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縹緲鬼魔

安平一怔,心說:“這些女人膽子不小,定不是等閒人物。”

接着,另一個女人的嗓音抱怨着說:“確是廢宅嘛!二姐,你辦事的能力真差勁,白天怎不先來瞧瞧?這種廢宅髒死了,怎能讓小姐在這兒安頓?”

“三妹,白天行人衆多,不方便嘛,誰知它會是無人居住的廢宅呢?”先前說話的女人無可奈何地說。

“小姐,還是到鎮中找地方安頓好了。”第三位女人說。

“不必了,且住一宵再說。”一個嬌滴滴銀鈴似的嗓音說,像是衆女的小姐。

“那麼小婢先進去看看。”

腳步聲漸近,有人經過長滿荒草荊棘的院子。

安平心中一動,忖道:“來的全是女人,我一個年輕男人在此,確是不便,還是迴避的好。”

他不多加思索,挾了披風提了包裹,悄然走向左廂房,小心翼翼地推門而入,腳下觸到一些朽木,發出傢俱倒墜的聲音,碰到不少破蛛網。

他吃了一驚,掩上門伸手徐探,摸到了不少積塵近半寸的破桌爛凳,原來是用來堆放破傢俱的地方。

他探索着舉步,閃入一堆破傢俱後,屏息以等,匆忙中,他沒忘記撥出屠龍斷犀匕,在壁縫弄開一條小縫,以便從縫中向外瞧,剛準備停留,廳門被人拉開了。

火光一閃,來人燃亮了火摺子,他從小縫向外瞧,看到門口站前一個梳雙丫髻的十三四歲侍女,五官認得十分秀氣,背系長創,一手高舉火摺子,一手提着包裹。

“咦!裡面有人居住,不是空屋。”侍女扭頭向外叫。

聲落,接二連三的進來了四個女人,先頭那位女郎穿一身綠,綠衫綠襖綠裙,眉目如畫,好美,美得令人一見便難或忘。年約十七八,身材婀娜,一雙纖手瑩潔如玉,而且溫潤柔婉。腰懸寶劍,渾身激發着青春健美的氣息。

“先掌燈。”女郎冷靜地說。

四名侍女中,有三名是梳雙丫髻的小侍女,一個是年約三十上下、梳高頂髻的年長侍婢。一名小侍女放下包裹,取出一具可摺疊的小燈籠,插上蠟燭,用火摺子點亮,高高舉起。

“請問裡面有人麼?”年長侍女高聲向裡叫。

久久無人回答,女郎向年長侍女說:“飛虹,你去看看案上那張紙。”

年長侍女應喏一聲,神色緊張地低聲說:“小姐,請戒備。這間屋陰森森地,廳中的擺設十分岔眼,必須小心,小婢遵命去看看。”

“我知道,小心就是。記住,只許看不許觸動,小心了。”小姐神色肅穆地叮嚀。

飛虹走近案旁,舉燈一照,突然臉色一變,情不自禁的退了兩步。倒抽一口涼氣脫口叫:“小姐不好,這是縹緲鬼魔的追魂符。”

躲在廂房偷窺的安平,聽侍女說桌上的素箋是縹緲鬼魔的追魂符,也大吃一驚,暗叫不妙。那縹緲鬼魔是黃泉二魔之一,姓舒,名長平,與九地人魔崔真,名列老一輩的可怕魔頭。這兩個老魔爲人孤僻古怪,心狠手辣,殺人如屠狗,任何人拂逆了他,決難活命。在老一輩的高手名宿中,他倆是唯一不怕破扇竹簫的兩個人。他們在江湖中飄忽如鬼魅,真正看過他倆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而和他們交手能活命的人,更是罕見。可以說,江湖好漢武林羣豪聞名喪膽,望影心驚,說是隻要不幸碰上他們,便等於走上了黃泉路,所以稱黃泉二魔。

九地人魔的落腳處,照例是放置一塊他的標誌九地魔篆,上面畫了一個骷髏頭,和奇形怪狀的符篆。縹緲鬼魔則放置一張追魂符,所畫的圖案很像龍虎山張天師的鎮邪符。這一符一篆所置處,代表他兩人的行蹤和落腳處,見了符篆的人,必須行四叩首禮火速退走,不然大禍立至,誰也不敢在附近逗留。

近些年來,黃泉二魔甚少在江湖走動,兇焰漸消,但在武林朋友的腦海中,仍有震懾人心的威力,提起這兩個魔頭,仍足以令人變色而走。

綠衣女郎臉色一變,急急走近一看,吸入一口長氣說:“既然縹緲鬼魔佔先一步,我們走。”

說着,揮手令侍女們撤回。並未行四叩首禮,五人皆神色肅穆,戒備着退走,鎮定的神情,仍掩不住內心的懼念,可從她們的眼神中看出緊張之色。

第一名侍女尚未退近大門,突然驚叫一聲,倒退兩步,向側一閃,火速拔劍。

大門口,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高瘦的黑衣怪人,當門而立,不言不動,無聲無息,只用一雙厲光閃閃的三角眼,盯住廳內的人,袍袂飄飄,像是幽靈突然出現。

這人高有八尺,他瘦得怕人,臉部無肉,只剩下一層皮包骨。高顴、勾鼻、薄脣、尖齒、白山羊鬍,三角眼厲光閃閃,臉上皺紋密佈,膚色蒼白。像是殭屍,大概許久許久沒見過陽光,所以顯得如此蒼白。

躲在廂房中的安平,本來想悄悄從後面脫身的,但看到門口出現了怪人。一時好奇,同時也關心五女的安危,定下心神不走了。

綠衣女郎舉手示意四侍女後退,沉着迎上,在衆人身前丈餘處止步,欠身爲和,說:

“老前輩高名上姓?攔住去路,不知有何見教?”

怪人冷冷一笑,笑容可怖已極,不予回答。

綠衣女郎得不到回答,繼續問:“老前輩姓舒麼?”

“哼!你這小女人無禮”。怪人陰森地答。

“如果老前輩真是縹緲鬼魔,晚輩誤闖仙居,多有得罪,尚請老前輩寬恕。”綠衣女郎沉着地答。

“你可知道老夫的禁忌麼?”怪人問,並未正式承認身份。

“晚輩略有風聞。”

“那你還不橫劍自殺,要等老夫親自出手麼?”

“晚輩……”

“你是何人門下?”怪人搶着問。

“家母隱居九嶺山雲窩谷,武林中人稱她老人家爲紫雲娘。”綠衣女郎朗聲答。

“唔!你們就是江湖人所稱的雲窩衆女,一羣不知天高地厚,自命是武林女英雄的女人。”

“雲窩衆女行俠江湖,除惡鋤奸,懲貪官殊惡霸。行俠仗義不讓鬚眉,不是自命,而是事實。”綠衣女郎傲然地說。

“紫雲娘姓廖,身世無人知曉。你姓什麼叫什麼?”

“晚輩姓徐,名曼如。”

怪人冷冷地瞥了衆女一眼,陰森森地說:“老夫並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念在雲窩衆女在江湖頗有俠名,因此破例施恩允許你五人留一個活口,其他四個立即自刎。你們先商量片刻,看留下誰。”

徐曼如堅決地搖頭,說:“晚輩五人生死同命,不必商量了。”

“呸!你敢拒絕我縹緲鬼魔的好意?想全部留下不成?”

徐曼如伸手拔劍,冷笑道:“雲窩衆女決不是貪生怕死的人。你,一代老魔,藝臻化境,輩份甚高,我們只好五劍聯手了。四燈齊燃,插在壁間,準備動手。”最後三句話,是向四侍女說的。

四侍女紛紛準備燈籠,急急點燃,插在壁間。燈籠甚小,光芒微弱。雖有四盞之多,廳中仍然十分暗淡,一片朦朧,景物依稀。

怪老人發出一陣可怕的獰笑,聲如寒夜梟啼,等到四燈掛置停當,大步跨入門中怪笑道:“你們知道黃泉二魔皆練有夜眼,所以不敢滅燈動手。四十年來,還沒有人敢在老夫面前說這種大話,總算碰上你們這幾個人了,果然巾幗不讓鬚眉,因此老夫特別開恩,仍然保證剛纔的諾言,留一個活口,上!”

五女分五方站立,五劍齊舉,生死關頭強弱懸殊,她們居然沉得在氣,決定生死相拼。

“晚輩恭候了。”徐曼如冷冷地說。

怪人嘿嘿狂笑,笑聲中突然向右一閃,青芒一閃,人到劍亦送出,閃電似的接近了一名小侍女。快得如同鬼魔幻形。

“啊……”侍女剛將劍揮出,狂叫聲亦起,人向後踉蹌而退,上身急俯,鮮血從胸側噴出,“當”一聲長劍墜地,然後屈身仆倒。

怪人出招即退,但見人影一晃,笑聲未落,就已回到廳門先前站立處。

其他四女剛踏出一步,劍剛遞出,慘劇已結束,其快可知。

“格格格格……”怪人仰天狂笑,手中青虹閃縮的寶劍不沾絲毫血跡,似乎剛纔並未發生任何事。

四女臉色蒼白,眼中涌現出恐怖的光芒,幾乎嚇呆了,她們第一次看到如此高明的身法,怎能不驚。

“聚劍!”曼如駭然叱喝,她知道圍攻將是死路一條,任何人難接下老魔快速絕倫的雷霆一擊,四劍並肩出手,也許可以招架。因此喝令聚劍。

老魔用劍向曼如一指,怪笑道:“格格格……第二個人黃泉的人,將是你。”

聲落,他不像剛纔一般突然用快速的身法出手,而是一步步接近,獰惡的笑容十分駭人。

漸來漸近,他一聲狂笑,劍出身動。

這瞬間,衆人聽到一聲如雷叱喝:“接暗器!”

一着幾乎令人難以目見的白虹,閃電似的射向老魔的左肋,奇快絕倫。

老魔不敢不接,一聲叱喝,轉身揮劍。

“叮!”電虹被他的劍擊中,炸裂成三段,是一把奇形小飛劍,火星飛濺。

同一剎那,安平身影乍現,手中的寒影劍晶虹耀目,不易看清到身的寶體。

“姑娘們,快退,在下要鬥一鬥這兇殘惡毒的縹緲鬼魔。”他沉靜地說。

老魔狠狠地盯了他一眼,驀地一聲長嘯,身劍合一撲上,恍若電虹一閃。

“錚錚!”雙劍連擊兩次,人影倏分,冷流四蕩,龍吟似的劍嘯仍在耳際震鳴,風雷乍息。

老魔橫移兩步,鬼眼似要噴出火來。

安平側飄八尺,顯然內力稍差,優劣已判,但他毫不示怯,冷笑道:“縹緲鬼魔亦不過如此而已,閣下,衝着我來,咱們玩命。”

“你手上是寒影劍?”老魔厲叫。

“不錯,你閣下招子亮,是識貨的行家。”安平笑答。

“是誰的門下?姓什麼?”

安平要激怒老魔,大笑道:“閣下,你想和在下攀親家不成?哈哈!問得妙。”

他已看出老魔的劍術並不出奇,只是身法迅疾絕倫而已,全仗一個決字取勝,由綽號上便可知老魔的身法,必定超塵拔俗,很難對付,他之所以出現架樑,一方面是激於義憤志在救人,一方面也想領教一下老魔的藝業。救人而不自量,不啻枉送性命,愚蠢已極,智者不爲,他自信尚能對付老魔,至少可以自保,因此毅然出面插手。

老魔果然被激得無名火起,一聲怒嘯,再次上撲,青芒一閃即至,捷逾電光石火。”

安平定下心神,用上了以靜制動的應敵劍術,寒影劍揮灑自如,幻化成重重劍網,封得風雨不透,在三尺圓徑內向四面八方封架,在老魔的狂風暴雨似的瘋狂進襲下,屹立不搖,沉着應戰,任憑老魔從何方進招,他都能將攻來的兇猛辛辣狠招-一化解。老魔狂攻了十四五招,居然攻不破安平佈下的重重劍網,也無法將安平的下盤迫亂,反而激得無名孽火直衝天靈蓋,理智無法控制,在厲吼聲中,展開了凌厲無匹的奪命絕招,從正面逼進,撒出了驟雨似的劍芒。

兩人的劍都是寶物,接觸時發出震人心絃的龍吟虎嘯,三聲暴響後,人影倏分。第一招,便將安平迫離了原位,老魔自己,也飄退八尺。

安平額上見汗,一咬牙,向身側不遠處的徐姑娘輕叱道:“老魔頭利害,你們還不快走?在下要將他引走,你們務必等機會撤出險地。”

說完,一聲低嘯,展開了兇猛的反擊,他的劍短,不攻則已,攻則兇險無比,生死須臾。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但見晶虹一閃,接觸了。

“錚錚錚……”糾纏了片刻,在龍吟震耳聲中,兩人倏然分開。

安平飄退八尺,兩串汗珠從眉梢流入眼角,左肩外側,露出一條裂痕,衣破但不見血痕,危極險極。

老魔踉蹌退了兩三步,上體搖搖,手中劍徐徐下降,額上淌汗,怪眼中兇光乍斂乍明。

他身側不足八尺,站着臉色蒼白,被兩人的神奇劍術驚呆了的徐姑娘。

老魔悚然而驚,突然發現身側的徐姑娘,猛記起安平的叱聲,心中一動,不願輕易讓姑娘溜走,突然一聲低叱,身形倏動,出奇不意的向徐姑娘攻去。

姑娘大驚,猛地挫身揮劍,人向左移。

“錚!”雙劍相交,姑娘的劍向外蕩,比內力,姑娘女流之輩,而且年紀太輕,怎是老魔的敵手?接不下兇猛襲來的一劍,被震出偏門。

“呔!”老魔再次低叱,青虹一閃而入。

“我命休矣!”姑娘心中狂叫,無法閃避,只好仰身便倒,想倒地避招。

生死須臾,劍一閃即至,劍氣及體,完了。

這瞬間,細小的電虹射到,安平的叱聲亦至:“接暗器!”

“嗤!”小飛劍擦老魔的腕上方而過,袖破血出。

老魔駭然一震,遞出追襲的劍突然停頓。

“哎……呀!”姑娘驚叫,人已倒地,右肋近腹處出現了創口,如果不是老魔的遞勢突止,劍將貫肋而入,性命難保,她受傷不輕,但仍能火速滾離危境。

安平到了,吼聲震耳欲聾:“再拼十招,老魔頭,着!”

吼聲與劍嘯齊鳴,老魔頭咬牙切齒地揮劍接招,“雲演秦嶺”反攻上盤,再出“月落星沉”下三路,全力硬拼,要拼個你死我活,以攻還攻,兇狠絕倫。

這瞬間,廳中“蓬”一聲悶響,黃煙四散,三位上前搶救徐曼如的侍女,先後踉蹌栽倒。

安平與老魔奮勇激鬥,進退迅捷無倫,剎那間的三招狠拼,兩人皆到了後廳口,最後一劍接實,勢均力敵,同時分開旋退。

灰黃色的怪霧涌到,霧影中,四名灰衣蒙面人搶入內,三人堵截在門內兩側,一名入廳扶起了被迷煙薰昏的徐曼如,飛躍而退。

安平手臂發麻,被老魔從劍上傳來的兇猛勁道震得心中悚然而驚。可以說,他第一次碰上如此高明的對手,已用了九成勁,仍難取得優勢。

身形未定,眼角看到有人入廳將徐姑娘挾走,不由心中一驚,腳下便受到影響,黃煙漫到,鼻中嗅到一絲奇異的刺鼻氣息,立感昏眩。

幾乎在同一瞬間,老魔一聲怒吼,向後堂急退。

他意會到危機光臨,煙中有鬼,立即屏住呼吸,一面取出白龍闢毒珠放置在鼻端,一面追蹤老魔的背影,喝聲“接招!”

老魔剛縱進內堂,安平的劍已迫近他的左肋後,不由他不接招,性命交關,當下大吼一聲,旋身急擋刺來的寒影劍,“錚”一聲暴響,火星飛濺,劍鋒接實,他的劍缺了指尖大的一處缺口,人亦向右側方撞擊“砰”一聲撞中門柱,門柱上方的橫木已朽,向下砸中他的腦袋。

“哎!”他驚叫,黃煙一涌而至,想屏息已憋不住氣,吸入了不少黃煙,搖搖晃晃的向下挫倒。

安平也被震退八尺,但劍的鋒刃接實,寒影劍不但無恙,而且可消去不少反震力,所以退勁不大,退入黃煙中,眼看老魔倒下,他扭頭反向大門急射。

變化奇快,說來卻長,這些變故僅是剎那間所發生的事,出了門,夜暮沉沉中,看到在後掩護的兩名灰衣蒙面人,正以迅疾的身法躍入屋右的松林。

他向右繞出,運耳力留心響動,從松林的側方搶入,奮勇急迫。

他的輕功傲視江湖,但對方先十餘丈入林,林中黑暗不辨方向,想在短期間追上誠非易事。幸好他在入屋之前,已看清屋四周的環境,算定對方決不會向山上撤走,極可能沿山麓向下逃,便先一步繞至松林的側下方,閃在林緣靜候。

松林寬僅十餘畝,剛藏好身子,林內已傳來輕微而急促的腳步聲。

“果然來了。”他想。

腳步聲在林緣內停止,有個蒼老的聲音說:“師弟們,咱們分道走。永師弟和傅師弟到鬥光裡會見狄施主呈送師父的柬帖,我和道師弟帶着這丫頭回它稟報師父,有她作爲人質,雲窩衆女絕不敢不脫身事外!你們如果遇上那些女人,要她們派出代表前來商談,條件是立即退出五百里外,不許干預玉笥山的事,直至銀漢雙星一羣人伏法之後,方交還她們的人質,不然她們將後悔莫及。”

“兩位師兄即時返宮麼?”一名灰衣人問。

“是的,師父在這兩天內心中焦急,急於找到雲窩谷的首腦,這次咱們將人弄到手,師父必定大喜過望哩,因此必須早早趕回,讓師父寬心。”

“好,我和傅師弟這就前往鬥光裡會晤狄施主。兩位師兄小心了。哦!廢屋中被薰倒的人,是否要……”

“永師弟,等會兒你回去看看,那兩個傢伙劍術兇猛奇奧,來路不明,乾脆給他們一劍,超度他們永絕後患,免得麻煩。”

“好,反正在兩個時辰內他們不會醒來,會晤狄施主之後,回來時再來收拾他們不遲。”

安平不願打草驚蛇,盯住了帶走徐姑娘的兩個人,相距十餘丈,不敢跟得太近。

兩個灰衣人沿小徑奔出大道,走上至承天宮的小徑,不知身後有人跟蹤,展開輕功急趕。

安平心中有數,立即從側方抄出,在前面等候動手奪人的機會。

兩個灰濛麪人一前一後,前面的將昏迷不醒,近腹處受傷的徐姑娘抗在肩上。姑娘的創口鮮血仍在流,再拖下去必將虛脫而死。兩個灰衣人不知姑娘的傷勢,姑娘已被薰昏,不知痛楚,難怪他們不知傷勢情形。

正走間,發現前面出現了一個人影,披風飄飄,身材高大,泰然舉步徐行,去向也是承天宮。

“前面有人,道師弟,小心了。”前面的灰衣人低聲說。

後面的道師弟挪了挪背上的劍,放快腳步說:“走這條路的人,是敵非友,但咱們有事在身,最好免生是非。師兄,我先走。”說完,超前領先而行。

相距還有二十餘丈外。十月中旬將近,月亮出來得晚,晚間天候比晝間稍佳,天宇中雲層漸薄,星光可透下,所以雖無月光,視界仍可遠及三四十丈外,只是不易看清而已,看前面的人腳似有不穩之象,罡風迎面刮來,微帶酒氣,顯然是個灌足黃湯的人。

漸來漸近,前面的黑影突用沙嘎的嗓子唱道:“花間一壺酒,獨酌兩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呃,對影成三……呃!成一人。”唱完,接着自語道:“無星,無月,無形,所以僅是成一人。呃……這條路連鬼影也……呃!也不見,我……我到底身在何……何處?”

自言自語中,後面兩人已經走近。

兩個灰衣蒙面人大爲放心,看背影,這人腳步踉蹌,一不帶刀二不帶劍,用不着顧忌。

道師弟呼出一口寬心的長氣,戒念全消,大踏步從那人的左面超越。

豈知前面那人腳下不穩,一腳踏在小石上,身形一顛,向左便倒,撞向這師弟。

迫師弟不悅地猛地揮手,想將對方撥跌在身後。手剛落住對方的左肩,力道將發未發的瞬間,那人的左手一擡,便輕而易舉地扣住了他的曲池穴,叫道:“好小子!你打人?”

聲落拳出,“砰”一聲響,重重地搗中道師弟的右脅,脅骨內陷,內腑崩裂。

道師弟乃是凌虛真人八大弟子之一,排名第六,道號元道,內外功皆臻上乘之境,身手高明,爲人兇悍而驃悍,想不到一時大意,慘死於拳。他先前戒意全消,伸手撥人毫無戒心,曲池被人突然制死,右半身麻木不仁力道全失,天大的本領也無從施展。“啊”一聲大叫,仰面便倒。

後面扛着徐姑娘趕路的人,是八弟子的老五元真,拳劍內外功皆比元道稍勝一籌,可是事發倉卒,想救應已力不從心,火速將徐姑娘丟下,拔劍撲上大喝道:“什麼人敢在這兒撒野?好大的狗膽!”

元道在地面打滾,痛得已說不出話來,氣息漸弱,滾勢愈來愈慢,因此,元真還不知師弟已受到致命一擊,還認爲師弟在忍痛掙扎哩!

黑影轉過身來,哈哈一笑,嗓音不再沙嘎,說:“閣下,太爺已久候多時。來得好。”

元真大吃一驚,駭然叫:“你……你不是在破屋中……”

“哈哈!在下正是破屋中的人。”

無真左手探入囊中,要取法寶施術了。

黑影是安平,緩緩將插在腰帶前的寒影劍向肋側一挪,徐徐撤劍豪笑道:“老道,不必枉費心機掏你的法寶了。區區妖道不成氣候,那些迷煙毒霧不登大雅之堂,障眼法驅神役鬼術對在下毫無用處,我看,你還是憑真本事硬工夫劍下論高低好些,不必用邪術來獻寶了。”

元真哼了一聲,手一揚黑霧乍起。

安平哈哈狂笑道:“迷魂煙又來了,就要用硫光鬼火啦!哈哈!接招!”

元真灑出迷魂煙,突見人影撲到,透煙而來,不由駭然變色,火速躍退揮劍阻截,同時俯身想先抓起人質。

安平巳料定他必定有此一着,豈容他如意?“錚”一聲將老道的劍震開,第二劍如電光一閃,接着攻到。

老道性命要緊,顧不得抓人質,向側急退八尺,避過一劍急襲,逃出劍下。他師兄弟四人追蹤徐姑娘主婢,不敢跟得太緊,因此晚到破屋,沒聽到姑娘和縹緲鬼魔的對話,卻看到老魔與安平鬥劍。所以知道利害,接了一劍,便知遇上了可怕的高手,不敢不躲避,忍痛丟棄人質,逃掉一劍之厄。

“住手!貧道有話說。”他舉劍大喝。

安平已截住了接近姑娘的方向,安全無虞,冷笑過:“閣下,是想說服在了麼?”

“你是雲窩衆女的什麼人?”元真沉聲問。

“老道,不必問了。”

“家師並不想和徐夫人爲難,只希望和平相處,不必管銀漢雙星的事,彼此用不着傷了和氣……”

“哼!你們卻乘人之危,先下手爲強。擒徐姑娘爲人質,卻說希望和平相處,豈不可笑?”安平搶着說。

“徐夫人行蹤飄忽,始終不願露面,無從商量,家師不得不出此下策。”

“光棍打光棍,一頓還一頓,又道是來而不往非禮也。你們能擒人爲質,在下也不甘示弱,也擒你作爲人質,你上吧!把你的看家本領掏出來。”

“且慢!貧道願隨施主前往一見徐夫人。”

“在下不是徐夫人的人。”

“你……”

“在下姓安。”

老道吃了一驚,駭然叫:“你……你是夏安平……神龍夏安平……”

輪到安平吃驚了,沉聲問:“你怎知在下的名號……”

“鬥光裡有本宮的眼線,貧道在追蹤徐姑娘經過鬥光裡時,接到五湖浪子杜施主傳送給眼線的消息,說是在峽江周家任護院的那個姓安的人,就是神龍夏安平,已經在早些時到達本山附近,所以知道。”老道據實答。

人的名,樹的影,安平大鬧九江的事,已向江湖轟傳,神龍的名號不脛而走。前來承天宮的三廠高手,莫不聞名變色。所以老道一聽安平承認了身份,嚇得情不自禁-一吐實。_安平徐徐欺近,冷笑道:“你閣下的名號也該說來讓在下聽聽羅?”

“貧道元真,家師是承天宮的主持法師。”

“很好嘛,上啦!”

元真一聲長嘯,左手急楊,黑霧和磷火齊飛,中有毒煙彈射出,扭頭便跑。

安平更快,從側旁繞道追到,大笑道:“道爺轉身!劍到了。”

元真嚇得屁滾尿流,臨危拼命,大旋身狂吼一聲,兇猛地一劍反揮,拼老命了。

安平一劍震出,用上了劍鋒,“克”一聲輕響,老道的劍齊鍔而折,乘勢搶人,伸手便抓。

元真大駭,用劍把向安平的手掌擊去。

安幹揮劍輕拂,元真的右手齊腕而折,伸腳一勾,老道仰面便倒。

“別殺我!”元真驚恐地狂叫。

安平一腳踏住老道的右膝,劍尖抵在老道的咽喉上,冷笑道:“要殺早就要了你的命啦,在下要將你交給雲窩衆女處治,以免污我之劍。”

“那……那你乾脆殺我算了。”元真用近乎虛脫的聲音叫。

安平一腳踢出,用靴尖制住了元真的右環跳穴,左手下落,制住了老道的眉心穴。這處穴道下手不能太重,重了送命,輕則昏厥。他下手有分寸,老道應指便昏。

安平替老道止住右手的血,拖至路旁,然後走近徐姑娘,用闢毒珠擱在她的人中上,以便讓她吸入珠氣解毒。有些解毒的藥物可解毒,但不能解迷煙昏神藥一類非毒迷魂藥物。白龍闢毒珠則妙用無窮兩者皆可解。

他已知姑娘受了傷,顧不了男女之嫌,撕開姑娘的脅衣,鮮血已將附近染透,衣襖和裙腰溼膩膩地。

姑娘的肌膚冰涼,滑膩膩地。他心無旁鶩,將披風撕了幾條布帛,仔細地拭淨血跡,上了金創藥止血,小心翼翼地用布條替姑娘裹傷。

路旁的林影中,一個黑影靜靜地向他注視,相距在五六丈外,不言不動如同幽靈。

還未裹好,姑娘悠然甦醒。

首先,她發現冷氣侵骨,神智倏清。接着,她睜開了無神雙眸,發現自己躺在地上,身側有人替她寬衣解帶。

這一驚,幾乎掠走她的真魂,不知從何而來的神力,猛地坐起一掌反劈,“卟”一聲掌到人翻。

安平毫不及,他正小心翼翼地裹傷,發覺姑娘坐起,剛想出聲招呼,掌已到了,想躲卻來不及,想運功相抗也晚了一步。被劈中左頰。幸而他本能地扭頭閃避,不然鼻骨恐怕得遭殃,不碎也得裂開。

姑娘這一掌並不重,受傷的人真力難發,但驟不及防的他,也被劈得眼冒金星,昏頭轉向,仰面便倒。練氣的人,即使練至化境,如果在毫無戒心一無防備之下受襲,比常人強不了多少,同樣挨不起猝然的重擊。不像那些練外功憑狠勁打熬筋骨的人皮精肉厚,突然的重擊也不會受傷。

姑娘將安平擊倒,想縱身躍起,糟了,觸動了傷口,痛得她一聲尖叫,躺下了。

安平一躍而起,揉動着被打處,苦笑道:“你這丫頭怎麼如此冒失,真要命。”

姑娘再次坐起,伸手拔劍,劍不在鞘上。她急了,探手懷中拔出一把八寸長小劍,便待擲出。

安平退了兩步,急叫道:“姑娘住手。有話好說。”

姑娘已發覺衣破帶解,那還了得?纔不聽他的鬼話哩!全力將小劍向安平擲去。

可惜,平日的勁道已消失了九成,身體受傷流血過多,已是賊去樓空,擲出的劍怎傷得了安平?

安平伸手接過小劍,叫道:“徐姑娘,你再撒野,我可扔下你不管了。你被承天宮的老道擄來,在下將你救下。你被縹緲鬼魔所傷,傷勢甚重流血過多,我好意替你裹傷,你怎麼不問青紅皁白,便動手揍人?唉!這年頭真是好人難做。”

姑娘總算完全清醒了,訝然問:“你……你是……”

“在下是在破屋中,和老魔交手的人。”

“天哪!”姑娘垂淚叫,掩面顫聲說:“真對不起,我……我是無意的,尚請諒我。”

安平搖搖頭,走近蹲下將小劍遞給她,苦笑道:“你那一掌再重些兒,我的牙齒可就完了,躺下吧,我替你將傷裹好。荒山野嶺,鬼影俱無,我人地生疏,無法就近找一位婦女替你裹傷。事急從權,你委屈些兒。”

姑娘已經脫力,精神一懈,先前突如其來的神力已經消失,不用吩咐,她已軟綿綿地躺下了,閉上雙眸說:“恩公,我……我很抱歉。”

安平將闢毒珠拾回,一面重新替她裹傷,一面說:“你也是情急,怪不得你。妖道來了四個,有兩個到鬥光裡去了,回頭還要到破屋收拾你那些被迷昏的侍女,所以我們得儘快趕回去。兩個擒你返宮的老道一死一傷,傷的我已制了他的穴道,交給你處治。”

不遠處偷聽的黑影聽他說完,悄然退走,逕奔破屋。這人長袍飄飄,輕功之佳,駭人聽聞,去如流光逸電,奇快絕倫。

接近破屋,屋中燈籠未熄。長袍黑影發出一聲低沉的異嘯,破屋旁立即傳來了相同的異聲,閃出一個穿短裝揹包的黑影,現身低叫:“爺爺,怎樣了?”

長袍黑影到了短裝黑影旁,低聲說:“他已將人救下,不久便會轉來救人。我知道他不是一個有始無終半途而廢的人,他之所以離開周家,定是前來找承天宮妖道的晦氣,這是一個值得愛惜的好孩子。”

短裝黑影向黑暗中走,一面說:“爺爺,雲兒記住爺爺的教訓。剛纔我們晚來一步,只看到妖道們入屋襲擊的情形。爺爺跟他前往,可曾看到他動手麼?承天宮的八弟子,皆可躋身於江湖一流高手之林,想來必有激鬥,爺爺可曾看出他的藝出何門麼?”

長袍黑影笑道:“這小後生鬼精靈,他根本就不曾動手。他就是近來江湖轟傳的神龍夏安平,盛昌和敬業兩大商號的三東主。且先隱身相候,爺爺將動手的情形告訴你。走!”

爺兒倆一面走,一面低聲細談,閃入黑暗中隱起身形。

安平替姑娘裹好傷,籲出一口長氣說:“徐姑娘,看情形,你恐怕不易走動,我們得趕回破屋救人,相距在三裡外,不易趕去呢。我可以扶着你走,但妖道卻不易招呼!”

姑娘在安平的挽扶下吃力地站起,毅然地說:“妖道可以不帶,放他算了。”

“但……但他已知道在下的名號了。”

“恩公打算殺他?”

“不,放了他算啦。”安平說完,解了妖道的穴道,不等妖道清醒扶着姑娘逕往回趕。

姑娘舉步甚感吃力,幾乎整個嬌軀完全壓在他的腕臂上,一面走一面說:“戲妾尚未請教恩公尊姓呢,真是失禮。”

“我姓安,請不要叫我恩公好不好?刺耳之至。”他笑答。

姑娘卟嗤一笑,說:“安爺帶了寒影劍,天下間寒影到只有一把。安爺,請問神龍是何許人?安爺真姓安,不姓夏?”

“你既然知道了,不問也罷。”

“夏爺與妾身素昧平生,卻仗義……”

“徐姑娘,最好不要說那些感恩戴德的話。其實,在下並非專爲相助姑娘而來,只不過適逢其會而已,在下比姑娘早到破屋片刻呢……”他將從峽江鎮追蹤五湖浪子而來的事說了,但並未揭開五湖浪子的卑劣面目。最後,他反問:“據在下所知,這次三廠高手齊集承天,並且請來了不少江湖敗類,準備一舉除去專劫三廠鷹犬的銀漢雙星。姑娘也帶人趕來參予此事,不知與銀漢雙星有何淵源,可見告麼?”

姑娘沉吟片刻,說:“不瞞夏爺說,此事不足爲外人道……”

“那麼,姑娘就不必說了,在下無意打聽江湖秘辛。”安平搶着笑答。

“我相信夏爺是正人君子,會代爲守秘的。那銀漢雙星真正名震江湖爲期甚暫,乃是半年來的事,其實暗中已在江湖活動了數年之久。他們本是夫妻,五年前七夕佳日結縭,所以自稱銀漢雙星。婚前他倆已有默契,分頭在江湖暗中培植實力,每年七夕會面一次,果真是名符其實的雙星會。他們認爲期以七年,必能憑才智和超人的藝業,雄霸江湖,成爲武林霸主。”

“姑娘說了這許多,還沒說他們的真姓名呢。有雄心壯志不是壞事,誰不想做武林霸主呢!”安平感慨地說。_

“夏爺,你也希望做武林霸主麼?”曼如笑問。

“我?三十歲以前,我希望生意興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規規矩矩打好事業基石。

三十歲以後邀遊天下,增廣見聞,散財取義,以便無愧於天無怍於人。”

“不爲子孫打算麼?”曼如肅容問。

“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爲兒孫作馬牛,他們有自己的打算,有自己的抱負,留給他們一顆明辨是非與誠實正直的心,和奮鬥向上力爭上游的勇氣,足矣夠矣!錢財恨不多,財多害人害己,留給子孫萬千金銀,愛之反而足以害之。”

“壯哉斯言,夏爺?”姑娘脫口叫,觸動了傷口,痛得她齜牙咧嘴,渾身發軟。

“姑娘,休嫌褻讀,事急從權,讓我抱你走,像你這般走法,一個時辰也到不了破屋,姑娘的幾位侍女危矣!”安平挾住她,不由分說,抱起就走。

曼如先是掙扎,最後乖乖就範。重拾話題說:“牛郎星姓牛名宏毅,識女星姓範名萍。

兩人都懷有雄心壯志,野心勃勃,藝業替臻化境,可惜野心太大,行事未免有點不擇手段。

廣羅羽黨培植實力的結果,未免良莠不齊,陷溺已深,迷夢難醒。”

“姑娘似乎很同情他們。”

“範萍是家母的一房遠親,遠得一竹杆打不到底,但是細算起來,她還是家母的晚輩。”

“哦!原來如此,難怪令堂會兼程趕來聲援了,也難怪承天宮的老道要活擒姑娘作爲人質。”

“這些事外人毫無所知,連賤妾的侍女也不知家母與織女星沾有親帶有故。”

“哦!請問令堂作何打算?”

“家母的藝業,與凌虛妖道在伯仲之間,只能牽制妖道,正苦缺乏人手。再說,雙星也該接受一次狠教訓,以免他倆目中無人任性妄爲,吃一次虧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打醒他們雄霸武林的迷夢也好。”

安平搖搖頭說:“很難很難。你說他倆陷溺已深,恐怕不易覺醒哩!時辰不多,我該放開腳程了。”

曼如吃了一驚,驚喜地叫:“夏爺,你的輕功多俊哪!難怪敢和可怕的縹緲鬼魔較量了,那老魔自詡輕功夫下第一,這下可遇上對手了。”

“徐姑娘,在下曾看過比在下更高明的人。家師的輕功,更比在下強上百倍。”

“令師高名上姓?”

“家師姓嚴,單名春。糟!有人比咱們先到。”

說話間,已距破屋在半里內,有人舉着一盞小燈籠,出現在大門外。他吸入一口氣,腳下加緊。

破屋中,已先一步到了十餘名好漢,藏身在屋內,只留下一人,取下壁上侍女留下的一盞小燈籠。

若無其事地插在門外的壁縫中,喃喃地說:“安平窩弓擒猛虎,放下金鉤釣蛟龍,希望這小輩回來取包裹好讓咱們屠他這條神龍。”

廳中,三名侍女已被弄醒,綁在神案腳下,死侍女的屍身,則放置在神案下正中央。

縹緲鬼魔被拉脫手腳關節,制了氣門穴,五花大綁地擱在書桌上。一名大漢將追魂符擱在老魔的臉上,冷笑道:“老前輩,如果你回心轉意,助咱們一臂之力,招呼一聲就是。”

“呸,老夫一天不死,你們這羣王八蛋休想有一天安逸。”老魔破口大罵。

大漢被老魔罵得火起,兇狠地連抽了老魔四記耳光。惡狠狠地說:“老狗你聽了,敝主人不是善男信女,你縹緲鬼魔更不是省油燈,彼此半斤八兩,敝主人卻朋友衆多,你一個孤魂野鬼,休要大言欺人!哼!釜底遊魂,死之將至,你還敢嘴硬?生死兩途,任你選,少逞口舌,不然太爺活剝了你,不信就試試。”

大漢說完,逕自閃入廂房去了,大廳還有三盞小燈籠,光線幽暗,冷風從門外刮入,顯得陰森森的鬼氣沖天。

縹緲鬼魔捱了四耳光,被罵得狗血淋頭,鋼牙銼得格支支地響,幾乎被氣死。他只記得和安平交手時,門外突然來了四個灰衣蒙面人,迷煙彈爆炸。他並不怕迷煙,如在平時,僅可屏住呼吸置來人於死地。可是,他和安平狠拼,真力耗損過巨,呼吸緊迫,不易屏住呼吸,所以想撤走,卻被安平所攔截,硬拼一劍,不但被震退,更被朽木擊中天靈蓋,失驚之下叫出聲來,便不由自主吸入大量的迷煙,終於被迷煙所弄倒,以後的事他一無所知。

醒來時,他發現手腳關節被拉脫,氣門穴被制,更被人用牛筋索五花大綁,捆了個結結實實成了俘虜,兩個蒙面灰衣人在房中向一羣勁裝大漢道別,然後逕自走了。

之後,便是剛纔所發生的事,勁裝大漢們已埋伏在屋內四角的暗影中,小燈籠的光芒暗淡,他無法看清也不認識這些陌生人的身份。至於迫他就範的大漢,並未將口中所稱的“主人”名號吐露,他也不屑去問。

大漢們神色匆匆,他知道必將有事發生了。

他憤怒如狂,可是無處發泄,手腳關節痛楚難當,渾身力道全失,牛盤索捆得他渾身發脹,絲毫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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