不過是多一個人傷心罷了,說不定還會多一個人跟着離家出走。
當時她是下定了決心離開的,任誰阻攔都沒用。
不曾後悔當初選擇離開,卻有些自責這麼多年對其他人的不聞不問,竟連三哥當年有過一個特別以待的姑娘都不曾發現。
如果不是古清清主動找上她,她怕是永遠都不會知道。
“而且我這些年過得很好,並沒有不容易。”
古清清看着她,動了動脣,竟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果然像施泊寓說的那樣,他這個妹妹性情淡然是真淡然,執拗也是真執拗。
她看重的東西很少,而一旦她堅持什麼,任誰也左右不了。就像她此時堅持當年的事和她這個她三哥的朋友及她三哥沒有關係一樣。
“能冒昧問一下,古小姐爲什麼九年不曾和我三哥見面嗎?”問出這句話時,施煙的心緊了一下。
如果是因爲她……
她有點揹負不起。
古清清聞言微愣,而後微笑說:“你不會以爲我們九年沒見是因爲你吧?別這麼想,你三哥可捨不得你揹負這麼多。”
笑得有些苦澀:“是我自己的原因。”
“我家裡有點複雜,前前後後鬥了很多年。當年就是怕我和我媽被連累,我爸才把我和我媽送到京都的。後來我和我媽的行蹤暴露,我爸不得不將我們接走。”
“爲免把你三哥牽扯進來,離開京都後我就徹底和京都斷了聯繫,你三哥是找過我的,我也知道他在找我。本想事情落幕後再聯繫他,哪裡想到……”
她勉強一笑:“我爸媽都不在了,我也出了點事。”
“別人都說我是姜五爺親自請來玉食坊坐鎮的琴師,其實是我先找的姜五爺。我這條命是姜五爺救回來的,姜五爺醫術好,但不會輕易出手,爲求他出手,我可是費了不少工夫。”
“後來錢財大都付了醫藥費,身邊的人也被遣散了,我無處可去,加之欠了姜五爺的恩情,聽說他手底下有一家餐廳在招琴師,我自覺琴彈得還不錯就自動請纓了。”
“就這樣,我在玉食坊一待五年,直到你出現在海城以及你和姜五爺之間的事傳開。”
“你來玉食坊幾次,每次我其實都看到你了。欠着你一聲抱歉,總想找機會當面說,又始終沒有勇氣和你見面,直到……直到聽說你去青城並在那裡見到了你三哥。”
古清清像是許久沒有找人說心裡話,以致於在施煙面前就想一股腦都說出來。
她也確實是這麼做的,沒有絲毫隱瞞,有什麼說什麼。
“我到底還是念着你三哥的,有他一點消息就忍不住了。”
她本就是柔柔弱弱的氣質,此時又笑得苦澀,看得施煙心裡很不是滋味。
“我可以將三哥的聯繫方式給你。”
古清清倏地擡頭看她。
就這麼愣了幾秒後,她說:“不用了。”
施煙不解,古清清卻不打算多說,偏偏施煙又不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也就沒有再就着這個話題多言。
“能再見到你我就已經很滿足了。私自彈奏姜五爺的曲子,還望你別介意。”古清清笑說。
“不會。”
知道了古清清彈這首曲子的目的她還介意的話,那她就真的太不是人了。
“不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