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無獲而歸

這時林煌、鄭君武和藍雲同時出現在洞口,藍雲的真假之謎,也不解自破。

鄭君武的目光掃向崖下,笑道:“今天的確很熱鬧,太白山和火雲洞的人馬全到了,三哥,你怎麼不早通知兄弟一聲?”

林煌道:“我哪有你舒服,大白天還在牀上睡得像條豬,連被人家炸開大門都不知道,雷火彈也沒驚醒你!”

鄭君武嘿嘿笑道:“三哥,咱們這地下宮室,可不分晚上白天,現在兄弟不是來了!”

林煌道:“這各路人馬今天都是來拽咱們算帳,有的要替父報仇,有的要找兒子,有的還沒說明來意,反正一個個全不懷好意。”

鄭君武擡手拍拍藍雲的肩膀道:“小子,幹常天天嚷着想你爹想你娘,現在他們來了,爲什麼不好好話家常?”

藍雲臉肉一陣抽搐,道:“六令主,小的求您,就把小的當着是個屁,放了吧!”

鄭君武笑道:“你明明是個人,怎麼忽然變成屁了?如果你們講話不方便,最好把他們請到地下宮室來,我們一定好好招待。”

藍雲道:“您只要把小的放了,小的自己會招待,不用你們費心。”

鄭君武搖頭道:“什麼話,這裡是修羅門,當然要由修羅門招待。”

藍天豪一跺腳,咆哮着道:“姓鄭的,別說廢話了,快還我兒子來!”

鄭君武笑道:“藍總峒土最好稍安勿躁,這是本門修羅帝君想把他留下,在下實在作不了主。

你不妨請進洞來面見帝君,親自向他要求,看在你們夫婦千里迢迢前來的份上,說不定他會答應。”

此刻的藍天豪和胡麗仙,只有乾着急,卻無計可施。

他最大的憑藉就是放蟲,但放蟲勢必先傷到自己的兒子,若衝進洞去,那卻又是自投羅網。

同時又不敢過分刺激對方,以免兒子受苦。

把柄抓在人家手裡,他除了英雄無用武之地外,只能徒嘆無奈。

鄭君武又笑了幾聲道:“藍總峒主只管放心,令郎留在這裡,比在火雲洞更爲安全,本門絕不會虧待他就是。”

藍天豪急得握了握拳頭道:“你們把他扣留下,究竟是何居心?”

鄭君武道:“你想要回令郎,有個最好的辦法,只是藍總峒主不知肯不肯答應?”

藍天豪心中一動,急急問道:“你們有什麼條件,只管開出來,凡是藍某做得到的,無不從命,即便拿出一萬兩黃金來贖,也辦得到。”

鄭君武道:“本門現在還不缺錢化,即便十萬兩黃金,也沒放在我們帝君眼裡。”

藍天豪臉上抽動了幾下道:“那你們要藍某答應什麼呢,莫非想要藍某章腦袋來換?”

鄭君武哈哈一笑道:“藍總峒主言重了,事情很簡單,你只要替本門消滅了白氏家族就成。”

藍天豪面有難色道:“藍某已經到過白家大院,可惜並沒看到真正的白家的人。”

鄭君武冷哼一聲道:“白家的人一個也沒少,只是並不一定住在白家大院。”

藍天豪道:“若真遇上白家的人,老實說,憑藍某夫婦之力,很難一舉將他們消滅,即以貴門來說,不下數百人之衆,照樣也不容易對付得了。”

鄭君武笑道:“你只要施用放蟲之術,把白家大院變成一片毒區就成了,至於消滅白氏家族,那是我們修羅門的事。”

這幾句話,最感震驚的,該是李金貴,到這時他才明白修羅門扣押藍雲的用意,原來是借刀殺人之計。

這陰謀實在惡毒至極,他偷偷望向藍天豪,看他如何回答。

藍天豪略一沉吟道:“這件事藍某當然做得到,不過,事成之後,你們如何交出我的兒子?”

鄭君武道:“修羅門的人,絕少離開地下宮室,當然我們沒辦法把令郎送到玄妙觀去。”

藍天豪道:“那該怎麼辦?”

鄭君武道:“到那時還請藍總峒主再來一趟,我們就在這裡交人。”

藍天豪道:“就這麼辦,一言爲定,可是到時候若貴門不肯交人,又當如何?”

鄭君武哈哈笑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能替本門完成這樣一件大事,即便有十個兒子留在這裡,本門也照交不誤。”

藍天豪乾咳一聲道:“藍某能討回一個兒子就夠了,十個兒子,下輩子再說罷!”

鄭君武似乎覺出自己說話太多,不便再搶林煌的鋒頭,側臉道:“三哥,藍總峒主方面的事,雙方就這麼說定了,你還有什麼意見?”

林煌道:“今天是四方面的人馬,聲勢洶洶而來,現在僅僅談攏了一方面,另外三方面還是不明來意。”

秦炎立即吼道:“老混蛋,灑家是爲報父仇而來,早就跟你講了,還裝的什麼糊塗!”

他這時除了吼叫,已不能再使用火器,若炸死藍雲,藍天豪勢必和他師徒拼了,自己豈能兩面樹敵。

林煌仍不發怒,擺了擺手道:“秦小師父的事最好放在後面講,太白山褚大掌門還在等着呢!”

秦炎眼裡幾乎要噴出火來,跳着腳道:“灑家是爲報仇而來,爲什麼要放在後面講?”

林煌道:“你這小子羅嗦,跟你講三天三夜也講不完,老夫沒那麼多閒工夫!”

秦炎臉孔脹得血紅,高叫道:“灑家今天非報仇不可!”

林煌笑道:“報仇不是用嘴巴報的,你不服氣,只管上來,老夫候着你!”

這一來秦炎終於傻眼了,別說上不去,就是上得去,也只有送死,連褚樸和藍天豪都不敢上去,要上去哪還輪得到他。

巫公明見愛徒窘在當場,只好拍拍他的肩膀道:“傻小子,你的事不妨等一等,有師父在,總要讓他給咱們一個交代。”

林煌見秦炎已安靜下來,才嘿嘿笑着問褚樸道:“褚掌門人,尊駕是看熱鬧的?還是有事而來?”

褚樸冷笑道:“老夫閒着沒事幹什麼不好,何苦跑到貴寶地看熱鬧!”

林煌哦了一聲道:“那是有事面來了,不知有什麼貴事?”

褚樸整了整臉色道:“尊駕用不着裝糊塗,修羅門前些天派人到玄妙觀襲擊老夫住處,究竟是何居心?”

林煌愣了一愣道:“這話從何說起?本門和貴派素無怨尤,怎會派人襲擊褚大掌門?”

他這話倒是不假,修羅門的確沒對太白門採取任何行動,褚樸不過是受了李金貴的騙而已。

褚樸冷笑道:“尊駕承認不承認是一回事,做沒做又是一回事,老夫豈能讓你三言兩語就打發走!”

劉翠娥緊跟着叱道:“姓林的,你說彼此素無怨尤,四年前你們修羅門在玄妙觀追殺本姑娘和秦小師父,又是爲了什麼?”

林煌淡淡笑道:“劉姑娘好記性,四年前不過是爲了一點小誤會,事情已經過去,何必再提!”

褚樸喝道:“四年前的事可以不提,但你派人襲擊老夫的事,又豈能善罷干休!”

林煌頓了一頓道:“這事有什麼證據?”

褚樸道:“朱二掌門的弟子被你們擄走一天多,若不是他逃出來察報老夫,老大今天也不會來了!”

這時李金貴已有些沉不住氣,他真不知林煌要如何回答,設若褚樸對自己起了疑心,難免馬上就要大禍臨身。

因之,他已暗暗注意戒備,因爲他明白,自己萬萬不是無極老魔的敵手,何況對方又有齊漱玉和劉翠娥,連秦炎到那時也必將成爲對方的幫手。

同時他更想到,自己吃了虧是小事,暴露了身份影響到找尋父母和白氏家族復仇的大局,纔是更重要的。

林煌被褚樸的話直弄得如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呆了一呆道:“本門什麼時候擄過來二掌門的徒弟來?褚大掌門今天爲何專說些捉風捕影的話?”

褚樸哼了一聲道:“實對你說,朱二掌門的弟子,現在已被老夫收歸門牆,上次你們偷襲本門,他出面迎敵。

但卻被你們當場擄走,拘押在洞穴中一天多,總算他命不該絕,趁機偷偷逃脫回去,難道尊駕還敢不承認?”

林煌搖頭笑道:“想不到褚大掌門竟成一位編造故事無中生有的高手,如果本門真把朱二掌門的弟子擄進地下宮室,他即便插了雙翅也飛脫不掉!”

褚樸兩眼轉了幾轉道:“難道你非逼老夫找出證據來?”

林煌道:“那最好不過,褚大掌門只要把朱二掌門的弟子找來,林某不妨與他當面對質。”

褚樸立刻轉過頭去,望向了李金貴。

李金貴心神猛地一震,暗叫一聲糟糕,表面卻還要極力裝出無動於衷的安祥模樣。

林煌緊盯着褚樸,問道:“褚大掌門看什麼,是否他已經來了?”

褚樸回過頭來,哼了一聲道:“早知尊駕要對質,老夫就該把他帶來。”

李金貴頓時如獲大赦,放下心中一塊石頭,但他卻不明白,褚樸爲什麼不把他指出來。

他哪裡知道褚樸也有他自己的顧慮,那就是李金貴此刻身着道裝,而且緊跟隨在天昊道長身邊。

若硬指他是朱雲的弟子,等於說明了是自欺欺人,反而落給對方一個無事找事的把柄,林煌一向嘴不饒人,自己豈不要被弄得灰頭土臉。

林煌倒也爽快,笑了一笑道:“既然人不會來,那就日後再說吧。”

他甩甩頭,聊以解嘲的又道:“是從何說起?修羅門幾時曾擄過朱老怪的弟子!”

褚樸到這時感到是有理說不清之感,只好啞子吃黃蓮般不再理論。

齊漱玉實在看不過去,冷聲說道:“老鬼,難道這就算了?”

褚樸道:“當然不能算,等下次把朱二掌門的弟子帶來再說。”

齊漱玉目注李金貴,剛要開腔,卻被褚樸以眼色制止。

她一向心竅玲瓏剔透,當然明白褚樸的用意,只好住口不言。

林煌再轉問天昊道:“大舅爺,你是出家人,三清弟子講究的清淨無爲,爲什麼也跟着來趟這次混水?”

天昊道長本是隨南北兩大魔頭來暗中觀察修羅門情勢的,原不打算和修羅門任何人有接觸的。

但現在對方問到了自己,卻又不能不開口應付,好在他心念一轉,立刻想到何不試探一下修羅門對趙恨地叛離之後的反應。

於是輕咳了一聲道:“貧道的確是無事而來,只是想順便探望一下我那四年多不見的外甥趙恨地。”

林煌何等機智老辣,他對修羅門的這道洞門,居然能被面前這些人識破,一開始就驚疑不已。

他早就想到可能是趙恨地走漏的消息,同時也想到趙恨地很可能人在玄妙觀,若人在玄妙觀,自然是藏匿在天昊道長那裡。

不過到目前爲止,這在他還只是一項假設而已。

因爲那天當他和鄭君武被一個老太婆和一個俊美少年追下山後,山上還有白銀鳳和另外一個不知名的年輕人。

趙恨地必定落在這兩人手裡,那就不可能逃到玄妙觀了。

即便白銀鳳和那不知名的少年放了他,他也該回到修羅門,他四年前不願隨天昊道長回到茅山,難道四年後會改變了主意?

林煌心念像風車般打着轉,他決定向天昊道長來番試探,想到這裡,嘿嘿一笑道:“大舅爺,真是不湊巧,恨地今天不能見客。”

天昊道長照樣也城府深沉,豈是易與之輩,故作一驚道:“他爲什麼不能見客?貧道是他的親舅舅,關係非比尋常!”

林煌嘆口氣道:“這還用大舅爺說,說起來林某和大舅爺也算親戚,自然希望你們甥舅能見次面,只可惜他前幾天被人打傷了,而且傷得很重,躺在牀上,無法行動。”

天昊道長暗自好笑,但表面卻裝作愕然失措,神色一變道:“有這種事?是被什麼人打的?”

林煌道:“其中一人是白家的二丫頭,另一個到現在還沒查出身份。”

這些事天昊道長已聽趙恨地說過,同時他也知道那沒查出身份的年輕人就是張玉富,不過目前他對白家倒十分有好感。

因爲他已隱約得知趙恨地似乎正在暗戀着白家的二小姐,站在作舅舅的立場,當然希望能設法成全外甥。

因之,他對白氏家族,無形中已有些袒護,不覺頓了頓道:“林施主這話,貧道實在無法全信。”

林煌兩眼眨動了幾下道:“林某說的句句實話,大舅爺憑那一點不信?”

天昊道長道:“據貧道所知,白氏家族四年來從未有人見過,怎能那麼巧,白家的二小姐會單單讓林施主碰上?”

林煌本來說的是真話,卻不被天昊道長採信,心裡一急,大聲道:“豈止林某一人見過,我們老六也見過!”

天昊道長笑道:“你們二位同是修羅門的令主,當然要說一樣的話,貧道豈能僅僅聽過二位單方面的話就深信不疑!”

林煌只氣得有些真火攻心,暗道:“想不到這老牛鼻子竟如此固執不化,實在可惡至極!”

心裡想着,不覺兩太陽穴抽搐了幾下道:“實對你說,林某方纔說的那個不明身份的年輕人,正是朱二掌門的弟子!”

此語一出,最感震驚的當然莫過於李金貴。

他心裡有數,這必是鄭君武告訴林煌的。

因爲他第一次在鐵筆峰歸元大陣洞口遇見鄭君武時,正是假冒朱雲的徒弟,而且朱雲也正在場。

眼下被林煌一語道破,自己立刻要變成衆矢之的,他又如何不驚。

好在衆人這時可能顧慮到林煌是別有用心,目光並未投向李金貴。

而李金貴也因改成道裝打扮,又故意躲在天昊道長身後,使得林煌和鄭君武都不易認出。

天昊道長呵呵笑道:“今天任憑林施主口似懸河,舌翻蓮花,你的話貧道都無法採信!”

林煌只氣得牙根發癢,臉肉一陣抽搐道:“你是否連外甥也不想看了?”

天昊道長道:“貧道今天來就是要看外甥,別的事都是假的,只有看恨地纔是真的。”

林煌冷笑道:“那隻—個辦法,請大舅爺到地下宮室來,恨地見了你,心裡一高興,也許他的傷勢馬上就會好。”

天昊道長笑道:“看來林施主是把貧道當成扁鵲華佗了,若貧道有那種本領,冒死也要進去見他一見。”

林煌不動聲色道:“這樣說,大舅爺是不想進來了?看來你們甥舅之間也談不到多大親情,只是說話好聽而已。”

天昊道長被林煌一激,心想若不作作樣子,可能顯出破綻,同時他也知道必會有人阻止,自可藉機下臺。

想到這裡,哼了一聲道:“就憑林施主這句話,貧道也必須進去看看恨地!”

作作勢剛要騰身而起,

果然劉翠娥跟上來一把拉住道:“老道長,您幹嗎聰明人做糊塗事?若真的進去,那等於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天昊道長道:“貧道就作一次肉包子試試,反正看到外甥,死了也值得!”

劉翠娥緊拉不放道:“老道長,肉包子怎麼能試,試一次就完了!”

天昊道長道:“劉姑娘別拉,貧道若不進去,怎能見到外甥,而且又落得人家說我沒有甥舅之情!”

李金貴這時也趁勢由身後拉住天昊道長衣服。

天昊道長仍在故意掙脫。

劉翠娥急得叫道:“老道長,您再掙就把衣服掙壞了!”

天昊道長道:“即便掙掉衣服貧道也非進去不可!”

這情景逼得褚樸看不過去,走上幾步,橫攔在天昊道長身前道:“老道長,你要冷靜點,別中了他們的圈套,你個人有去無回不打緊,玄妙觀的大局又由誰來主持?”

天昊道長終於裝作稍爲冷靜下來道:“可是貧道若不進去就見不到外甥,貧道目前只剩下這麼一個親人了!”

褚樸道:“你不妨仔細想想,進去最多隻能見上一面,一旦他們把你害死,令外甥就永遠見不到你了,你現在不進去,留得一條命在,將來見面的機會多得很。

聽說令外甥是修羅門的劍主,而且深受金浩那老魔頭的喜愛,他們總不能連令外甥也殺掉吧!”

忽聽林煌打個哈哈道:“褚大掌門何苦說的這麼難聽,大舅爺進來後,我們自當奉爲貴賓,以禮相待,什麼肉包子打拘,實在是笑話中的笑話!”

褚樸不屑的道:“算啦,你們修羅門那一樣是真的,除了天昊老道長會上你們的當,別人早就把你們一碗涼水看到底了!”

天昊道長見戲已作得差不多了,長長吁了口氣道:“好吧!貧道今天只好不看外甥了!”

此刻的林煌,也實在莫可奈何,搖了搖頭道:“這是從何說起!”

褚樸拱拱手道:“林令主,既然不知從何說起,那就只有下次找機會再說了!”

藍天豪道:“褚兄,難道咱們就這樣空手回去?”

褚樸笑道:“不這樣回去又要怎麼樣?”

藍天豪掀着朝天鼻道:“可是藍某的兒子……”

褚樸道:“人家不放,你又搶不回來,你說該怎麼樣?”

藍天豪擡頭望向洞口,藍雲仍在林煌和鄭君武中間,臉上滿是焦懼慌急之色。

藍雲聽出衆人馬上就要高去,急得大叫道:“爹!娘!你們別走,要走就該帶着孩兒一起走!”

接着又轉動着腦袋望向林煌和鄭君武像瘋狂般的嚎叫着道:“二位令主,你們把小的當着是屁,放了吧!”

藍天豪只看得心如刀絞,咬牙切齒的大聲喊道:“姓林的,姓鄭的,你們到底放不放我兒子?”

林煌笑道:“藍總峒主真是貴人多忘事,剛纔你已和我們老六約定好,只要把白家大院放了蟲,我們馬上就交出你的兒子。”

藍天豪咬了咬牙,猛一跺腳,望着胡麗仙道:“咱們走!”

崖壁上又傳來藍雲豬嚎般的哭叫聲。

藍天豪和胡面仙情不自禁又回過頭來。

林煌微笑着揮揮手道:“放蟲白家大院的事越快越好,早一天完成,你們父子母子就可早一天團聚,再會了!”

等藍天豪走了幾步再回頭時,洞口內早巳不見了人影。

藍天豪嘆着氣,搖了搖頭道:“諸位還不走麼?”

褚樸冷哼了一聲道:“不走又等着做什麼?”

於是,原班人馬,只多了個巫公明,全都垂頭喪氣的離開山澗,踏向歸途。

巫公明邊走邊道:“今天各位可說全白來了一道!”

褚樸冷聲道:“咱們的確是白來了,但人家藍總峒主卻大有收穫!”

藍天豪一怔道:“兄弟連兒子都沒帶回來,哪裡來的收穫?”

褚樸道:“至少你知道了令郎的下落,而且還見過一面。”

藍天豪道:“這樣的見法,見了不如不見,能把兒子帶回來纔是真的。”

褚樸笑道:“你只要把白家大院布上蟲去,兒子不就馬上到手了。”

藍天豪道:“兄弟回去就馬上辦!”

李金貴心下大急,但卻不能開口說什麼。

忽聽天昊道長道:“藍總峒主,你真要毀了白家大院麼?”

藍天豪道:“爲了兒子,藍某當然不能不那樣做!”

天昊道長搖頭道:“依貧道看,藍總峒主最好還是多考慮考慮。”

藍天豪沒好氣的道:“不那樣做,藍某就沒有兒子,還有什麼可考慮的?”

天昊道長整了整臉色道:“據貧道所知,白氏家族的人,仍然全在,只是暫時離開了白家大院而已,你毀了白家大院,他們豈肯幹休。

白儀方居士武功已登峰造極,又有法術護身,說句藍總峒主別介意的話,你是惹不起他們的,又何必多結一個冤家!”

藍天豪何嘗沒考慮到這一層,但他不毀白家大院,就得不到兒子,此刻他實在已顧慮不得那麼多了。

他不覺哼了一聲道:“藍某得到兒子後,馬於就連夜返回苗疆,不相信白氏家族會追到苗疆去。

就是去了,那邊是藍某的地盤,只要布好蟲區,他們就難越雷池一步,就不定會讓他們落得屍骨不存。老道長一定聽說過強龍不壓地頭蛇這句話吧?”

天昊道長依然搖着頭道:“貧道是奉勸藍總峒主別毀了白家大院的好,因爲你不能不顧慮其中有變!”

藍天豪果真臉色一變道:“老道長這話藍某不懂?”

天昊道長道:“修羅門一向狡詐多端,言面無信,如果藍總峒主如約毀了白家大院,他們仍不交出令郎,又當如何?”

藍天豪心神一震,低下頭去,半晌不再言語。

這時李金貴對天昊道長,心下不但大爲感激,而且也感動不已。

他真想不到玄妙觀方面還有這樣的太好人,若白家大院能免於災難,那全是拜他所賜了。

其實天昊道長此刻所以要幫白氏家族的忙,目的不外爲了他外甥趙恨地,他要達成趙恨地和白家二小姐相愛的心願,自然要從不使白家大院受損着手。

誰知胡麗仙見藍天豪已陷入猶豫之境,立刻粉面含嗔,道:“怎麼?你是不想打算要兒子了?”

藍天豪苦笑道:“我是想到天昊老道長的話有理,若毀了白家大院仍得不到兒子,豈不呈又多了一個仇家?”

胡麗仙叱道:“我看你也要變成老混蛋了,不管修羅門是否言而有信,毀了白家人院總還有點希望,若連白家大院都不肯毀,那不是寡婦死了兒子,什麼指望都沒有了麼?”

藍天豪哦了一聲道:“還是夫人說得對,白家大院一定要毀的。”

藍天豪忽然又改變主意,不但使李金貴再度大起驚慌,只迎得天昊道長也連連搖頭,但卻又不便再表示什麼。

這時已來到一條岔路,一邊是往玄妙現的,一邊是往南陽府城的。

巫公明停下腳步道:“秦炎,現在你該隨爲師到城裡去了,這些天了,多謝褚掌門人對他的照顧。”

褚樸愣下一下道:“巫大師是要帶秦小師父走?”

巫公明道:“老衲這次下山,主要就是尋找秦炎,現在既然找到了,今晚先在城裡住一夜,明天就準備上路回祁連山了。”

褚樸忙道:“那爲什麼不到玄妙觀住—夜,褚某住的那所跨院空房多得很,同時巫大師總該給褚某一個爲你接風洗塵的機會。”

巫公明只好瞧了秦炎一眼道:“你是否還想回玄妙觀?”

秦炎自然不想離開玄妙觀,同時他也想到若師父也住在玄妙觀,無形中會使自己的身價大增。

他這些天來一直住在無塵院的門房,現在便可名正言順的住到跨院裡面了。

縱然仍得不到劉翠娥的青睞,至少可以把那個常在跨院中來來往往美麗的丫環瞧個夠,這是何等一件樂事。

他心念轉動,忽然想到一個有力藉口,忙道:“師父,並非弟子不想早回祁連山,而是眼下大仇未報,只有住在玄妙觀,報仇纔是最方便。”

褚樸頷首道:“秦小師父說得有理,巫大師不能不爲他報仇着想。”

無極老魔所以希望巫公明師徒住在玄妙觀,也是私心使然。

因爲他想到要對付修羅門,必須先增強己方力量,尤其巫公明以火藥火器聞名於世,有他相助,在自己來說,等於如虎添翼。

而巫公明在這同時,也覺出應該留在玄妙觀。

因爲此刻住在玄妙觀的各門各派,都是要對付修羅門的,等於聯合作戰,若將來單獨找修羅門決鬥,不但力量大減,也絕無致勝之理。

因之,雙方都在打自己的如意算盤,由於利害一致,其結果必然是不謀而合。

巫公明想到這裡,點了點頭道:“既然承蒙掌門人不棄相留,老衲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秦炎內心大爲興奮,偷瞄了劉翠娥一眼,似乎已在暗示着他現在的確已經身價不同了。

李金貴剛要向褚樸告辭,卻聽劉翠娥道:“玉富,難怪你不想住在玄妙觀,原來這些天是和白家的二丫頭混在一起?”

李金貴萬萬想不到劉翠娥會有此一問,暗吃一驚道:“劉姑娘這話從何說起?”

劉翠娥道:“方纔林煌明明說過,你還敢不承認?”

李金貴笑道:“不錯,他說和白家二小姐在一起的那年輕人是家師的弟子,並沒有說是我!”

劉翠娥呆了一呆道:“難道你不是朱老怪的弟子?”

李金貴道:“你一定知道,家師的弟子並不只我一個。”

劉翠娥幾乎要出聲叫出來,立即想起上次和秦炎在圓覺寺遇見朱雲時,有個很像李金貴的年輕人隨着他。

而且那人身手奇高,迫得秦炎連火器都發不出,不過張玉富曾說過他已迴轉北崆峒去了,爲何又能和白家二丫頭混在一起呢?

她眨了眨眸子,愣愣的道:“我知道令師還有一名弟子,長得很像李金貴,可是你曾說他已經回北崆峒去了,怎麼這樣快又回到南陽府來了?”

李金貴想了想道:“那可能是他離開南陽府不久,又有事向家師請示,他找不到家師,必定要找我,我得趕緊回城去等他。”

劉翠娥略一沉吟道:“不對吧,看樣子林煌在一兩天前就見到他了,你怎麼到現在還沒碰上他呢?”

李金貴忙道:“那可能是他回來後找不到家師,忙着去找人了。”

卻聽褚樸道:“聽說你那師兄武功很高,找到他後,就和他一起到玄妙觀來,老夫決定把你們兩個一起收歸門下。”

李金貴躬身說道:“晚輩先代敝師兄謝謝老仙翁了!”

齊漱玉斜睨了褚樸一眼道:“一收就是兩個,倒也公平的很,娥兒和玉富是一對兒,玉富他師兄正好可以配霞兒!”

褚樸連連頗首道:“還是夫人心眼快,我倒沒想到這一層呢!”

巫公明哈哈笑道:“原來褚掌門人和夫人是在爲兩位女弟子找女婿,這杯喜酒老衲是喝定了。”

劉翠娥只聽得紅暈飛頰,不勝嬌羞,趕緊低下頭去。

秦炎也低下頭去,但他卻在暗中嘀咕,埋怨師父這話實在令他傷心,竟連自己弟子的心事都摸不清。

不但不幫他達成心願,反來刺激他,未免太不夠意思了。

忽聽劉翠娥問道:“玉富,爲什麼你們師兄弟二人,他的武功那麼好,你卻趕不上人家呢?”

李金貴歉然笑道:“連五個手指頭都不能一樣齊,何況人跟人呢,你如果嫌我武功低,就跟我師兄交往吧!”

劉翠娥氣得一跺腳道:“看你說得那樣難聽,你師兄要留給我師姐,我怎能跟師姐爭風吃醋!”

齊漱玉立即冷叱道:“娥兒,說話難聽的是你,我剛纔不過隨便說說,你便拿着雞毛當令箭了。

連玉富他師兄的影子都沒見到,什麼爭風吃醋的,那麼大的姑娘了,說這種話也不害臊!”

劉翠娥果真臊得臉蛋兒像紅柿子,狠狠瞅了李金貴一眼,不再說話。

李金貴趁機說道:“老仙翁,夫人,爲了早日找到師兄,晚輩這就回城了!”

褚樸猶豫了下道:“去吧!不管有沒有消息,要儘早回來見我!”

李金貴又和天昊道長、藍天豪、巫公明等人打了招呼,才轉向另一條路。

巫公明到這時才知道隨在天昊道長身後的小道士,竟是朱雲的弟子。

李金貴自己一個人走在返回南陽莊的路上,不覺啞然失笑。

因爲他此刻穿的是一身道裝,心想幹脆就這樣回去,反而可以大模大樣的從正門回家了。

只是不知白銀鳳和牛金蓮乍一見面時,將有何種表情,那一定是很滑稽可笑的。

此刻最使他焦慮難安的,便是藍天豪即將對白家大院放蟲的事,他必須儘快告知白銀鳳,以便商議對策。

但他心裡有數,僅憑他和白銀鳳兩人,是絕對無法阻止得了藍天豪的行動。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李金貴回頭望去,不覺大大一愣,追上來的人,竟是祁連山小頭陀秦炎。

他內心閃電般打了幾轉,心想即便有事追來,也該是劉翠娥,怎麼會是秦炎呢?莫非這小頭陀想殺我,以便除去眼中之釘,這倒不能不防。

於是故意止步回身,眼看着秦炎來到跟前,抱拳一禮道:“秦小師父,可是找在下有事麼?”

秦炎笑道:“灑家也要進城去,所以追上來和你這小子作個伴兒。”

他居然當面把李金貴稱做“小子”,可見他一直沒把李金貴放在眼裡,事實上這也沒什麼可奇怪的。

因爲他從未得見易容後的李金貴施展過武功,而李金貴又一直自謙只會幾手三腳貓把式。

另一方面,他如今來了師父巫公明,無形中也身價大增,而此刻又無劉翠娥在場,正可趁此機會出出多日來的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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