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奇君之死,讓洛辰一陣警醒,告誡自己一番後,滿腔的殺戮竟被沖淡了不少。
洛辰用一根箭,挑起血污中的殘破衣衫和腰囊。仔細檢視一番腰囊中殘留的東西,雖然早有預料,他還是不禁一陣失望。
看來烏星賊有個很不好的習慣,他們都不大喜歡把貴重的東西隨身攜帶,被洛辰殺死的鄧遷是這樣,先前滅殺的三個烏星賊以及這飛羽殺星都是如此。
不過柳奇君的戰弓和箭矢卻還有些用處,也許派不上什麼大用場,用來研究一下弓星道的箭技,說不定還能從中有所領悟。
在殘破的腰囊中,找到了一塊小巧精緻的銀色腰牌,一面鏤刻着一張彎弓的圖案,另一面的正中央是一支長箭貫日,四周圍繞着四顆小小星辰。
這腰牌顯然不是烏星賊的身份腰牌,而是與弓星道有關,洛辰想了想,同戰弓、箭矢一起收入碎空囊中。
又在之前滅殺的十幾個烏星賊身上搜羅了一番,這一次倒是找到了幾件很是不錯的戰器和其他的一些零碎物品,還有六塊之多的高階星辰石。
搜檢完所有烏星賊的屍體,洛辰正打算離開的時候,瞥見柳奇君屍體化作的血水中一塊衣衫殘片,不禁一怔。
雲蟒之毒極其霸道,被毒腐蝕的血肉也一樣具有極強的腐蝕性。柳奇君身上以妖獸皮製成的腰囊都被腐蝕得連渣都不剩,這塊衣衫卻沒有被腐蝕掉。還着實有些古怪。
洛辰小心挑出那塊殘衫,找到一條小溪,在水中沖洗乾淨,這才細細查看起來。
殘留的衣衫方方正正的。約莫半尺見方,也不知道是用什麼絲線編織而成的,光滑柔軟,並且韌性極強,洛辰用盡全力也無法將其撕開。各種星力攻擊在上面,對這塊布也是毫無損傷。
布片上空無一物,面子光滑順手,裡子卻有些粗糙。
洛辰仔細觀看之下。終於有所發現。
布片的裡子之所以粗糙,是因爲上面有着一道道細小的紋路,卻又不是什麼星紋圖案,倒有些像是文字或是圖案。由於紋路太過細小,用肉眼無法分辨出什麼。
洛辰施展出窺星技,眼中藍芒閃動,目力頓時倍增,布面上的纖毫之處。盡落眼底。
這塊布片上面,竟是一副生動形象的地圖,由於繪製的太過細微,以肉眼根本難以辨清。若不是洛辰修煉有窺星技。根本難以看出圖中的內容。
圖中有山有水,也有一些高大古拙的建築物。有一條粗重的紅線貫穿地圖中,應該是標識出的路徑。
尤爲玄奇的是。凝視地圖片刻之後,神識進入地圖中,地圖裡的山水草木以及建築物變得鮮活了起來,彷彿身臨其境一般。
洛辰懷着滿心的驚訝,將神識退出其中。
可惜的是,這幅地圖並非是一副完整的地圖神識剛纔置身其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半的景物硬生生地割裂開來,另一半是茫茫虛空。
“也許是什麼藏寶圖吧,可惜對我的用處不大!”
洛辰弄清楚這張圖的用途,不禁一陣失望。這幅圖雖然奇特,又被柳奇君大費苦心地收藏着,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張藏寶圖之類的東西。
在羅赤的幫助下,羅赤曾經去過兩個殘破空間,那裡面不乏星野大陸乃至星宮秘境都難尋的奇珍異草,對所謂的藏寶之地,可謂是興趣缺缺,更何況這還是一個殘缺的地圖,即使有什麼奇寶也難以找尋,更是難提起他的興致,隨手將這半幅圖收進碎空囊。
洛辰在附近找了個山洞,一直休息到傍晚時分,這才朝山外而去。
近一年的狩獵,又親手滅殺了十幾個烏星賊,心中的殺戮可不是一天兩天能夠消除的,必須儘快離開獸盤塬,回到人類居住的地方,慢慢地修養心性才行。
也許是受殺戮之心的驅使,洛辰鬼使神差地來到了與烏星賊駐地僅有一山之隔的地方,穿過那條山隙,就是烏星賊盤踞的沙洲了。
洛辰再怎麼自信,也不敢孤身前去招惹那羣烏星賊,他雖然不知道那邊有多少人,卻是知道那裡有着一名高等武將級巔峰的高手坐鎮。
在皎潔的月光下,洛辰藉助猱行爪向山上攀去,兩個多時辰之後,登上了山巔。
俯瞰下方,只見河畔駐紮着近二十座帳篷。正是盛夏季節,帳篷內酷熱無比,烏星賊們都沒有休息,在帳篷前燃起篝火,圍坐一旁飲酒作樂。
洛辰仔細數了數,不禁吃了一驚。
一年前他見到的烏星賊,不過二十餘人,其中還包括十幾個工匠。
此時河畔竟駐紮了一百七十多人,其中工匠不過是六十多人,大半都是武者。很顯然,烏星賊極其重視這條幽影砂礦脈,後來又增加了人手。
那名高等武將級的高手以及那位木大師,卻不見了蹤影,想必是呆在帳篷裡。
“這麼多人來這裡,肯定不僅僅只是爲了那條礦脈,其中有小半的原因,是爲了我而來吧!”
洛辰面露嘲諷之色,眼中殺機漸起。
許久,洛辰輕嘆一聲,自言自語道:“如果是偷襲的話,至少能將這幫滅殺大半。不過繼續濫殺的話,我只怕再難壓制心中的殺戮,變得嗜殺狂暴,那可就得不償失了。那個飛羽殺星看樣子是烏星盜中的重要人物,殺了他,也算是報了當日一箭之仇。休息一晚上,就此離開吧!”
想到這裡,洛辰心中已然有了決定。當即壓制住心頭的殺戮,找了個被風的地方,然後取出了北斗填星鋤。
北斗填星鋤是一件低階中拔尖的特殊靈具,能夠挖掘星辰石和礦脈,挖一個可以藏身的洞穴,對於洛辰而言實在是一件再也輕鬆不過的事情。
一鋤下去,堅硬的岩石被震得鬆軟如泥,鋤頭收回的時候,帶起一大片岩石。只是小半個時辰的光景,洛辰挖出了一個深達兩丈的甬道,然後又在側面挖出一個能容納一個人的小小洞穴,簡單地收拾了一下,鋪上被褥,一個簡陋的棲身之所就完成了。
洛辰卻並沒有休息,也沒有修煉,而是從碎空囊中取出一小捆竹簡來。
竹簡剛一打開,盛大、剛正的氣息撲面而來,隱隱含着天地大道的磅礴氣勢,令洛辰內心又蠢蠢欲動的殺戮,頓時被壓制下去。
這個竹簡,正是洛辰離開星野大陸的時候,丘夫子讓曾大先生轉交給他的。
竹簡是以紫玉竹製成,丘夫子以精血調墨,耗時三天三夜親筆在上面手書《至道真經》,正是剋制邪魔的大殺器,同樣也是壓制心魔、滌盪心中雜念的無上寶物。
殺戮之心也是心魔,用竹簡中的浩然正氣來消除心中殺戮,再也合適不過。
洛辰不敢把動靜弄得太大,只是半掩半開竹簡,在心中默誦經文,逐字逐句細細揣摩。
悄然之中,浩然之氣在浸潤着他的神魂,滿腔的殺戮,也漸漸有了消融之勢。洛辰對於《至道真經》的感悟,也在不知不覺中增進着。
……
河畔駐地,位於中央地帶的一座大帳。
烏星賊二首領林墨端坐中央,雙眸微闔,面露沉吟之色。木大師畢恭畢敬地站立在他的身側,也是一語不發。
一個頭發花白的男子跪伏在林墨腳前,全身顫抖不止,顯然是驚懼萬分,嚇得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的樣子。
林墨雙眸中精光一閃,突然一聲厲喝,打斷了大帳內的寂靜:“你,擡起頭來!”
跪在地上的男子身子一顫,哆哆嗦嗦地擡起頭。看他的面容,不是那鴻星藥堂的老煉藥師甘福厚是誰?
洛辰殺死鄧遷,林墨派人四處搜尋他的下落,卻一無所獲。在木大師的建議下,林墨派人前往嘉埕域主城,從而打探出洛辰的底細,並把甘福厚直接擄至這裡。
甘福厚只不過是一個低級的老煉藥師,生性又是膽小怯懦,早就被烏星賊的名頭嚇破了膽,不用林墨用什麼手段,他就一五一十地將洛辰的來歷竹筒倒豆子一般悉數道出。
林墨漠然看着甘福厚的眼睛,淡淡說道:“你說那名叫甘平的年輕武者,是你在玉衡城中結識的,並不清楚他的來歷?”
甘福厚避開林墨的目光,低頭說道:“是的,小的說的全都是實話。”
“就這麼一個面相醜陋的高級武士級武者,在獸盤塬上空重傷一頭連武將級武者都奈何不了的血喙獸,驅走連木大師都難以應付的成羣蠅蝠,還以一人之力滅殺了一頭雲蟒?”
一旁的木大師臉色先是微微紅了一下,旋即自鼻孔中發出一聲嗤笑,神色間盡是不信之色。
甘福厚老老實實地答道:“是的,大人!”
“嘿嘿,有趣,着實有趣!”林墨陰測測地笑了幾聲,“木大師,你覺得如何?”
木大師欠身說道:“林首領,這老傢伙所言也許有些誇大,那甘平顯然也是隱藏了實力,絕非是尋常的武者。”
“他若不是隱藏了實力,又如何能夠殺了鄧遷這風系末等武將級高手?我又怎會折損那麼多的精銳手下?”
頓了一下,林墨又是一聲冷笑,說道:“不僅是我,連目力、見識都是超羣的老三,都看走眼了。嘿嘿,高手,不僅是武道高手,也還是扮豬吃虎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