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老太身子一僵,卻並未回頭。
雪芝見狀,忍不住嗚嗚大哭起來。
她自幼和阮老太在一塊,老太太疼她寵她,她以爲自己不管做什麼,老太太都會站在自己這一邊的。
可現在看來,她真的是天真了。
之前她有想過會不好,可心底始終懷着一抹希望。
或許奶奶會心軟呢?
阮老太只有雪芝一個親孫女,且還是她自認對不起的素雲生的。
現在聽到她在那嗷嗷大哭,她的心也不好受。
雪芝哭了許久,現場沒一個人開口,衆人默默低頭不語。
就連顏春生和顏春燕兄妹兩人,都沉默着。
阮老太被雪芝哭着心酸,可一想到之前雪芝說的那些話,她就心如刀割。
“你哭什麼?你姐姐都沒哭,你還有臉哭?你瞧瞧你自己做的那些事,有哪一件是有把你姐姐和我放在眼裡過?但凡你有一絲的良心,你也不會走到現在這一步。”
終於阮老太回過頭來了,但卻是自己一邊哭,一邊罵着蹲在地上的雪芝。
雪芝聞言,擡頭可憐兮兮的望着她。
阮老太將包袱遞給顏詩情,自己上前伸手拍打雪芝的後背,哭罵道:“你這個壞了心眼的丫頭,我怎麼就會教出你這樣的孫女出來。嗚嗚嗚……你讓我百年後,如何下去面對你娘啊?你這個臭丫頭,你有什麼不滿,就不能好好說?你姐姐心心念念爲了你好,買什麼東西,都算你的一份。可你呢,你到底是怎麼回報她的?”
雪芝眼角掛着兩行清淚,倔強地不發一語。
阮老太轉頭看向那一堆錢中的兩塊銀錠,眼眸大睜,隨即拿起其中一塊看了看,最後打向雪芝的後背越發的用力起來:“你騙了我地契,偷了欠條,現在就連這個……”
此刻的阮老太覺得心好痛,心得她說不出一句話來。
就算她再是怨恨雪芝的不爭氣,再是氣她騙自己,卻也不想給她落下偷銀子的聲譽。
那銀子是情兒給她應急的,可現在卻都在這裡,這說明了什麼?
她的銀子,可是做有印記的啊!
雪芝將頭埋在雙膝中,肩膀一抽一抽的,阮老太卻是身子一軟,直直往地上跌去。
顏詩情早就防着她,見她這樣,忙伸手將人扶住。
阮老太看也不看雪芝一眼,將頭靠在顏詩情的肩上,語氣中帶着絕望道:“情兒,走,現在就走。我再也不想見到她,我沒有這樣的孫女!”
顏詩情只覺得肩膀一熱,很快就被浸透。
見到阮老太這樣,她心裡很是不好受,便道:“好,好,我們現在就走,現在就走!”
顏詩情說完,便看向阮洋等人:“表叔,我們現在走吧。小娃,你把東西帶好。霍嬤嬤,抱歉,今天讓你看笑話了。那牛車已經跑了,現在天色不早,你不若先和我去阮家坑住一宿,明早我給你找輛牛車,送你回去?”xdw8
阮洋和小娃點點頭,霍嬤嬤看了眼天色,又想這裡距吉峰鎮確實不近,便也點點頭。
不過她心底對顏詩情卻是感到萬般的憐惜,今天發生的這些事,着實一再得刷新她的三觀。
她萬萬沒想到,一個小小鄉下丫頭,心眼會是這樣的多,世事難料啊!
顏詩情交代完後,一臉愧疚地望着常氏:“常嬸,你的恩情,我銘記在心。改天我回來看你,現在我就先走了!”
常氏的腳被小娃推拿過,現在感覺好了不少,此時她站在一旁,聽到這話,笑笑道:“情丫頭說的這是什麼話,嬸子幫你是應該的。不過丫頭,哪天嬸子要是沒地方住,你可得記得收留嬸子啊!”
楊天昌聞言,身子一僵,不可思議地看着她。
顏詩情則是掃了一眼楊天昌,笑道:“隨時歡迎,我會蓋個大房子,裡面永遠都爲嬸子留一間!”
常氏聽到這話,很窩心,但掃了一眼楊天昌,什麼好心情都沒了。
“時辰不早了,你過去還得安頓,早些走吧!”
顏詩情點點頭,看着阮家坑的村民們,個個拿着鋤具的同時,還不忘拎着她的東西,心下一動,大聲道:“表叔,我想明天就開始蓋房,你幫我想想有沒有大塊的地,我想蓋個三進院的青瓦房。”
阮家坑的村民跟着阮洋,陸陸續續地朝阮家坑走去,聽到顏詩情這話,紛紛豎起耳朵。
要蓋三進院,那是多大的屋子啊?
青瓦房,不僅要很多銀子,而且做工肯定要找的人多吧?
顏詩情看沉悶的氣氛開始漸漸變得喜悅起來,又繼續道:“我不知道要找誰,找多少人,這個勞煩表叔幫忙。這不包吃的話,一天十文。若是包吃一頓,那就一天八文,表叔你看可好?”
阮洋聽到這話,再看身邊一個個笑容滿面的村民們,覺得面上特有光:“這個自然是好!你既然到咱們村裡來,那就安心在咱們這住下。明天叔帶你到村裡轉悠一圈,你看中哪塊地只管說。戶籍這塊,你也不用操心,叔後天就去給你辦了。”
“那就謝謝叔了!”
“詩情丫頭,我看要不這樣,你若不嫌棄的話,這段時日都住到叔家去?你看你也收了安生做徒弟了,撇開輩分不說,現在你不僅是他的師父,還是我的救命恩人。於情於理,你都得去我家住才行。你不知道,你嬸子還在家裡唸叨你呢。”
阮老太勁自沉浸在雪芝帶來的傷痛中,對於顏詩情和阮洋的話,一點都沒聽進去。
霍嬤嬤見狀,悄聲對她道:“既然搬走了,就不要再去想了,人活着,得朝前看。”
阮老太擡頭看了眼霍嬤嬤,心下越發的酸澀起來。
這輩子她經歷了太多的大起大落,本以爲以後的日子,定然會和順美滿,卻沒想到終究是她想多了。
“我想不明白,都是一樣的教孩子,爲什麼情兒的心性如此豁達,芝芝卻變成了這樣?這些年來,我一視同仁,但凡情兒有的,芝芝也有。前段時間,她看情兒有銀簪,也想要,我就想攢點銀子給她買。可她卻一聲不吭,直接摸走了。這和做賊,有什麼區別?我怎麼就養出這樣一個品性的孩子出來?”
阮老太越想越傷心,再次淚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