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內波鎮向南,大約兩天的鹿城之後將會到達瓦託鎮,一個坐落於“朦朧沼”邊緣的人類鎮子。那裡同樣是文明的終點站,因爲從瓦託鎮出發,東南西三個方向都是荒野,換言之,就是那種可以要人性命的危險地方。
趙邁聽格林介紹過相關的情況,但是在沒有用自己的雙眼觀看之前,他無法形成直觀的印象。現在跟着聖騎士們,沿着驛道前進,並不顯得危險,反而有一種郊遊的感覺。
長長的樹影拖在草地上,落葉鋪滿腳下,微風拂面。趙邁現在走在大陸左邊一段距離的草地上,就在海柔爾的身邊。他們大約以傾斜的一字形的隊列前進,保持着距離,保持着警戒。
腳下筆直的道路延伸了好幾哩,只有在一側樹林侵佔過來的時候,纔不得已拐一個小彎。道路旁邊的森林仍舊是康健森林,密林遊俠管理的範圍。趙邁仔細查看,發現幾條通向密林深處的小徑,彎彎曲曲、幽深隱秘。傳說有的道路通往傳說中的櫸木大廳,一個消失的林地精靈的秘密藏寶庫。
走在路sh柔爾時不時打量趙邁的情況,看看他是否還能堅持前進。她看得出來,這個德魯伊並沒有多少騎馬的經驗,一路上將會受盡折磨。痠麻的大腿、磨破的肌膚、因爲顛簸劇烈疼痛的盆骨,這些都是新手繞不過去的痛苦經歷。她從趙邁的表情上,知道這些正在發生。但德魯伊咬緊牙關,幾乎一聲不吭,自己堅持下來。
還記得小時候,騎馬也沒少受這份罪,自己是怎麼過來的?海柔爾回憶起了眼淚,還有偷偷向女神抱怨,然後被柔聲安撫的經歷。她還記得城堡淡黃色的磚牆,藍色的圓頂,還有總是趴在窗臺遠望的母親。
父親是什麼樣子已經有些模糊了,海柔爾只記得他是一位法師,好像什麼都知道。他整天待在高大封閉的法師塔中,與一羣長相奇怪的朋友一起,研究魔法。除了魔法,父親很少談論其他東西,陪伴母親和自己的時間就更少了。尤其是在得知自己將會成爲聖騎士而不是法師之後,他再也沒有對她露出過笑臉。當母親在孤獨中病逝之後,艾奧梅黛女神的神殿成了自己真正的家。
“麥克,你爲什麼要當一名德魯伊?”海柔爾突然開口問道。
“爲了治療我父親的疾病,我只有選擇成爲德魯伊。”趙邁一邊說話,一邊從牙縫裡吸着涼氣。不用看他都知道,大腿內側的皮膚肯定已經磨破了,汗水流到傷口中去,產生了特別酸爽的刺痛。
“爲什麼不去找神廟求助呢?像我們這些聖騎士,除了在外面執行任務外,都會一些驅除疾病和安撫傷痛的法術。”她一邊說,一邊靠近趙邁。伴隨着低聲的祈禱,散發着聖光的手掌從趙邁身上撫過,來自女神的正能量滲透進趙邁的肉體,很快他的傷口就恢復了。
“我家附近的神殿沒有牧師會驅除疾病法術,所以我只能跋涉很遠,來到這裡向德魯伊學習。好在之前運氣不錯,得到了祛除疾病藥劑,父親的身體也穩定下來。所以我趕回來繼續學習,但拉瑪什圖的邪惡怪物襲擊了社區,造成了現在的局面。”
“哦,能夠達成心願,你一定是受到了祝福。”海柔爾有些羨慕,她的母親祈禱了,但卻沒能滿足臨死前的心願,父親並沒有趕來見她最後一面,這是海柔爾心中最深的痛苦。“嘿,麥克,我們一定能夠戰勝邪惡的祭司,恢復農夫森林的安寧。”
“那是當然,自然有時會受到傷害,但其強大的恢復和平衡能力,必將取得最後的勝利。”趙邁說道:“海柔爾,你們這些女聖騎是不是和男聖騎接受一樣的訓練?”
“是的,基本上是一樣的。有些武技或者戰鬥技巧略有差別,畢竟男女之間累贅所在的位置不一樣。”海柔爾看着趙邁:“爲什麼問這個?”
“我能不能跟着你學習呢?”
“呃,哪方面的?”
“基礎的武技,單手長矛和盾牌的使用。”趙邁緊緊抓着鞍座,剛纔身子一歪,差點掉下來:“哦,也許還有騎術。我需要學的太多了。也許在休息的時候,你能教我兩手就好。”
“沒問題,我很樂意幫助你。”海柔爾說道:“不過我再向你詢問關於神靈、神力和信仰的問題,你可不能避而不談。”
“我覺得,過多討論神靈並不是什麼好事情,我們還是將目光放到凡間比較好。”趙邁想了想,對海柔爾說道:“不如這樣,我給你講一些有趣的故事,善良的牧師和邪惡的法師。你想聽嗎?”
海柔爾咬了咬嘴脣,點了點頭。
趙邁無意之間觸動了海柔爾內心的弱點,還一無所覺的講述起改編版的黑袍男法師和白衣女牧師的故事。他們沿着道路不斷前進,從沼澤上吹來的帶着潮氣西南風在樹梢間穿梭,殘存的樹葉也隨着發出沙沙的低語聲。一團黑色的雲遮住了天空,黃昏比平時來得更早一些。整條路慢慢地被暮色所籠罩,只有北方的天際還保有一層亮光。
一顆大樹倒在路中央,龐大的枝幹摔成兩截。一名叫做海黛的女騎士上前偵察,發現樹幹的本體早已經空了,這是它倒伏的真正原因。兩名騎士用繩索套住樹幹,策馬將它拉到一旁,清出了道路。與此同時,其他人都在小心翼翼的警戒着。
“你們都是熱心腸。”趙邁誇獎道。
越過障礙,一行人一直走到天色昏黑。這個時候南方已經完全看不見了,只有北方的天空還有星辰閃爍。幸好,風向轉變,狂暴而躁亂的北風吹散了烏雲,天空重新佈滿了燦爛的星辰。不知爲什麼,之前不安的感覺漸漸消失,周圍的自然原力也重新變得平和安寧起來。六女一男和一隻狗下馬,準備就地安營。
趙邁的大腿根再次磨出了傷口,但他這次謝絕了海柔爾的聖療法術。“我可以慢慢恢復,這個過程也是讓皮膚適應的過程。聖療的正能量很強,治療傷口的同時也會把繭子去掉,以後我還是得受罪。”
“也好,反正你自己會治療。”海柔爾微微一笑,開始檢查營地的警戒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