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返寺

葉青來到東方星河的小屋,內裡雖然別無裝飾,較爲狹小,顯得十分簡陋,但是被清理的十分整潔。

葉青環顧一圈找到了一個有些年頭的鐵鍋,雖然未曾生鏽,但是上面都積上了一層厚厚的灰了。

“可惡!這傢伙。”

葉青抱怨了一聲,東方星河這個野人肯定沒有使用過鐵鍋,但是沒奈何,只能運風託着破鐵鍋走出小屋外。

太髒了,不敢碰。

白鹿在屋外翹首以盼,它身形太大進不去小屋,看見葉青只弄來個破鐵鍋,耷拉着耳朵一臉失望。

葉青看見了,笑着安慰道:

“鹿兄在這裡稍等,我去尋些清水。”

說完帶着鐵鍋縱身而去,不一會兒就在山間找到了一條清溪泉水,水流湍急,清澈見底。

“不錯,就這個了!”

葉青引出一股水流細細將鐵鍋清洗乾淨,反覆數遍,直到自己感到滿意爲止,又在鐵鍋中盛滿乾淨的泉水。

再四處引風聚來一些枯枝,估算着足夠使用後帶着柴和鐵鍋御風歸去。

…………

葉青飄然落向東方星河的小屋前,來去耗時極短,看着還在天上瞎跑的三個傢伙,也沒有辦法,這熬湯的事情還得自己來照顧他們。

白鹿此時感到無聊,懶洋洋地趴在屋頂上,腦袋歪在茅草上曬太陽。

葉青看了心下一驚,同時又對白鹿有些微微的歉意,驚的是怕它體重太大把東方星河的破屋子給壓塌了,又覺得鹿兄給自己幫了不少忙,讓人家太無聊有些不好意思。

“鹿兄,下來咱們倆說說話呀。”葉青伸手笑着招呼它過來。

白鹿應聲跳下地來,探着頭盯着葉青自顧忙活。

等葉青伸手一招,枯枝自動依次疊放整齊,上面架好鐵鍋。

葉青微一引動空氣中游動的微弱火元素,凝於食指之上,輕輕一彈,小火星在空中劃過拋物線正正落在柴堆之上,隨着葉青暗中提升火勢,鐵鍋中的水迅速升溫。

白鹿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盯着葉青的手指猛瞧。

“鹿兄,稍後可願隨我出去解解悶呀?”葉青笑着問道,準備帶着白鹿一起隨無提去菩提寺。

白鹿聞言輕輕揚蹄,又點了點頭,顯然是喜歡遊玩的,它雖然個頭不小,性情卻很溫和活潑,像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孩子。

“要去哪裡?”驚月此時落下地來,正好聽見葉青的話,有些好奇地問道。

葉青見她額頭見汗,微微細喘的疲累模樣,笑着說:

“待會和無提出去玩,身法練的如何了?”

驚月點了點頭,尋了個小木凳子搬過來坐在篝火旁:

“還行,多謝你費心了。”

少女目光盯着鍋中沸騰的清水,冥思出神。

“佛門聖地,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去,你想在這裡休息還是去玩?不過我們要找人可能也會蠻累的。”葉青不太確定驚月的想法,也就將此行的目的如實相告了。

“我還是在這裡修養一下吧,不給你們添亂,等你們回來。”驚月沉吟了一會兒回道。

“也好。”葉青微微點頭。

她的身體剛剛痊癒,此行難保不會出現什麼危險,而且她的新身法還需要一些時間鞏固練習。

“在說什麼?”東方星河與無提也一前一後的落下地來。

“稍後小僧和青弟打算同回一趟菩提寺。”無提在他身旁代爲答到。

東方星河聞言點了點頭。

無提走過來從懷裡取出一小片靈芝放入鐵鍋中。

葉青挑了挑眉:

“那交給你來熬湯嘍?”

“好啊。”無提很爽快的答應下來。

葉青昨晚嘗過無提熬製的藥湯後,雖然他喝起來如同熱水,未感受到神效。

但是心裡也不可否認,無提燒的熱水比較好喝。

東方星河坐在一邊調息內力,還是忍不住問道:

“你們去菩提寺到底做什麼?”

葉青取出黑色龜甲,遞給他:

“我此行主要還是希望能去拜訪一些前輩高人,試圖弄清楚它的來歷。”

東方星河目中也露出饒有興味的神色,伸手接過龜甲細細端詳,不一會兒又皺眉凝思,沉吟不語。

東方星河嘆了口氣,將龜甲遞還給葉青:

“我還沒有見過這樣奇怪的東西,裡面殘留的劍意非常可怕。”

葉青微微點頭,看到一旁面露好奇,翹首盯着龜甲的驚月不由失笑,將龜甲遞給她:

“驚月姑娘也看一下吧,也許魔教裡會有線索呢。”

驚月輕輕點了點頭,伸手接過龜甲,凝目思索片刻後無奈的還給葉青。

“這東西很奇怪,我也是第一次見。”

驚月也只能得出這個簡單的感想。

葉青同意地點了點頭,將在地底發現黑色龜甲的事與二人簡略說了一遍。

“使出這一劍的人絕非無名之輩。”葉青沉聲說道。

東方星河對強者也很感興趣,他十分迫切的想盡快變強:

“需要我陪你們一道去嗎?”

“不了,你在此處和驚月有個照應,耐心等待吧。和尚和我腳程快,會快去快回的。”葉青想了一會兒說出自己的計劃。

主要是考慮來回的速度。

“從這裡去菩提寺需要耗時多久?”葉青又轉頭向控制火候的無提問道。

無提聞言沉吟了小片刻答到:

“半日足矣。”

“好,和尚帶路我可就放心了!”葉青一面說一面笑着瞟了一眼東方星河。

“好吧。”東方星河悶悶地答到。

片刻後,一股馥郁的幽香從鐵鍋中傳來,靈芝湯已經徹底完成了。

“好了,應該可以喝了。”無提坐起身來合十說道。

“……”

“缺了點東西吧?”驚月有些怯怯地說道。

“沒有碗勺。”葉青擺了擺手,看向東方星河。

“嗯,那些東西許久沒用,去找……算了,太髒了,我們直接喝吧。”東方星河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這也是個鍛鍊內力的好辦法啊。”葉青笑着說,然後從鍋中凝聚出一縷細細的水流吞入口中。

三人見後有樣學樣的模仿起來。

不過他們純憑藉內力聚水成線,頗費了一番周折。

葉青淺嘗輒止,多喝無益,由三人均分喝完一整鍋。

…………

“那我們就告辭了!”葉青回身向二人揮了揮手,東方星河和驚月正在打坐運內力消化靈芝藥力,看着葉青點了點頭。

一旁的無提也合十向二人道別。

“青弟,隨小僧來吧!”無提說完縱身運起新學的白鹿身法瞬息而去。

“鹿兄,咱們也來比較一番長途腳力吧。”葉青笑着摸了摸白鹿的頭。

白鹿揚蹄發出一聲歡鳴,乘雲踏霧,緊隨而去。

葉青御風跟上。

此時旭日高升,三道縹緲的身影劃破長空,在雲霧間若隱若現。

一黑二白的身影幾乎並駕齊驅。

“和尚爲什麼突然想回菩提寺了?”看久了高空一塵不變的白雲,葉青隨口問道。

“小僧……下山的時候,老和尚是真的生氣了,而且近來聽聞他身體不大好。”無提淡淡地說,語氣卻有些迷茫。

似乎是不知自己下山究竟是對還是錯,菩提寺就是他的家,一路上無提有些過分沉默,也許是近鄉情怯吧。

“老和尚是個怎樣的人?”葉青問道。

無提聞言面露回憶思索之色,出神地望着遠空的天際。

他已經有許久未曾回去了,短短數年彷彿已經隔了一世,他也已經經歷了許多。

無提的嘴角漸漸浮現出不自覺的微笑,

“他雖然是個看上去很普通的老人,但總是一臉慈祥的樣子,面色紅紅的,留着白鬍子,臉上已經多了些皺紋,腰已經有些微微彎了,但一雙眼睛還是像孩童一樣散發出清澈天真的光來。

有時候也會做些不符合身份的幼稚舉動,還會開一些不那麼合適的玩笑。

而且他還不大喜歡讀經書,更喜歡一個人隨意在寺中尋個地方發呆:他說是在靜心參悟佛法。”

說道這裡無提面上的笑容已經有些掩藏不住,眸中現出一些溼潤的光:

“雖然他在閒暇時顯得有些不大正經,平日在寺中對待年幼的僧人卻總是循循善誘,耐心解答他們的疑問。

其實,比起像佛門高僧,他更像是個老師,他對事物與佛法往往有獨到的見解,有時候顯得和經書不合,但是他也不是個固執的人,雖然他常常會有與其他大師們意見不和的地方,但總能一笑置之,不會深入探討,更不會與人爭吵,我大概是唯一讓他動怒的人吧……他雖然是個僧人,身上卻有着儒俠的灑脫與信念。他是個很有趣的人……”

無提娓娓道來的語聲漸漸淡了下去,似乎從夢中驀然醒悟過來,自己不知不覺隨口說了好多,思緒有些雜亂無章,心裡也有些五味雜陳。

但這一刻無提並不想念什麼經文壓制自己的紛亂感情,只想靜靜感受回憶那一份如師如父的記憶。

那是自己最快樂的童年,也是他最珍貴的記憶。

但是他總要長大,

他要走自己的路,

他不知道前途正確與否,他也不知道是否傷了老和尚的心,想來是有些令他老人家失望的吧。

葉青看着無提默然沉重的模樣,微微笑着說:

“真好……說實話,我有些羨慕你了。”

“青弟何出此言?”無提回過神來,聽出了葉青話語中有一絲傷感的味道,不由微感詫異。

葉青默然良久,但是話語沉在心底久久無法說出口,緩緩搖了搖頭,微笑着望向無提。

“不管怎麼樣,不要讓自己留有遺憾!”

葉青面上含笑看着前方,那連綿不絕的雲海,那四射而出的霞光,高速行進間拂過耳畔的風聲,身邊的友人。

這一切的一切,忽然間讓他覺得心情非常開心卻又夾雜着一絲淡淡的患得患失。

他突然害怕起來,害怕失去這一切。

爲此,葉青纔在心底盡己所能的追求強大,雖然他自己可能未曾意識到,因爲在這裡的每一刻都被安心和新奇的體驗所包圍。

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感受到了久違的快樂,也收穫了很多朋友,這是此前的葉青始料未及、不敢想象的。

這是葉青從沒有體驗過的一種輕鬆自在。

他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心靈深處,也有渴望獲得朋友的一面,也希望獲得他人的理解。

現實中,葉青的生活非常單調,朋友此前也僅僅只有猴子一個,他已經習慣了獨自的生活,並且感到悠然自得,有些享受不被打擾的生活。

來到這個副本後,這裡完全像是個真實的世界,葉青很快就接受了這個有些出乎意料的事實。

每一張熟悉的臉緩緩拂過腦海,還有自己突然意識到的自我。

原來自己和朋友是這樣相處的,心裡驀然間有種新奇古怪的感覺。

原來自己也不總是面無表情,

原來自己遇見有趣的事,有趣的人,也會發自心底的露出笑容。

“真是太好了……”葉青不自覺的喃喃自語道,面上掛着舒心的笑容。

“青弟說了什麼?”無提問道,葉青的聲音太小,他不經意間沒能聽清。

葉青笑着搖了搖頭,沉默不語。

再讓他說出:遇見你們真是太好了,總有些難爲情,難以啓齒。

忽然葉青斂眉望向遠方的天際。

在一瞬的閉目感知中,葉青的心神中似乎察覺出遠處的天空有些微不同。

遠方的那片雲彩有什麼不一樣嗎?

葉青思索片刻,閉目展開神識仔細感知一番,在全神貫注的感知中,前方突然浮現出淡淡的巨大形象!

虛幻縹緲,若有若無。

那是一尊頂天立地的佛像,在虛空中彷彿囊括天地,現了短短的一瞬又倏忽消逝,無影無蹤。

葉青猛然睜開雙眼,嘴角含笑着說:

“看來,菩提寺已經到了。”

“青弟猜的不錯,是看見遠處的古寺了嗎?青弟的眼力實爲不凡。”無提有些驚異地說。

葉青微微一笑,卻未道破,朝下望了一眼。

遠處一座凌天聳立的碧綠高峰赫然映入眼簾,山上一片生機盎然的翠綠,懸崖峭壁氣勢凜然,綠樹繁花不勝枚舉,一眼望去,真若直插雲霄,氣勢磅礴,盡顯造化之神功。

巍峨龐大的絕峰下三面環水,湖面波光粼粼,水波瀲灩,一直延伸向地平線的遠方,像一條蜿蜒迤邐的水龍。

一派山清水秀的佛家仙境,葉青心胸爲止一震,剎那間感受到世界的廣袤無邊,而自己在自然面前還遠遠不及,是那樣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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