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到此爲止?聽到這話,忐忑或期待今日訓練的將士們都不禁一愣,隨後各露出驚疑、焦慮、愧疚等不同神色,唯有少數幾人釋然放鬆,覺得自己終於能從這強度遠邁平時的苦修中解脫。
“統領何出此言?難道是我等太過愚鈍,令統領不滿了?”身材高大的副統領慌忙問道,在他看來這位嚴厲的教官與統領顯然是要以此警告他們,凌青雲卻只是迎着衆人目光微笑搖頭:“你們確實不算很聰慧,但足夠努力,肯吃苦,這就已經足夠,我沒有打算責怪你們,但訓練確實到此爲止。”
“我的任務是爲義軍操練精兵,這個任務有兩方面,一是練精兵戰法,二是練精兵戰力,這一個月來你們的實力都顯著提高,軍陣一道也比過去更加熟練,雖不算盡善盡美,但也勉強完成了任務,該走的道路我都已教給你們,接下來你們只要繼續走下去就好,無需我再多言。”
“只可惜,此時不免打草驚蛇,不然我真想帶你們挑戰第五軍團,唯有實戰方可煉就真正精銳,但你們本就是軍人,無我多此一舉,亦無妨。”
聽到凌青雲這番話,衆將士不禁恍惚,結束了?這段艱辛卻令人難以忘懷的時光將在此畫上句號,回想起來,這一個月實在令人身心俱疲,但他們的進步卻堪比過去一整年的成果,這怎教人不對眼前青年肅然起敬,並對此產生不捨之情?
恍惚間,一聲厲喝陡然響起,驚雷般將他們震醒。
“別高興太早,你們接下來的訓練,就是將這一個月來我教給你們的傳授給其他人,以你們爲骨幹,令義軍上下皆強!”
“張強,將這名冊對大夥兒宣讀了,這是你們的去處,可別想着偷懶,有空我也會盯着你們的。”說罷凌青雲將一冊狼皮簿遞給副官,而後站定,銳利目光掃過每一名戰士,每個與他對視的戰士都下意識將本就筆直的腰桿挺得更直,這就是他的成果。
“遵命!一隊李峰,任火山營百夫長,一隊劉民,任呂山營教官,一隊陸武,前往正陽鐵騎赴任……”
“二隊朱慶,任定海營什長……”
“四隊成子華,任半日寨寨主……”
“五隊鄭當,任田文將軍護衛……”
“副統領張強,任……魏青親兵統領!”將花名冊上最後一個名字與任務念出,張強雙手發抖,振奮地看向凌青雲,凌青雲笑了笑,望向喜憂參半的衆人:“相信你們都將自己的任務記住了,解散後下山,各自前往營地赴名即可,我已向對方打好招呼,不過……有幾個職位可是肥缺,我的面子不一定管用,說不定需要靠你們自己奪得,到時候無需顧慮太多,竭力出手,爭取自己的地位,也將我們這一個月來的訓練成果向其他諸軍展示!”
“遵令!”全軍皆吼,氣勢如虹,而後張強看着凌青雲小心發問:“那統領接下來……”
“我還要前往其他營地,一一指點諸軍修煉,你們便隨我一起,按這幾天的規矩配合我便是。”凌青雲笑道。
“末將定當竭力!”張強大喜過望,他知道這意味着自己已然成爲凌青雲這個義軍最強者的直系下屬,不僅地位飛躍,接下來還能伴隨在凌青雲身畔,這對欽佩凌青雲的他來說簡直是無上榮幸!
除此之外,也有幾名天資聰穎且格外從命的兵士被凌青雲選爲親兵,畢竟接下來他要教導更多義軍將士,不可能事事親爲,多幾個熟悉的打下手做起事來方便得多。
隨後,便在一衆複雜目光中轉身離開,翻山越嶺,奔赴營地,他擔子很重,任務仍在繼續。
……
“這一杯是我敬凌公子的,自凌公子到來,我義軍上下煥然一新,走出了又一位金身境的弟兄,甚至卡了我兩年的瓶頸都在鬆動,如今義軍上下慷慨激昂,對第五軍團再無畏懼,只求一戰,能到今日,凌公子功不可沒!”
晚宴上,羊傅謙舉起酒杯,當着衆義軍將領的面鄭重開口,聞言竟是無人露出不滿之色,皆心悅誠服,鄭重頜首。
“羊統領言重了,我只是略盡綿薄之力,所以能有如此成果,皆是將士們自身努力的結果。”將山果釀造的純釀一飲而盡,凌青雲環顧四周,望燈火通明也有了幾分醉意,不知不覺夏季已過,甚至秋日都快迎來終點,這絕對不短的時間內他走遍陽斷山,在幾乎每一支部隊內言傳身教,令包括金身強者在內的上萬義軍將士皆有所獲,如今他能看見自己親手培養的小校得以參與這場屬於高層的晚宴,也能看見山下巡邏的兵士佩戴他設計的戰刀,更能聽見遠處喊殺震天,掀起一片夜幕難阻的金色浪潮。
這四個月來,義軍上下的修爲平均提升了一重,同時陽屬性真氣更加精純,戰陣之道得到改良,這就是他的貢獻,簡單而驚人的貢獻。
說他將義軍戰力提升了超過一成,毫不爲過,便如南明學院等公級學院中名師必不可少,凌青雲便起到這種堪稱誇張的作用。
相對而言,八荒大陸的修士更注重自身實力,尤其喜歡以最快速度提升戰力,滿地荒野的有利條件與這種嗜好令八荒大陸多體修甚至魔修,在感悟方面便較其他大陸的強者弱了許多,至於教導別人?他們更沒心情考慮了,而凌青雲不但來自青河大陸,更是出身南陽學院的天驕,本身境界極高,也好爲人師,實際上就是西陽國的靈華強者都未必會比他教得更好,這種情況下義軍將士就好像在黑暗中望見了燈塔,自然開始突飛猛進。
當然,這種突飛猛進必然是暫時的,凌青雲相當於一個引子,將他們厚積薄發的能量釋放,可暫時突飛猛進已經足夠派上用場,更何況這種教導是爲所有人矯正與拓寬道路,長遠來看也有着極大好處。
跌宕起伏,心潮澎湃,被無端捲入漩渦的他爲這支軍隊做了太多,不只是修煉上的指點,更傳他們更爲先進的戰鬥理念,乃至青河大陸的禮義思想,推杯換盞間幾個月的見聞走馬觀花掠過,他見到了一支堅毅的軍隊,一羣熱血的男兒,深山島嶼遮蔽了他們的視野,卻不曾封閉他們的心靈,三年不鳴的大鳥積蓄着力量,終有一日,會顛覆這片乾坤。
這計劃之外的行程令他耽誤了前往落神大陸的時機,諸多機緣可能因此錯過,更不會對解決舊疾與天棄產生幫助,而他所做的卻是訓練一支甚至不屬於青河大陸的軍隊,恐怕任何人都不會想到大武國士竟在如此行爲,可他到底這麼做了,由屈辱始,水到渠成,或許這就是命運。
就連凌青雲也沒想到自己一個人能發揮如此作用,儘管他一直相信着自己的才能天賦,相信自己可以在羣英會上技壓羣雄並走向靈境的巔峰,但這幾個月他不曾展現戰力,只是憑自己的感悟見聞耐心地打造一支強軍,產生的效果卻超乎想象。
他甚至認爲,這支煥然一新的義軍儼然比青河大陸的正規軍更強。
這不是自吹自擂的錯覺,單論修爲,八荒大陸人平均是勝過青河大陸的,陰陽島的條件又比八荒大陸更強,本來東陰國男子受陰氣壓制又無合適功法難有修爲,但這也在陽斷山環境與凌青雲的教導下發生改變,以至於義軍將士戰力更甚青河正規軍,追求改朝換代,解放同胞的他們卻有着一般軍隊無法比擬的血勇,所欠缺的是訓練與武器裝備,而這在凌青雲、義軍的努力乃至秦月暗中援助下也不斷改善,可以說此時的義軍朝氣蓬勃,希望無限。
飲盡酒,凌青雲露出笑容。
“轟!”宛如一**日在劍尖浮現,金輝煌煌,噴發吞天耀世之火炎,崇山峻嶺皆蒙輝耀,八方天地俱顫嗡鳴,青年屹立巔峰,收劍,若蕩百里之波瀾方休。
“這一劍,就名爲昊日。”凌青雲微微一笑,昊爲天之無限,昊日既形容這招劍意的廣大霸道,亦敘述了他這幾個月來的心境,助義軍改天換日,將這東陰國的千古長夜照亮。
轉過身,他的目光落在更寬廣的天地,山嶺盡處豁然開朗,蔚藍海面鳥飛魚躍,風瀾掀起千層浪,萬里曠景令人心馳神往,這已是半島乃至八荒大陸的盡頭,跨越這東方大海便是赤峰大陸。
伸手,東昇朝陽若在掌中,此心也如灑滿海面的陽光寬廣無限,身軀也被一股浩瀚的力量盈滿,這一種感受令他心緒高漲,此刻若爲天地主宰。
他知道這一刻自己已經突破金身九重,掙脫數月以來之瓶頸,真正在金身境登頂,不是金身巔峰,而是金身極境,金身玉體與真氣心靈皆打磨圓滿,在煌煌烈日中臻於完美,再往前,即爲靈華。
遭天棄的他久違清晰地感受到了來自天地的呼喚,這種感覺實在美好,令人沉醉其中。
“翻越山的盡頭,就是新的天地。”凝望第一次發覺的風景,凌青雲心有所悟,如明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