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故里鉅變

朱雲在震驚中又大感安慰。

因爲他想到若四年前真把李金貴收爲弟子,根本無法在短短四年內,把這孩子調教出如此身手,那豈不等於糟蹋了一塊渾金璞玉。

而劉翠娥則又是一種想法,此刻她似乎已不再認爲這孩子會是李金貴,因爲在想象中,一個鄉下孩子絕不可能四年後培養成這等一身奇幻莫測的功夫。

另外,她也懷疑這少年絕不可能是朱老怪的徒兒,朱老怪在武林中已算是頂尖高手了,剛剛出道的徒兒,豈能青出於藍。

她擔心李金貴趁機出手傷到秦炎,心裡雖在不住盤算,人已來到跟前。

朱雲照樣也擔心劉翠蛾對李金貴暗算,也隨後跟了過來。

其實劉翠娥雖不喜歡秦炎,卻又不願他被人傷害。

這幾個月來有他在身邊,什麼事都不需自己做,連洗衣服端尿盆打洗腳水,都是他—人包辦。

世上哪裡找這種不花錢而又絕對忠實的人,何況秦炎又幹得心甘情願,似乎服侍得越周到他越引以爲榮。

她本來在大殿裡對李金貴暗中施下了“冷煞手”,這種“冷煞手”是可以按下手的部位和輕重自定發作時間的。

她在大殿下手時定的時候是半盞熱茶以後發作,而現在是足頓飯的工夫過去了,李金貴卻依然毫無異狀。

不過她已明白,憑李金貴剛纔的功力,他一定有辦法在休內自行化解侵入的寒氣。因之,此刻她對是否能設法把對方擄回太白山長春宮,實在已經不敢再存多大希望。

朱雲輕咳了一聲道:“小頭陀,現在你該明白是自找苦吃了,老夫這小徒弟豈是你們這批江湖混混隨便惹的!”

劉翠娥撇了撇櫻脣道:“朱老怪,別裝腔作勢了,依我看,他根本就不是你的徒弟。”

朱雲呵呵笑道:“難道徒弟還會有假的,不信你問問他去。”

劉翠娥果然扯了李金貴一下衣袖,淺笑盈盈地道:“小兄弟,你師父可是朱老怪?”

李金貴搖了搖頭。

這一來朱雲難免吃了一驚,剛要開口,劉翠娥已冷哼一聲搶着說道:“好一個朱老怪,怎麼樣,這回你的騙局終於拆穿了!”

朱雲心裡一急道:“徒兒,你怎麼連師父也不認了?”

劉翠娥緊跟着問道:“小兄弟,告訴姐姐,令師究竟是誰?”

李金貴指着朱雲道:“就是他!”

劉翠娥神色一愕道:“你剛纔不是搖頭麼?”

李金貴道:“我師父姓朱諱雲,是北崆峒掌門大宗師的師弟,你把他老人家稱作朱老怪,我當然不承認,現在應當找你算帳纔對!”

劉翠娥霎時尷尬無比地道:“小兄弟,對不起,其實姐姐是一番好意,稱他老人家一聲朱老怪,才顯得親切些。”

說着再向朱雲陪笑道:“朱老前輩,您也別生氣,您若肯再收徒,晚輩也情願拜您爲師。”

朱雲雖然心裡大樂,表面還是扳着臉孔,擺擺手道:“算啦,算啦,老夫看到你們太白雙妖就不舒服。”

劉翠娥嬌靨像紅怖子,側臉又柔聲道:“小兄弟,令師雖然對我不好,但姐姐對你卻好得很,以後有空到大白山長春宮去,姐姐一定好好招待你。”

李金貴看也不看一眼,冷冷說道:“姑娘最好少親近,在下哪裡來的你這種姐姐!”

劉翠娥是死纏不捨,忝着臉道:“難道論年齡我不配做你的姐姐?”

李金貴道:“我的姐姐是好人,不是妖女!”

劉翠娥格格笑道:“小兄弟,你錯了,姐姐和另外一個姐姐合稱太白雙仙,神仙哪有不是好人的?”

李金貴道:“你既然是神仙,在下越發應該敬而遠之了。”

劉翠娥氣得一跺腳道:“氣死人,人長得蠻漂亮,就是不通人情,更不解風情。”

朱雲道:“劉姑娘,你還是請吧,老夫這徒兒只知習練武功,沒時間跟你談情說愛。你如果等不及,姓秦的小頭陀是個現成的,我看他倒是真心喜歡你。”

劉翠婊啐了一口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李金貴喝道:“你敢罵我師父?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劉翠娥無奈地搖了搖頭,望着秦炎道:“黑驢,咱們別在這裡惹人嫌,走!”

秦炎呲牙咧嘴地道:“姑奶奶要到哪裡去?”

劉翠娥道:“自然還是要去見修羅大帝。”

秦炎道:“打不開門怎麼見他?”

劉翠娥道:“死人,打不開門可以慢慢想辦法,我不相信修羅門就永遠沒人出來。”

秦炎不敢再說什麼,隨在劉翠娥身後,趑趑趄趄地又進入圓覺寺的大門。

李金貴望着他們的背影,轉過頭來道:“老前輩,咱們也該走了!”

朱雲道:“咱們走到哪裡去呢?”

李金貴道:“晚輩還沒回家,老前輩若沒有別的事,就請到舍下小聚幾天如何?”

朱雲本來是要到修羅門討回青冥劍法秘笈的,雖然見不到修羅門的人,也不便即刻返回北崆蛔,總要耽在附近慢慢打聽才成,於是頷首道:“也好,老夫就不客氣的打擾了!”

來到大路旁,那匹馬仍拴在樹上。

李金貴解下繮來道:“老前輩請上馬!”

朱雲道:“馬是你的,老夫怎好讓你步行趕路,小兄弟只管騎上,我一向走慣了,就給你做個老跟班吧!”

爲了敬老尊賢,李金貴當然不便逕自上馬,彼此客氣了老半天,最後只好兩人合乘一馬。

朱雲坐在後面,拍了拍李金貴的肩膀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小兄弟,看來今後武林之中,該是你的天下了。”

李金貴歉然笑道:“老前輩過獎,晚輩隨家師習藝四年,不過是學了一點皮毛,雕蟲小技,實在不足掛齒。”

朱雲道:“僅僅剛纔那兩下子,在老夫來說,就算開下眼界了。當然,你現在和海外七仙那些前輩奇人比起來,還不能相提並論。但那些人今後已不可能再在武林出現,而你假以時日,大約不出十年,必可傲視羣雄,唯我獨尊。”

李金貴搖頭道:“晚輩從來不存那樣大的野心,只求在家好好事奉父母,做個與世無爭的平凡之人,使餘願已足。”

這在李金貴來說,的確是實話。

不過還有一件心事,他不便直接說出來,那便是和白玉鳳共結連理,比翼雙飛,享受那不羨鴛鴦只羨仙的美好時光。

一想到白玉鳳,他就興起一陣美好的莫名憧憬,在長虹島的四年裡,雖然和她遠隔天涯,內心裡卻永遠縈繞着她那美得像仙女般的情影。

每當他練功練得疲憊不堪時,只要一想到她,立刻就精神煥發,似是她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支持着他,在鼓勵着他。

因此才能使他武功進步神速,連極樂真人都誇讚不已。

如今,家門就在眼前,白家大院也已在望,在這即將到家的前一刻,他反面不敢想象彼此乍見時該是一番怎樣的情景。

不過,最值得他安慰的是,自己在身份上已不像從前那樣尷尬。四年前,自己只是一個佃農之子,而白玉鳳卻貴爲豪門千金,縱然白家主人白儀方不予嫌棄,但雙方門不當,戶不對,難免有自慚形穢之感。

如今他已是海外七仙之一的極樂真人的入室弟子,論武學造詣,也非吳下阿蒙,今後和白玉鳳交往,自不算是過份高攀。

只聽身後的朱雲道:“李老弟,老哥哥有個不情之求,但願你肯答應!”

李金貴茫然同道:“老前輩有什麼吩咐,只管直言,晚輩做得到的,無不盡力。”

朱雲乾咳了一聲道:“其實這事很簡單,老夫想跟你結成金蘭之好,從今後兄弟相稱。”

李金貴啊了一聲道:“這怎麼可以,論年紀您可能比我父親還要大些,晚輩怎敢和老前輩平輩稱呼。”

朱雲帶點失望的道:“那你是不願意了?”

李金貴道:“並非晚輩不願意,而是不敢當。”

朱雲頓了一頓道:“老弟,你錯了,人的輩份,不在年齡大小,有三歲之翁,有百歲之童。何況你又是極樂真人的高足,若極樂真人肯收我爲徒,我磕三個響頭都來不及,今後你就稱我一聲朱大哥,或者乾脆跟那小妖女一樣,叫我一聲朱老怪,至於結不結金蘭,那只是一種形式,並不重要。”

李金貴道:“這樣說來,剛纔劉翠娥叫您朱老怪,您一定也很高興了?”

朱雲哼了一聲道:“朱老怪這三個字看由哪個叫,那小妖女她夠什麼資格!如果令師極樂真人肯叫我一聲朱老怪,我馬上趴下去給他碴三個響頭,因爲那樣我就可以列名海外八仙了。”

李金貴笑道:“神仙本來就該成雙成對的,晚輩倒很希望您也能湊上一仙,所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朱雲也忍不住笑道:“人家七仙的確都有神通,老哥哪裡來的神通可言。”

李金貴道:“老前輩上次在我四周插了五面小旗,太白雙妖竟然衝不進去,那不是神仙是什麼?”

朱雲道:“那叫‘五行旗陣’,爲我們北崆峒獨門所有,老弟如果想學,我可以教你。”

他話音稍頓,再道:“老弟,老哥哥要求的事,你究竟答不答應?”

李金貴見他誠意可感,猶豫了一下,只好答道:“如果您非要如此不可,小弟只得恭敬不如從命了!”

朱雲喜出望外道:“這才叫老哥哥高興!”

這時,離南陽莊已只有裡許光景,李金貴顧不得再多說話,但心情卻像繃緊了弦,離家越近,反而越有緊張之感。

一路景色,在他來說,是多麼熟悉。

當經過他家的農田時,他多麼希望能看到父親在那裡工作,母親提着飯籃也在一旁含笑相陪……

南陽莊有七八十戶人家,此刻整個村莊已看得很清晰了,尤其白家大院那一週長長的粉白的圍牆,更勾起他無盡的回憶。

來到村頭,離家四年,一切景象,似乎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他的家就在村西頭,再向西三十丈,便是白家大院。

此時午刻剛過,村子裡看不到什麼人來往。李金貴馬鞭一指道:“朱大哥,那邊就是小弟的家了。”

朱雲看了一眼,目光卻轉向白家大院道:“這一戶必是富貴人家,怎麼看起來反而冷冷清清,連大門和圍牆外的雜草都不清除。”

李金貴道:“那就是南陽莊有名的白家大院,目前人丁敗落,幾乎變成一座廢宅了。”

朱雲兩眼一眨道:“原來這就是白家大院?老弟可曾進去過?是否見過白居士白儀方和白女俠白嫦娥?”

李金貴道:“這些事等以後再告訴大哥,現在小弟是回家要緊。”

來到自家門首,李金貴禁不住一陣喜悅,因爲大門外打掃得乾乾淨淨,這證明雙親一定無病無災,而且還是那樣勤快。

兩人下了馬,李金貴上前敲門。

他興奮中那隻手卻又有些顫抖,心想出來應門的該是父親還是母親呢?

他們的面容究竟改變了多少?臉上的皺紋一定又加多了,見面後四目相對的剎那,又該是如何的情景?

他實在不能多想,反正這一幕感人的場面,馬上就要出現,四年來的思親之情,終於由幻想變爲真實。

不大一會兒,悉索的腳步聲,果然在門內由遠而近,來到跟前。

兩扇木門呀然而開。

李金貴呆了一呆,頓時愣在當場。

應門的竟是位紅衣紅裙,細皮嫩肉的少婦。

那少婦看來只有二十左右,和自己的年紀差不多,打扮得雖然嬌豔了些,也頗有幾分姿色,但仍不脫鄉下人的神情。

她怔怔地打量着李金貴道:“你找誰?”

在這瞬間,李金貴真以爲是找錯了門,但房子明明是自己家的。如果說這少婦是鄰居來串門的,南陽莊七八十戶人家他都認識,卻從沒見過這少婦。如果說是親戚,似乎在記憶裡也想不起她該是誰?

那少婦見李金貴眨着眼答不上話,忙道:“你好像不是本地人,可能找錯門下。”

李金貴由門內向裡望去,一點不錯是自己的家,定了定神道:“我找一位李老先生。”

那少婦道:“我們南陽莊,多半是姓李的,不知你找的是哪位李老先生?”

“李進財老先生。”

那少婦霎時臉色一變道:“你是他的什麼人?”

“他是我父親。”

那少婦啊了一聲道:“這怎麼可能,莫非你父親和這裡的李大叔同名同姓?”

這使李金貴越感茫然!

他語氣一頓道:“大嫂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少婦道:“李大叔只有一個兒子叫金貴,四年前已經死了。”

李金貴這才記起自己四年前已經假做死去,而且連喪事都辦過,難怪這少婦也要吃驚。

“大嫂子可認識我是誰?”

那少婦搖搖頭。

“我就是李金貴,四年前並非真死。”

那少婦臉色慘變,但瞬即恢復了鎮定,因爲她知道這少年是在騙她,人死哪有能復活的,何況是大白天,也不可能是遇上了鬼。

她不願再搭理李金貴,正欲關上門去,卻被李金貴一把推開。

那少婦脹紅着臉道:“你要做什麼?大白天無緣無故的就往別人家裡闖,我丈夫不是好惹的!”

李金貴劍眉一聳道:“這是我自己的家,我爲什麼不能進來?我倒要問問你,憑什麼住在我家裡?”

他起初還並不覺得什麼,方纔聽少婦說她丈夫也住在這裡,難免有些丈二金身摸不着頭腦,莫非父母親在自己走後,又收養了一個乾兒子?

那少婦見關不上門,剛要喊叫,忽地望向門外遠處,尖聲道:“鐵牛快來,有人在咱們家裡鬧事!”

李金貴回頭望去,只見一個人高馬大的年輕壯漢,牽着一頭牛,肩荷鋤頭,正朝向那邊而來。

他本來走得很慢,聽那少婦一叫,連牛都顧不得牽了,雙手握着鋤頭,飛也似的奔了過來,邊跑邊吆喝着道:“是哪個不知死活的狗孃養的,敢跑到我家門口來找麻煩!”

他話音未落,人已到跟前,差一點就把鋤頭搶到李金貴腦袋上。

那少婦指着李金貴道:“就是他,非要往咱們家裡硬闖不可,還不准我關門。”

那壯漢兩眼鼓得像茶葉蛋,喝道:“奶奶的,瞎了狗跟,我李鐵牛的老婆可是讓人隨便欺侮的?快滾!再不滾開,老子一鋤頭給你腦袋開花!”

李金貴立時認出這壯漢正是小時候的玩伴李鐵牛。

李鐵牛比他大三歲,自小就身高體壯,力氣大得驚人,但心地卻十分淳厚,非常講義氣,對自己處處照顧。

有時候自己受了別家孩子欺負,只要告訴他,他必定會代爲出氣,因之,兩人的感情一直很好。

李金貴對他也很是敬重,連李進財夫婦也很喜歡他。

當下,李金貴叫道:“鐵牛哥,你難道不認識小弟了?”

李鐵牛隻聽得一怔,兩眼急速的眨動了一陣道:“你……你是……”

“小弟是金貴,你怎會連小弟都不認識?”

李鐵牛緩緩放下鋤頭,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的確像金貴,金貴不是已經死了麼?”

李金貴道:“一言難盡,待會兒小弟再跟你細講,現在進去見我爹我娘要緊!”

李鐵牛臉肉抽動了下,吩咐那少婦道:“金蓮,你先帶金貴兄弟進去,等我把牛牽回,隨後就到。”

那少婦愣愣地看了李金貴一眼,轉身向裡走去。

李金貴回過頭去道:“朱大哥,咱們進去吧!”

朱雲牽着馬,臉色也是一片茫然,他實在思解不透,李金貴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家,竟然還會發生這多波節。

把馬在後面菜園拴好,那少婦再把兩人引到小客廳,然後沏上茶來。

李金貴一直看不見父母的影子,卻又不便往內室闖,坐下後道:“嫂子,我爹我娘呢?”

那少婦似乎有些左右爲難的模樣道:“兄弟,你先喝杯茶,等鐵牛回來,他自會告訴你。”

說話間李鐵牛已進入小客廳。

李金貴首先爲李鐵牛和朱雲相互介紹,接着又把自己四年前假死的事說了一遍,然後急急問道:“鐵牛哥,怎麼不見我爹和我娘?”

李鐵牛臉色開始凝重,許久,才長長嘆口氣道:“事到如今,我也不能不說實話了。金貴,大叔和大嬸都失蹤了,至今一直打聽不到下落!”

李金貴如聞晴天霹靂,僵在當場很久,才失聲問道:“有這種事?兩位老人家是怎麼失蹤的?”

李鐵牛喝下口茶道:“自你走後,大叔因爲家裡農事太忙,便常常要我來幫忙,並特別整理好一個房間,讓我有時住在這裡。就在你走後的第二年,有一天我早上起牀後,竟然聽不到他們兩位老人家的動靜,起初還以爲他們頭天下田太累了,早上可能要多睡一會。誰知到吃飯的時候也看不到人,我只好到他們房裡察看,不料屋裡也沒有人,我又跑到田裡各處去找,依舊並無發現,這才知道是出了事情。”

李金貴迫不及待的道:“後來呢?”

李鐵牛道:“後來大叔和大嬸就永遠沒再回來,也始終查不出下落,從發生事情到現在,已經整整三年了!”

李金貴內心有如刀絞,再問道:“這事村子裡的人可都知道?”

李鐵牛道:“這樣的大事,村子裡哪會不知道,我在事後還報了官,官府裡也是查不出頭緒,時間一久,也就沒人再過問了。”

李金貴情不自禁,熱淚奪眶而出,這是他四年來做夢也想不到的天降奇禍,滿懷希望,竟然霎時成空。

上天實在也太不公平了,爲什麼要將這樣不幸的事情降臨到自己頭上?

他默了一默,再道:“那麼現在舍下就是鐵牛哥在照料了?”

李鐵牛道:“大叔和大嬸失蹤後,我不能眼看你家裡沒人管,而且田地也不能荒蕪,在鄰居和我爹我孃的同意下,便索性搬了過來,起初實在忙得沒法應付,好在兩年前我爹我娘爲我娶了媳婦,她很能幹,有她幫着,輕鬆多了。金貴,你嫂子姓牛,小名金蓮,是城西牛家莊人。真是巧得很,我倆的名字裡,都有一個牛,不過她的牛在上面,我的牛在下面。”

李金貴道:“多謝鐵牛哥和嫂子這三年來對舍下的照料,小弟感激不盡!”

李鐵牛道:“這三年裡,田裡的收成和家裡的開支,我都留有帳目,由於老天幫忙,風調雨順,總算也存了不少錢,待會兒我就把帳目拿給你過目。”

李金貴忙道:“鐵牛哥千萬別這麼說,小弟對你感激還來不及,如果還有什麼節餘,那也應該是你自己的,小弟怎敢坐享其成。”

李鐵牛頓了一頓道:“你回來了正好,我總算有個交代了,從明天起,我跟你嫂子就搬回自己家去,不過,你如果用得着,我一定還回來幫忙。”

李金貴連忙姑起身來,深深一揖道:“鐵牛哥,你這樣做就太見外了。小弟這次回來,本不是打算在家種田的,所以我必須請你和嫂子仍舊留下來幫忙。”

李鐵牛愣愣地問道:“莫非兄弟外面還有什麼事情要辦?”

李金貴道:“本來事情很多,不過現在第一件大事,便是設法找尋我爹我娘,父母下落不明,小弟豈能坐視不管。”

李鐵牛皺了皺眉頭,嘆口氣道:“三年了,要想查出大叔和大嬸的下落,只怕不是件容易事。說句實在話,大叔和大嬸失蹤的那晚,我正住在這裡,出了事我當時竟完全不知道,又怎能說沒有責任。因之,這三年來,我一直感到慚愧,如果你能把他們兩位老人家找回來,在我來說,也等於減少了一份內疚。”

李金貴也長長吁了口氣道:“從明天起,小弟就要開始採取行動,不過,小弟對你和嫂子另有一個要求。”

李鐵牛眨着眼道:“兄弟有什麼要求?”

李金貴道:“那就是小弟這次回來,不可讓村子裡任何人知道,因爲他們都認爲小弟在四年前已經死了,若傳出又活着回來的消息,在附近地方上必定掀起一次大新聞,這樣對找尋我爹我孃的行動,反而大大不利。”

李鐵牛點點頭道:“這個我跟你嫂子一定辦得到。只是你難免要在家裡進進出出,村子裡的人看到你,總會疑心的。”

李金貴道:“小弟自有辦法應付,鐵牛哥不必擔心,若有人問起,你只說家裡住着客人就成了。”

李鐵牛道:“我知道你們學武的人連模樣都可以改,說真的,金貴,你這四年,武功一定很高了。說不定你的力氣比我大了,我記得小時候你常受人欺負,都是我來保護你,現在大概用不着了?”

李金貴淡淡一笑道:“鐵牛哥的力氣是天生的,小弟怎敢相比,我能趕上你一半,就心滿意足下。”

李鐵牛哈哈笑道:“若我再去習武,那就更不得了啦!”

李金貴想起白家大院之事,問道:“白家大院這幾年可有什麼動靜?”

李鐵牛搖搖頭道:“怪就怪在這裡,在你沒離家前,白家大院好像曾有個什麼道士去過。但你走了以後,四年來,一直大門緊閉,夜間連燈火也看不到,只是大家雖然奇怪,卻沒有一個敢進去的。”

李金貴心裡一動道:“果真一點動靜都沒有?”

李鐵牛哦了一聲道:“我想起來了,四年前白家大院有一次大爆炸,連那座大樓都倒了一半。當時村子裡的人還以爲是地震呢,但地震哪會來的那大聲音,後來看到白家大院冒出火光,才知道事情出在白家。自那以後,白家便再也沒有動靜了,是否白家的人都被炸死了呢?”

這事李金貴最清楚,因爲當時他就在現場,否則他真會擔心白家的人已全被炸死。

他頓了一頓,問道:“白家被炸的大樓修好了沒有?”

李鐵牛道:“四年來原樣未動,如果修好了,我又怎會認爲白家的人已被全部炸死。”

說到這裡,他望了牛金蓮一眼道:“金貴兄弟既然回來了,以後你服侍他的機會很多,別在這裡站着,趕緊到廚房準備準備,殺幾隻雞鴨,今晚咱們和金貴還有朱大叔好好大吃大喝一頓。”

牛金蓮應聲而去。

李金貴望着她那苗條的背影道:“小弟該恭喜鐵牛哥,討了這麼一房好嫂子。”

李鐵牛眉飛色舞的道:“金蓮的確不錯,不但能幹,人也長得蠻漂亮,配我這個粗人莊稼漢,足足有餘!”

他說着笑呵呵的望向李金貴道:“兄弟,你今年也二十歲了吧?該說房媳婦了,沒關係,這事包在我身上。你嫂子孃家有很多堂姐妹,說不定會找到像金蓮一樣俊的,待會兒我就交待她下次回孃家給你提提。”

李金貴尷尬一笑道:“小弟多謝了,只是現在還不急,找不回爹孃,還討的什麼媳婦。”

李鐵牛看了看天色,道:“二位請坐會兒,我到裡面把二位住的地方收拾好再說。”

李鐵牛走後,李金貴並未多坐,一個人到前後院各處走了一遍,尤其後園裡、柴房、菜窖以及豬囤,都是老樣子,而且整理打掃得乾乾淨淨。

這使他對李鐵牛夫婦,越發感激,若不是他們接下了這付擔子,這個家此刻真不知要變成什麼樣子。

天色很快就暗下來,堂屋裡的一桌酒席也已擺好,雖非燕窩魚翅、山珍海味,但卻雞鴨魚肉,全是大塊文章,滿滿擺了一桌。

鄉下人宴客,講究的是經濟實惠,雖不中看,卻很中吃,不過,酒倒是陳年的桂花釀。

吃得最津津有味的,該是白眉怪叟朱雲。

他一向在外浪蕩慣了,這種鄉下風味,倒是很少領略過,是以宴罷之後,真個是酒醉飯飽。

李金貴因爲牽掛着父母,難免難以下嚥,勉強喝了幾杯酒,也是借酒澆愁愁更愁。不過,爲了不辜負李鐵牛夫婦的熱情款待,他儘量不使愁苦的情緒形之於外。

當晚,李金貴仍住在自己以前所住的那間廂房,把李進財夫婦的正屋讓給了朱雲。

朱雲可能酒喝得太多,進房之後,沒多久便倒上牀進入夢鄉。

這一來正中李金貴下懷,因爲他決定在入夜後到白家大院一趟,若朱雲沒睡,說不定他會隨同行動,那樣反而礙事。

這倒並非他妨礙了他和白家玉鳳二小姐的幽會,而是未經白家同意帶着一個外人進去,說不定會惹起白家的不快。

這時已是一更過後,不但朱雲爛醉如泥,李鐵牛兩口子也都睡去。

他擔心開門發出聲音會把人驚醒,便施展輕功,從後園越牆而過。

出了牆便是白家大院東側的那片空地,也算是村頭的街外。

鄉下人習慣早睡,一更過後,街上絕少人蹤,連窗戶內的燈火也多半熄滅。

舉目望向白家大院,也是一片沉寂。

又因白家的圍牆太高,根本看不到裡面去,最多隻能看到那幢大樓的頂屋,當然,這也是因爲他站立的角度所致。

所幸今夜是十五,又無雲霧,一輪明月,分外皎潔,照得地面像檄下一層銀光。

他緩步走到白家圍牆邊,猛一吸氣,縱身直落而入。

他的輕功已有成火候,落地之後,不發半點聲息。

腳下是一處花圃,再過去就是迥廊。

白家的迥廊他走過,幾乎前後數進的上百間房舍皆可通達,不過那次他來時也是夜間,而且走過的只是一部分,所以記憶不深。

他此刻的心情,難免有些忐忑不安。

因爲白家除了三姐妹外,更有白儀方和白嫦娥,何況很多地方說不定還有不少禁制,豈可隨便亂闖。

四下望去,各處廳房內,看不到一絲燈火,不過他能看到的,只是廳房的一部分。

他當然希望能最先看到白玉鳳,這是他四年來朝思暮想的夢中情人,他真不知道該如何向她傾訴日夜縈懷的思慕之意。

心裡想着,腳下也在不停的走着。

驀地,他心神一動,眼前不正是白玉鳳的閨房麼?

他記得四年前第一次衝進白家大院時,只看到了白玉鳳一個人,而且自己也曾被請到這間繡房裡小坐了一會。

房門是緊閉的,室內也無光亮。

如果白玉鳳仍在裡面,那一定是睡着了。

他屏息在窗外傾聽廠一會兒,終於猛着膽子貼近窗隙低聲叫道:“鳳妹,你在裡面麼?我……我來了!”

他一連叫了三次,都聽不到絲毫反應。

於是他稍稍提高了聲音道:“鳳妹,我是阿貴,來看你了。”

由於不見動靜,他硬着頭皮推了推門。

原來房門竟是虛掩着的,他驚喜中而又開始失望,因爲裡面如果有人,尤其是位閨閣少女,哪有夜間不關上門的。

進入室內,燃亮火柄子,果然,室內雖然佈置依舊,卻滿是蛛網塵封,連他坐過的那座錦墩,也變成了灰色。

看樣子已不知有多少時日,不曾有人住過。

他熄去火摺,再把門帶上,依舊向前走去,心裡暗忖着白玉鳳究竟到哪裡去了呢?莫非真已被抱玉真人收歸門牆而去了隱仙谷?

果真如此,但白家另外總還有人……

他內心充滿着一片悵然若失的感覺,來時的熱情火花,似乎已全被燒熄。

沿着迥廊漫無目的的行去,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走過多少屋宇廳房。

因爲夜間的白家大院,簡直就像鐵筆峰內的“九九歸元大陣”,說不定來來回回只在同一個範圍內兜圈子。

好在不久之後,眼前一亮,那座白家大樓,已矗立在面前。

月色下,照見那大樓半邊傾塌,那正是四年前修羅門的鄭永明所毀的,果然至今並未修復。

過了大樓,不遠處就是假山水榭。

在假山荷池西邊有座石屋,假山半腰另有一處小山洞,他記得白玉鳳曾告訴過他,這兩處地方千萬不能進去。

他在事後已經明白,這兩處地方正是白儀方和白嫦娥等經常在內閉關修煉的所在,而上次白儀方等就是在石屋內被炸的。

他更明白,在石屋和山洞附近,已設下重重禁制,不識路徑的人進去,必難全身而退,所以白玉鳳才鄭重交代不可靠近。而上次南海無相神尼,也是設法把三道禁制暫時壓住失效,才能順利通過的。

李金貴自然沒有南海無相神尼那般修爲功力,豈能貿然涉險。

他遠遠的站在水榭邊,月華映照下,池內滿是假山亭榭的倒影,越發增添了眼前的寂寥與荒涼,內心也越發充滿一片空虛悵惘。想起白玉鳳,竟熊情不自禁的吟詠起古人的一闕詞來。

“雨過水明霞,潮回岸帶沙。

葉聲寒,飛透紗窗。

堪恨西風吹世換,更吹我,落天涯。

寂寞古豪華,鳥衣日又斜。

說興亡,燕入誰家?

惟有南來無數雁,和明月,宿蘆花。”

他拿這闕詞來比喻此刻自己的心境,雖然有些小題大作,卻也並非沒有幾分相似。

吟詠已畢,心緒越發空蕩蕩的毫無憑恢,正要邁步離去,突然跟前起了變化。

只見池面上不知什麼時候,升起了一層淡淡的白霧。

那霧氣愈來愈濃,連顏色也漸漸變成了暗紅,而且逐步擴散。

不大一陣工夫,整個池面,像罩上一層紅絮,假山也被遮蔽,紅絮之中,又似乎冒着點點金星。

那些金星,每增大到一定體積,就會爆裂開來,再涌出更多微小的金星,連爆裂時發出的輕響,也清晰可聞。

每當霧氣逼近,李金貴便有着砭骨刺肌的感覺,似乎像中了太白雙妖的“寒冰氣”一般。

不過,太白雙妖的“寒冰氣”範圍只能罩住數尺方圓,而眼前的奇寒霧氣卻像波濤洶涌,無邊無際。

更奇怪的是,那霧氣中的金星卻又炙熱無比,李金貴僅僅觸到一粒,便把衣服燒了個大洞,連肌膚都灼熱難當。

李金貴不敢再行停留,向後躲出了幾步,卻又想看個究竟,他要知道這道禁制究竟有多大效力。

其實,只要這一道禁制,已足以使人無法接近那間石室或假山腰裡的洞口,一般武功較差的,說不定會當場喪命。

何況更有其他禁制,尚不知設在何處。

就在這時,荷池對面響起一個蒼老中而又帶些尖銳的聲音道:“那邊是什麼人?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夜晚之間擅闖白家大院!”

這聲音顯然是個女的,但絕不可能是白嫦娥或白氏三姐妹,因爲她們的聲音都是嬌滴滴的有如銀鈐一般,哪會如此蒼老。

但在他聽來,卻似乎又有一些熟悉。

這時霧氣正濃,荷池對面以及假山方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根本不知發話之人身在何處。

白氏家族對李金貴來說,自然是友非敵,因之自己被對方發現,他不但並未驚懼,反而有着不虛此行之感。

因爲他終於找到白氏家族的人了。

對面又傳來那蒼老而又尖銳的聲音道:“好個不知死活的東西,還不快快走開,是不是要逼我老婆子現身動身!”

李金貴悚然一震,他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聲音分明是白家三姐妹的奶媽金花女俠金瓊華。

而金瓊華又分明已在四年前被修羅門的鄭永明突襲面死,連死後的慘狀,他都曾親眼看到,人哪有死而復活之理?

不管如何,李金貴還是硬着頭皮應道:“在下並非壞人,我是住在東鄰的李金貴!”

那蒼老的聲音道:“你敢騙我,阿貴,四年前已經離家了。”

李金責道:“可是我在今天已經回來了。”

那蒼老的聲音道:“你確實有點像阿貴,不過老身還要考問考問你。”

李金貴道:“你有話只管問吧!”

“你是從什麼地方回來的?”

“長虹島,也叫離火島。”

“令師是誰?”

“海外七仙之一的極樂真人。”

“你今年幾歲了?”

“晚輩正好二十整歲。”

“你可知道我是誰?”

“你好像金姥,不過金姥她老人家早已在四年前死了。”

對面不再有聲音發出,但那濃密的霧氣卻開始清淡,範圍也愈來愈小,大約一盞熱茶的工夫過後,便完全消逝下去。

李金貴疑神向對面望去,一切靜寂如昔,並不見那發話之人。

他搭訕着叫道:“請前輩現身出來,也好讓晚輩瞻仰拜見!”

許久,那聲音才重新響起道:“想看看老身可以,但不許過來,否則陷身禁制之內,那是自尋死路。”

李金貴睜大雙眼,向對面望去,卻始終看不到人影。

他只得再叫道:“前輩究竟身在何處?”

耳際傳來那聲音道:“阿貴,隨極樂真人習藝四年,眼力怎麼還是如此之差!”

這聲音分明是發自荷池裡,他循聲搜視,頓時呆在當場。

但見荷池中距自己大約三丈外處,冒出來一個老嫗的上半身。

她白髮蓮亂,一目射光,那面廓分明就是金花女俠金瓊華。

“金姥!我看到你了,可是你不是已經……”

“可是老身已經死了是不是?人是可以輪迴的,難道死了就不能復活?”

“莫非你已脫殼飛昇,成了神仙之體?”

“你太誇獎老身了,連海外七仙,也不一定能修煉到脫殼飛昇的一天。”

李金貴不難想到對方必定是站在水中,而那荷池的水,又正好深可及腰,但夜色已深,難道她不怕寒冷?

她即便要故弄玄虛,又何必非站在水中不可,這代價付出的未免太大了。

他頓了一頓,再問道:“前輩真是金姥?”

那老嫗道:“以你目前的眼力,應該看得清楚。阿貴,在玄妙觀我還做過你的老奶奶,不相信你連老奶奶都認不出。”

李金貴真情激盪的道:“我自然希望你是金姥,因爲我有很多事情要問你。”

那老嫗道:“你想問什麼?”

李金貴道:“白家的人都到哪裡去了?”

那老嫗道:“他們都進入另外一個世界。”

李金貴大吃一驚道:“什麼?他們都已經死了……死了?”

那老嫗冷哼一聲道:“可惡,連你也詛咒白家的人,實對你說,白家的人,都已修成了神仙之體,他們三年前在白劍青大宗師的神靈引導之下,都已脫殼飛昇,歸登仙籍了!”

李金貴心神震動了一下,呆了半響,纔像自言自語般的道:“我不信,世上即便真有這種事,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那老嫗陰惻惻地笑道:“信不信由你,就以老身來講,死了以後又能復活,老身就在面前,難道你還敢不信?”

李金貴用力甩了甩頭,藉以使神智清醒些。

其實他的神智本來極爲清明,只是被跟前的景象和老嫗的話弄迷糊了。

那老嫗輕咳了一聲道:“老身的時間有限,白家的事,不可再問,還有另外的事沒有?”

李金貴道:“晚輩今天回來,才知道父母已經失蹤了三年多,前輩和舍下是近鄰,可知道家父母的生死下落?”

那老嫗沉吟了一陣道:“令尊令堂都沒死,他們只是被人擄走罷了。”

李金貴急急再問道:“前輩可知道他們兩位老人家的下落?”

那老嫗道:“老身自上次你和南海無相神尼等人來過後,一直未離開白家大院,怎知令尊令堂下落。不過,如果我預料不差,他們一定被藏匿在週近三十里的範圍以內。”

李金貴道:“前輩可否再說得清楚一點?”

那老嫗道:“老身的話,已經很清楚了,你是否要去找他們?”

李金貴道:“晚輩身爲人子,舍下發生如此不幸,當然必須儘速設法找回兩位老人家,即便龍潭虎穴,也要闖它一闖!”

那老嫗冷哼一聲道:“孺子豪氣可嘉,只是老身必須提醒你,令尊令堂目前一定還安然無恙,如果你強自出頭尋找,說不定反而會給他們帶來無妄之災,到那時候只怕追悔莫及!”

李金貴心頭如受重擊,愣了一愣道:“前輩這話……”

那老嫗道:“老身的話到此爲止,阿貴,快些回去,以後千萬不可再來,否則,只怕會惹下殺身大禍!”

“前輩……”

李金貴剛叫出兩個字,突見那老嫗身子一沉,霎時便沒入水底。

這情景簡直令他像陷入夢境,因爲水面上除了就地泛起一圈粼粼漩波,那漩波又漸漸擴散趨於平靜外,再也不見任何動靜。

在這剎那,他真要懷疑方纔那酷似金花女俠金瓊華的老嫗,究竟是人是鬼?

他爲了察看仔細,曾在荷池邊站立甚久。

最後,他只有滿腹狐疑怔怔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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