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節 酷吏年代

照武則天看來,她手下的御史們一個都不合用!

他們讀書讀傻了,瞻前顧後,做事怕這怕那,他們的道德觀太重,心不夠黑,怕因果報應,例如魚承曄查辦了裴炎,人皆稱裴炎冤枉,因此魚承曄的兒子魚保宗出事,大家都說他這是報應,結果魚承曄上書請罪後要求去職。

御史們的膽量太小,而且他們因循守舊,沒有激情!

跟不上太后飛躍的思想,那麼他們都得靠邊站,太后另闢蹊徑。

現在神都流行“你今天投(書)了沒有。”要是沒有,你都不好意思說你是神都人。

神都南市有個波斯小販,叫做索元禮,牛高馬大,每天做得同樣的工作讓他不煩其煩,而所得又不多。

爲了改變命運,他也去投了,他投的是東格,想求個武官來噹噹。

他很走運,被武則天召見。

當索元禮站在太后的面前,高鼻深目,那雙眼睛無畏無懼,望過來時堪稱虎目如電。

“的……”太后的心絃被撥動了,她知道了她找到了她想要的人!

索元禮得到了遊擊將軍的軍職,卻不是上陣打仗,而是掌管制獄之事,太后御口金言:“哀家相信你任此重職不會讓哀家失望!”

爲了報答太后的深恩,索元禮以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熱情投入到捉拿逆臣反賊的大業中。

神都人很快就習慣這個威風凜凜的將軍帶着他的一羣馬仔,到處破門而入,捉人魚貫而出!

每天都有人被他捉着遊街,看着索元禮騎着高頭大馬,與手下人喝斥着罪犯招搖而過,百姓們羨慕地他的走運,更多的是迷惘怎麼會有這麼多人被他捉,以前就沒有?

他不僅會捉人,還會審案,審得又快又好。

一個大字都不會的小販能審案?

小販的腦袋就是靈活,他審理的第一宗案子就是倒黴的魚保宗被告發謀反案,魚保宗還是有點水平,知道不能認,抵死不認,索元禮大喝一聲道:“來呀,取我的鐵籠子!”

魚保宗定睛一看,那是一個頂部有一個僅能容納頭顱的小口,旁邊還有一個上粗下銳的小木條(小木條用來楔進犯人頭部的各個部位)的鐵籠被擡了過來,索元禮“好心地”告訴一下魚保宗這個小籠子有什麼用,魚保宗就乖乖地招了,於是他不受刑具之苦,而索元禮得以交差。

之後“來呀,取我的鐵籠子!”就成爲索元禮的口頭禪。

除了這種鐵籠子,還有另一種鐵籠子,籠內佈滿鐵釘,要是罪犯不招供,即被打得腦漿四溢,鮮血狂流。他還命人將罪犯倒掛起來,再在頭髮上繫上重石,稱爲墜石。

憑藉着這些毒辣招數,自然是無往而不利,要誰招就誰招,要怎麼招就怎麼招!

一可告十,十可告百,百可告千!

攀告連誅,這就是索元禮每天捉不盡人頭的原因!

而能夠與索元禮比肩的人乃來俊臣,兩人合稱來索。

此人出身低微,也很不道德,乃他父親硬逼着一個還不起錢的賭友以老婆抵債後的結果,有可能是他父親的,也有可能是他父親賭友的兒子,就是來俊臣。

這樣的出身可想而知了,長大後不事生產,遊手好閒,最終因爲犯有搶劫罪給關進大牢裡,因爲累犯,據說要秋後問斬。

他聽說太后無論出身,只要誰想告密都可以,於是他撿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地一整夜狂呼:“放我出去,我要告密!”

喊得聲嘶力竭地道:“太后有旨,告密者皆可到神都,你們敢不遵旨!”

“不遵旨”的罪名不小,於是有司層層報告,直到州里最高長官-----州刺史李續那裡。

李續乃大唐宗室,爵位東平王,聽說來俊臣吵鬧,隨意地道:“行啊,就送他去神都,讓他過把癮就死。”

結果,送去神都,來俊臣過了癮,死的是李續。

到了神都,聽聞死囚犯都來告密,武則天覺得稀奇,就召見他來看個究竟。

如索元禮一樣,武則天又把來俊臣看對了眼。

“爲什麼不能夠把囚犯提升爲官呢?”敢爲天下人之先的武則天讓來俊臣當了侍御史,以接替不肯幹的魚承曄。

真正打動武則天的是來俊臣的告發,他檢舉了州刺史李續謀逆欲反!

好極了,正要找李唐皇子皇孫的把柄,不用他用誰!

一朝得志,就把令來使,來俊臣對武則天是感激涕零。

於是他就按照告密瘋狂地捉人,捉到者肯定有罪-----這是必然的,不讓索元禮的刑具專美在前,來俊臣與索元禮合作,聯手發明了十種枷刑:一曰定百脈,二曰喘不得,三曰突地吼,四曰著即承,五曰失魂膽,六曰實同反,七曰反是實,八曰死豬愁,九曰求即死,十曰求破家。

樣式繁多,已成“藝術”。

在用刑上,索元禮、來俊臣之流更是無所不用,什麼破招、損招、狠招、壞招、濫招都能使得出來,並且還有不少的發明創造。譬如:

以泥塞耳朵,籠罩腦袋,重枷磨頸,手指扎竹籤,弔頭發,薰耳朵等號稱“獄持”;

日減供餐,通宵審問,晝夜搖撼等號稱“宿囚”。

用木椽串連囚犯的手腳,然後再朝一個方向旋轉,叫做“鳳凰曬翅”;

用物品固定囚犯的腰部,然後將脖子上的枷向前引拉,叫做“驢駒拔撅”;

讓囚犯跪在地上以手捧枷,在枷上壘磚壘瓦,叫做“仙人獻果”;

……

酷吏“創造”太多,難以盡數述言,人們常說在唐朝,有二個惹不得,一個是大將軍韋晞,外族惹他不得,他從來沒有敗過,打哪一族哪一族就滅亡。

這是宣威於外族,是好事,另一個惹不得是“來索”,則讓大唐官民恐懼。

酷吏的水平達到這樣的程度,每當有囚犯進來,就先領其到刑具陳列室參觀。

然後,不用動刑,不用推理,不用喧譁,只用細聲細聲地說一句:“招不招?不招的話就請你去走一遭了!”

誰不怕?進來的個個都怕,看過後刑具人人雙腿發抖,冷汗直冒,屁滾尿***神崩潰,要什麼口供都有。

來索在前,周興在後,這傢伙本來已經當了官,是個縣令,按朝制,官員不得往四色銅箱裡放東西,而他偏偏就寫了東西放進去,偏偏遇到說話不算數的武則天,看過他的上書,就把周興給提撥了。

除了三人之外,又有王弘義、侯恩止、萬國俊、吉頊之流,皆爲酷吏,個個滅煞人性,性情殘暴,以逼趣爲榮趣,以施暴爲勇,以殺人爲樂,以作惡爲榮,他們呼風喚雨,聯袂創造了一個空前恐怖的酷吏時代。

嗯,還漏了一個酷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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