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深處

沿着破妄符文照出的一條通道,凌青雲順暢前進,有時候一條青竹擋在面前,他依舊路線不改,像是要一頭撞在竹上,結果當他與青竹的距離不足三尺,這青竹卻化作虛幻,緩緩消失。

“不用破妄符文,近在眼前了我都覺得它與實物無異。”凌青雲肅然,這幻陣真是了不得的手段,倘若沒有破妄符文這招只怕他將常爲這虛幻之竹困擾,走上百遍也找不出通路。

一般來講,倘若沒有掙脫幻惑的精神力或突破幻陣的洞察力,與之對抗的最好方法就是發動攻擊,掃除異物,將這裡的竹子統統砍盡,那自然留不下障眼之物,但這可是學院歷練地,也是那位老人的居所,懷敬意而來的凌青雲自然不能大動干戈。

如此又進了十步,再度穿過一竹,凌青雲忽然心神一動,聽到悠悠簫聲在林中響起,其意空曠悠遠,令人心境平和,他駐足聆聽,微微頜首。

簫聲很雅,這令人聞風喪膽的竹林竟像是一處隱士居住的雅逸之地,凌青雲暗自好奇簫聲爲何人所發,是魏嵐?按他認知,與那位老者不太搭。

簫聲持續了半盞茶時間,正當興致盎然時戛然而止,凌青雲有些驚訝,皺了皺眉頭後繼續前進。

忽有大風吹過,竹林晃動,卻惹得一片黑壓壓的影子從天而降,凌青雲擡頭頓時大驚,竟是如松果般果實從天而降,每一顆卻有拳頭大小,數量或有上千之多,更可怕的是每枚松果在下墜過程中俱是光焰盛放,涌動一股非凡能量,如火流星般落下。

上千個火球?而且還有可能爆炸?饒是凌青雲也不敢直面這股衝擊,至於爲什麼竹林會掉松果更來不及去想,他欲運起劍訣,竭力逃離,忽然心頭一動,眼中再度密佈符文,耀起光芒。

他看清了,這所謂的上千火球卻只是二三十顆稀稀落落的松果而已,而且也沒有拳頭大小——雖然竹林落下松果依舊奇怪,但可以確定這所謂的‘流星雨’不構成威脅。

“原來是虛張聲勢。”凌青雲露出笑容,想來也是,若在竹林佈下如此機關,化作大火燃燒竹林怎麼辦?只是在那猶如實質的威壓下很多人都來不及想,只能趕緊逃離,雖然事後會發現問題,但卻離開了正確路徑,又得轉悠不知多久纔有機會進入。

實在是坑人的竹林,凌青雲感嘆着前行,一旁有竹卻生小孔,忽地射出一道綠芒逼近,凌青雲有意看清綠芒真容,以劍身將其擋下,綠芒受阻,哐當落地,竟是一根有如翡翠的細針,被凌青雲一劍擋下也未碎,卻逐漸消融,化作綠色液體流入地底。

“你看那是什麼?”凌青雲感覺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便求助管家月靈。

“草冰毒針,由毒汁凝固而成,鋒銳易溶,一旦射入你的血肉中便立即融化,難以抑制也無跡可尋!”月靈感慨:“從顏色和氣味判斷嘛……我覺得這是以翡翠寒蘭爲原料的,一旦射中保你接下來一炷香內奇寒難耐,凍得直哆嗦。”

“真是……”凌青雲無言,在大夏天被凍僵?這未免太諷刺了些。

同時他暗暗警惕,這小幽林深處果不是善地,雖有流星雨那樣虛張聲勢的幻術,也有草冰毒針這種真正危險之物,雖然不致命,被射中了也着實不好受。

事實證明石魄境進入小幽林深處的確是皮癢的表現,即便如今的凌青雲實力之強可斬金身境,但依舊沒能擋住層出不窮的機關,被一根看似無奇的竹葉刮破皮膚,竟是痛得手臂痙攣,也不知是什麼毒生效,青蛇嘗試吞噬也不起作用,自身反倒沾染上一些痛得嗷嗷叫,這種痛覺只持續了兩個彈指,卻令人難以忘懷。

但在連破十幾道機關後,凌青雲終於進入了更深邃的區域,此處竟是幽深黑暗,猶如明月島叢林一般,溫度更是冷如嚴冬,並有陰風陣陣,風聲淒厲如鬼哭,令人不寒而慄。

“所謂厲鬼哭嚎的傳聞,想必就來源於此了。”凌青雲默唸,但新生必是進不得如此深處的,難道說這裡的風聲在特定時刻會傳播極遠,又或者傳說是從高年段、中年段傳下去的?

凌青雲感覺到此地有一種勢,也就是所謂的風水,這種勢陰冷而危險,好似他已置身亂墳崗。

在這黑暗中生長的青竹有如妖樹,不僅僅枝幹與竹葉布有灰黑斑點,且長得奇形怪狀,鬼手般恐嚇着闖入的少年,但即便真有妖魔鬼怪在前也無法將凌青雲嚇退,他只是再度開啓破妄符文,看清路徑後大步向前,同時心下警惕,此地的幻陣更難看穿。

“嗚……嗚……嗚嗚……”陰風陣陣,穿過奇形怪狀的青竹甚至猶如岩石的竹筍發出更古怪的聲音,淒厲至極真如怨鬼慟哭,令人心裡發毛,更可怕的是伴着風聲愈發淒厲,凌青雲開始感到胸悶,真氣與血流發生絮亂!

“音波攻擊!?”凌青雲眉頭一皺,這種無形無質的手段最是難纏,難道只能硬抗?但這樣下去實在扛不了多久!

“那就以牙還牙!”心一橫,凌青雲直接斬出青鋒,金光耀起,照亮在陰冷黑暗的竹林,更響起一陣鏗鏘清越的劍鳴,隨後他一面前進一面揮劍,金光閃爍,鏘音不絕,陰風爲之斷,悽音爲之擋,伴着劍鋒揮舞凌青雲愈是昂首挺胸,宛如一尊神武的天神降臨,所有魑魅魍魎都將鎮壓。

他終於走出了陰風淒厲的暗域,眼前一切都豁然開朗起來,眼前的竹林是如此清幽,有陽光透入灑出美麗的金色斑紋,他回頭一看,卻見黑霧繚繞,身後像是幽靈盤踞的鬼蜮,透出詭異與凶煞。

“這風水當真古怪,難道那塊地方真是亂墳崗?”凌青雲默唸着向前走去,令他驚奇的是這條路意外地好走,不比小幽林外圍複雜多少,他甚至不必使用破妄符文,忍着淡淡暈眩感前進便可。

快到目的地了?還是暴風雨前的平靜?伴着一聲震徹數十里,引得羣竹顫慄的怒吼,凌青雲見到一頭黑白相間的巨獸戰車般向自己撲來!

“不能硬擋!”感受到對手的強悍氣勢,凌青雲當即使出煙波劍訣,濛濛如煙的劍光將巨獸的猛擊生生挫阻,剛剛使出的煙波劍訣卻也被生生打崩,凌青雲後退兩步,望向敵手。

“熊貓?”看清襲擊者的凌青雲略微愕然,這種與熊相似的動物數量稀少,在青河大陸當做珍禽異獸看待,野外很是罕見,而珍獸園的熊貓啃食竹葉,憨態可掬,給人一種溫和印象,如今卻被一頭熊貓襲擊震退,實在令人愕然。

不過短暫驚愕後凌青雲便想通此節,不管這種動物再怎麼溫順,以竹爲食,終究是熊的一種,又豈會少了勇力?更何況這四肢着地便比自己還高的龐然大物顯然是一頭妖獸,不可以常理計!

“吼!”被擊退的熊貓發出一聲低吼,看向凌青雲的目光有些訝異,似乎還饒有興趣,凌青雲注意到它的雙掌竟是沒有傷口。

“先前迎擊雖然倉促,且煙波劍訣攻擊性不強,但擊傷金身境或三階妖獸也足夠了,它的爪子比三階妖鱷的鱷皮還要堅硬?”凌青雲愕然卻更是警惕,顯然這個對手不是易與之輩。

便在這時熊貓再吼,人立而起朝凌青雲狂拍熊掌,那霍霍風聲簡直要將青衫少年碾成肉泥一般,凌青雲瞳孔微縮,揮劍作濛濛霧狀,這對熊掌比林謙誠的雙錘還要可怕,這頭熊貓就算不是四階妖獸也堪稱三階妖獸頂峰,需採取守勢!

一邊雙掌狂舞,如風暴席捲,一邊揮劍瀟灑,猶如煙波漫漫,兩方碰撞數十招,嗷嗷咆哮的熊貓始終無法將凌青雲全力催動的煙波劍訣拍散,自己的掌上卻多了幾道血痕,爲此驚奇大吼,攻得更加猛烈,凌青雲心如止水,煙霧瀰漫間將一切猛攻接下,縱手臂痠麻也宛若在煙波飄蕩中緩緩恢復。

切磋不算,這還是他第一次用目前最完整的煙波劍訣實戰,效果實在驚人,一直打不穿煙霧的熊貓氣呼呼大吼,卻拿這看上去一巴掌就能拍成肉醬的少年無可奈何。

一陣簫聲響起,使熊貓攻勢漸止,有些無奈地嚎叫兩聲,轉身離去,看起來圓滾滾的,令人完全無法將其與之前那頭狂吼猛攻的巨獸聯繫起來。

“果然是馴獸。”望着熊貓一顛一顛地離去,凌青雲收起劍,有些無奈地看着這黑白相間的背影消失在竹林。

之前他所以使用煙波劍訣,也不曾施展金裂劍意,就是對熊貓的身份有所猜測,若不是爲人馴養,如此妖獸怎能生活在南明學院內部?倘若真將它重創未免不美。

當然,也就凌青雲實力足夠纔有空思考這些,換做別人被四階妖獸襲擊就只顧拼命防禦或逃跑了,哪有收手的餘裕?

戰過了傳說中的小幽林惡獸,筆直前進的凌青雲遇到了又一個——在直覺中是最後一個挑戰。

濃霧瀰漫,變幻莫測,符文光涌的雙眸竟也失效,不可望穿。

“此處迷霧環繞,連破妄符文也無法看透!”凌青雲皺眉,是這種幻術等級太高嗎?他覺得不是,這迷霧只怕是真的,因此破妄符文無法洞察,它能應對的只侷限於幻術,可不像紫瞳那樣可以看穿能量,透視物質,何時何地都能適用。

他嘗試着觀察並走入迷霧,迷霧飄蕩本是自然現象,沒有規律可循,可凌青雲在充分感受後卻驚訝地明白這片大霧具備某種核心,這即是自己通過的關鍵。

“煙波劍訣!”凌青雲喃喃,這片濃霧竟蘊含着與煙波劍訣相似的真意,或許這就是前進的鑰匙。

花費半年時間積累、苦練,果然是正確的。

他露出笑容,卻輕輕揮劍,伴着如波劍光走向濃霧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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