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上的血已經滴完。
有一間屋子,掛滿了劍。
屋子裡有兩個人,一個活人一個死人。
活人手中拿着一柄劍,剛剛滴完血的劍。
死人的眼睛依然瞪着,他並不相信自己會死。
死人在生前用了十幾年的時間專心練劍,本以爲天下無敵。
可就在他得意洋洋的時候,他的心臟停止了跳動,劍也停止了舞動。
令他心臟停止跳動的人正是他要殺的人。
那個他一輩子也沒有贏過的人。
他又輸了。
只有一劍。
只差一劍!
他將劍刺了空,而那個人將劍刺入了他的心臟。
他不瞑目,他怎能瞑目?
本來還有不久,不久後他就會和陳大人一起篡位,然後他只要殺了陳大人,天下都是他的了!
可惜他死了,真的死了,這回沒有替身。
他是石全義,野心家石全義,可是現在如同千萬萬生靈一樣,化作輪迴。
而殺他的人正是柳雲虹。
柳雲虹使用了絕情式,但不同的是,他這一劍刺進的不是喉嚨,而是心臟。
端木紅死後,他身後的石門就自己開了,石門後站着兩個人。
是柳雲虹押着金獨!
柳雲虹殺了石全義後,遣散了密劍門,那些弟子都從後門逃了,他唯獨抓住了金獨,想要把他交給官府,阻止這一場謀反。
柳雲虹一手按着金獨,一手擎着紫電劍,就這麼出現在了白疏影和巫馬月容的眼前。
金陵。
中午。
酒樓。
這幾天的事,白疏影、巫馬月容和柳雲虹各自敘述了,最重要的是證明了柳雲虹的清白,莫言和卓文也安
息了。
巫馬月容突然提起了南門千,柳雲虹嘆了口氣,道:“他有他自己的生活要過!”
白疏影問:“那麼謀反的事呢?”
柳雲虹道:“我差人把金獨送到了官府,他們會處理的。”
白疏影問:“可是官官相護啊!”
柳雲虹道:“這時候無論是誰除去了陳大人,都會升官的,誰會不幹?”
白疏影道:“柳大俠,抱歉,我錯怪你了。”
柳雲虹道:“沒什麼,我如果是你,我也會懷疑我的。”
然後沉默了許久,柳雲虹道:“也許我該走了。”
巫馬月容道:“柳叔叔也要走?”
柳雲虹道:“該走的總要走。”
白疏影道:“那麼柳大俠把紫電劍留下吧,韓前輩還在城外等着呢,對了,玉佩。”
巫馬月容這纔想到這回事,趕緊拿出玉佩,給了柳雲虹。
柳雲虹道:“若霜的玉佩,唉,人爲什麼總有那麼多感情呢?”柳雲虹頓了頓,道:“你們告訴他,我會在城外的老地方等他,我親自送還他劍。”
巫馬月容問:“那麼柳叔叔當真要走?”
柳雲虹道:“自然。”
巫馬月容道:“那麼月容又沒有親人了。”
柳雲虹道:“不會的,你有,只要你把天離放下。”柳雲虹瞅了一下白疏影,“你就會有很親的人。”他顯然看出了白疏影對月容的感情。
巫馬月容嘆了口氣,飲了杯酒。
柳雲虹也飲了杯,即席賦了首《訴衷情》:
從來夜深夢影牽,盡是故人顏,酒杯思念難續,癡咽淚,總無眠。
徒棄我,死生間,二十年,苦酒杯杯,一醉難休,飲盡華年。
“或許我真的是太想念若
霜了。”說完,他忽的從酒樓的窗戶中躍出,沒了蹤影,他走得很快,沒人察覺,而巫馬月容和白疏影也不去追,他們早就料到了。
白疏影輕輕嘆了口氣,道:“也許每一個人都有權追求自己愛的人,也可以爲自己的愛人付出一切。”
巫馬月容只是沉默,拿了杯酒,自己喝了。
白疏影又道:“其實我也想有這麼個機會……”
巫馬月容知道他要說什麼,打斷了他:“你醉了。”
白疏影舉起了酒杯,一飲而盡,道:“我沒醉,或許我早該醉的。”
巫馬月容沒理睬他,站起了身,道:“也許我也該走了。”
白疏影黯然道:“爲什麼?”
巫馬月容道:“因爲你需要一個人靜靜。”
白疏影大笑,“你讓我冷靜,其實心中一直很亂的人,應該是你吧!”
巫馬月容冷冷道:“我走了。”說完她就大步的走下樓去,頭也不回,白疏影也沒有阻攔。
一滴水珠落地,綻開。
是女人的淚,可惜沒人看到。
其實白疏影又何嘗不想落淚,爲了隱藏這份情感,他已經狠下了心,五年沒去見月容,而今他又有了機會,可是時間已經不在原點。
白疏影又灌了許多酒,一直重複着那句“苦酒杯杯,一醉難休,飲盡華年。”
他的華年又在哪兒?這兒?他還不想飲盡。
再如這般煎熬,他的華年亦將飲盡。
“爲什麼呢?”酒醉中他這麼問,也許他只能這麼問。
人世間有許多無奈,有一個無奈就有十個“爲什麼”。
“苦酒杯杯,一醉難休,飲盡華年。”
傍晚。
即將到來的是夜,夜的盡頭,就是白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