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正山志得意滿的看着評委四人鑑定完之後回到了評委席,緊接着便是其餘的參賽者品鑑。
待到衆人都歸位之後,按照流程來說應該是到了評委講解點評的環節。之前的幾個物件流程都是如此。
而且每當這個時候評委們就會根據物件的種類穿插着講解一些古玩鑑賞方面的知識,也算是一種古玩文化的推廣以及普及。
尤其是沈和章老爺子,他學識豐富,語言詼諧,文化典故信手拈來,不少見解就連鄭三生都聽的獲益匪淺。
這個環節中,一般都是由李慶賀教授拋磚引玉,沈老穿插着補充一些細節,戴老闆和方洛也只是偶爾發表一下各自對於物件的看法。
可這次,這件嘉慶粉彩纏枝花卉梅瓶到了評鑑環節,四位評委卻是沒人開口。
李慶賀眼觀鼻心的神遊着,沈老低垂着眼眉似是累着了在休息,戴老闆坐在那兒笑呵呵的可就是不說話。方洛倒是有些躍躍欲試的感覺,不過看其他人沒有開口,一時間也沒說話。
畢竟是直播,方洛無論從資歷還是地位上來說都比其他三人差了不是一截半點,他要是貿然開口也落不到好。
這就把張正山給晾在了原地,氣氛尷尬的幾乎能讓人用腳指頭摳地。
鄭三生冷眼看着覺得有些好笑,張正山這純粹就是自找的,帶個鑑定證書過來打的不就是評委的臉麼,所謂不作就不會死說的就是他這種人。
關鍵時刻還是葉涼衣開口救了場。
“看來大家都被這尊嘉慶粉彩纏枝花卉梅瓶的美所折服了呀,不如請咱們的評委老師來給大家講解一下這件梅瓶,也好能讓我們更深入的瞭解到它的價值所在。”
葉涼衣開了口,大會總還是要繼續下去的,李慶賀教授笑了笑開口道:
“這的確是清朝嘉慶年間的物件,一般來說流傳在古玩市場上的都是一些比較小的物件,杯子、碗、筆洗啊之類的,像梅瓶這麼大件的還是少見的。總體來說,還是不錯的。”
李慶賀教授寥寥數語就講完了,很顯然沒有深入講下去的意思,而沈老則是繼續低垂着眼眉沒太多精神的樣子,很明顯沒有說話的慾望。
反倒是方洛,在李慶賀開口之後便有了躍躍欲試的神色。李慶賀話音剛落他就迫不及待講了起來。
“嘉慶朝的瓷器以粉彩爲主,此梅瓶口沿描金,黃地如意雲頭紋在下環視一週,瓶身以八寶紋爲主,其間又以纏枝蓮穿插,紋飾繁而不亂,繪畫工藝精細具有立體感,是不可多得的精品。”
這番話說的張正山是眉開眼笑,忍不住大聲恭維:“方老師不愧是華夏收藏家協會的會長,果然知識淵博,獨具慧眼。”
到了張正山嘴裡,那副會長的副字就已經完全的消失不見了。
方洛連連搖手,臉上卻是掩不住的得意。
“不敢當不敢當,我說起來也只是個古玩界的稚童而已,跟各位前輩比前來還差的遠……主要還是張老闆帶來的這件梅瓶屬於大開門的物件,本身就是好東西,這才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眼看着這兩位在臺上都快聊上了,商業互吹的讓人都聽不下去了,葉涼衣連忙再次控場。
“好,我們已經欣賞過張老闆帶過來的這件精美梅瓶了,那麼有請我們評委老師商量一下,給出最終的報價。這件粉彩纏枝花卉梅瓶最終能夠得到什麼樣的估價呢,讓我們敬請期待!”
四位評委隨之聚在一起商量起了估價。只是過程比較之前略微的久了一些。
現場的麥克風此刻是閉麥的狀態,但從幾人,尤其是方洛的反應來看,對這件物件的估價似乎頗有些爭議。
許久之後,戴老闆在紙上寫下數字裝在信封內交給了葉涼衣。
葉涼衣打開信封看了一眼,只一眼,那雙眼眸便瞪的老大的,眉頭都驚訝的挑了起來。
“我們評委老師已經給出了最終的估價,價格爲104萬!恭喜我們博古軒的張正山老闆,暫時位居第二!”
“這,這不可能!”
張正山幾乎要跳了起來,臉上全都是震驚加不解。
“我七年前都花了兩百多萬才拍下的這個梅瓶,就算只計算物價的漲幅,現在也應該能有五六百萬了的估價了,怎麼可能才104萬!對於這個結果,我不服!”
現場也是一片譁然,誰也沒有想到張正山鬧了這麼大一陣仗,還請出了鑑定證書,結果居然不升反降了!
就在這時方洛突然間開口道:“我本人其實對於這個估價也是心存疑慮的,按照目前古玩收藏的形勢來看,清代瓷器的市場還是相對比較看好的,只是兩位前輩給出了這個估價,我也不好再過多反駁……”
說話間方洛還滿臉歉意對着張正山搖了搖頭,很是替他抱不平委屈的模樣。
這話一說出口,李慶賀教授的臉色就不好了,沈老也是皺起了眉頭。
方洛的行爲可以說是極其惡劣的。同爲《賞寶大會》的評委,既然已經給出了估價,就代表了四人給出的結論,可方洛的行爲卻相當於在打臉李慶賀還有沈老。
現場陷入了嘈雜聲中,方洛悠哉的坐了下來,眼神中卻是帶着興奮的。
《賞寶大會》是直播的形式在舉行,梅瓶的價格如此有爭議,他說出這番話,無論最後的結果如何,帶過來的話題度都已經足夠了。
不管最後沈老解釋與否,方洛這個名字註定都會成爲今天最大的亮點,還落下了一個據理力爭“正直”青年的人設。
就算最後沈老解釋了證明他這番話是錯的,也無傷大雅。畢竟那是沈老,中國古玩界的泰山北斗。
這陰暗的心思自然逃不過現場這些人精的眼睛,但無論怎麼迴應都會讓方洛有一種站在衆人肩膀上上位的感覺,猶如吃了蒼蠅一般的令人噁心。
張正山聽了方洛的話本就不服的情緒越發的上漲,義憤填膺到了極點。
“對於評委會給出的這個估價我本人絕對不服!如果不能給出一個合理的估價,我質疑本屆大會的公平性!那樣的話,我寧可退賽!”
張正山的話就像是在沸水裡面丟了一顆炮炸,直接炸了。
觀衆席上更是在竊竊私語着。
“不會真的有問題吧這個估價?”
“難說啊,剛剛幾個評委明顯不太待見張正山啊……”
“不至於吧,這可是直播,再說了那上面坐着的可是沈老……”
“沈老怎麼了,沈老也是人啊……”
“我看這《賞寶大會》越來越差咯,公正性都沒有了,哪兒還能代表咱們蓉城古玩界哦……”
鄭三生的位置離觀衆席比較近,這些議論聲被他聽在了耳中,他的眉頭不由的皺了起來。
這次《賞寶大會》是他期待已久的機會,是鄭家古玩店重現昔日榮光的契機。若是《賞寶大會》的權威性被這樣削弱,即便是最後得了第一也毫無意義。
絕對不能讓張正山這麼一顆老鼠屎壞了《賞寶大會》這個盛事。
況且,這件梅瓶鄭三生之前也看過了,他並不認爲沈老給出的估價有問題,這梅瓶本身也就只值這麼多!
想到這兒,鄭三生突然間開口說道:“沈老給出的估價沒有任何問題!”
鄭三生的突然出聲引起了場上人的注意,只是之前四周太過嘈雜,顯得話音聽不清。葉涼衣迅速反應過來,將話筒遞給了他,並請他重複一遍剛剛的話。
鄭三生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傲然而立,語氣沉穩而又堅定的說道:
“沈老給出的估價沒有任何問題,看不懂這個估價的人,只代表了一件事,那就是,你的水平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