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內,剛剛醒來,甚至還未來得及淨臉的楚謹灝,目光陰冷的緊緊盯着殿中恭敬的弓着身子的墨奕,冷硬的問道,“你說什麼?”
“回皇上,我家王爺昨夜感染風寒,早晨便高燒不退,今日恐不能進宮。因此,王爺特命屬下前來向皇上告假,順便請太醫回府診治!”
墨奕低着頭,恭敬地將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
“攝政王感染風寒,生病不能進宮處理政事了?”
楚謹灝眯着眼睛,不相信的問道。
“是,此事千真萬確。”
墨奕頭也不擡,只語氣認真的答道。
楚謹瑜搞什麼?今日下午楚謹州便會進京,他居然玩起了裝病這一招麼?!
只是,想起楚謹瑜那病怏怏的身子骨兒。且昨夜確實起風了,氣溫偏低,他那身子,感染風寒也不無可能。
不過,如此一來,自己的計劃要如何實施纔好?!
楚謹灝緊緊盯着墨奕,見他目光並無閃爍。半晌,才慢慢的說道,“攝政王既是生病了,那便好生休養吧!在身子未好痊癒之前,不必入宮。”
“是,屬下定會將此話轉告給王爺。”
墨奕心中鬆了一口氣,忙答道。
雖平日裡看不上楚謹灝惡毒的行事作風,但也不得不承認,楚謹灝有九五之尊的霸氣。
剛剛看自己的眼神,確實帶了不容侵犯的王者之威!
“嗯,若是無事,你便回府照料你家王爺去吧!”
楚謹灝揮了揮手,狀似疲憊的說道,“對了,既是讓你來請太醫,周太醫這會子估摸着在外面等着爲朕診脈。待他爲朕診脈結束後,你便直接帶周太醫回府給攝政王醫治吧!”
“是,屬下遵命。”
墨奕心中十萬個不樂意,但無法,他是皇帝,他想做什麼,是萬萬輪不到自己多言的。
哪怕是他要讓自己等十天,自己又能拒絕不成?
他恐就是想着,周太醫乃太醫院院正,又是他的親信。由周太醫出面,王爺是真病還是裝病,一診便知吧!
如此想着,便聽到陸公公宣周太醫進來爲皇上診脈的聲音。墨奕忙行禮告退,與周太醫擦肩而過,退在門外,耐心的等候着。
“咱們走吧!”
不多時,周太醫便面無表情的出來了,對兀自發呆的墨奕說道。
墨奕忙帶着周太醫,匆匆的趕回了王府,給“感染風寒”的楚謹瑜治病去了。
就在墨奕與周太醫出宮不久,便有暗衛匆忙進了勤政殿,小聲的對楚謹灝稟報道,“皇上,勤王已經回京了!”
“什麼?不是說下午才能入京麼?怎的這樣早?”
正帶病批改奏摺的楚謹灝放下手中的毛筆,眉頭緊鎖着問道。
“本應該是下午入京,但屬下剛剛接到消息,說勤王是昨個半夜,便帶了人偷偷的入京了。此刻,還在勤王府內。”
暗衛一板一眼的認真答道。
“有這事?他竟敢半夜偷偷入京?”
楚謹州改變計劃半夜入京,楚謹瑜突然感染風寒命人來告假,這兩者之間,到底有沒有什麼聯繫?
楚謹灝眯着眼睛,在腦中認真的思索着。
在他看來,事出反常必有妖。
莫非,楚謹州與楚謹瑜兩人聯手,要對付他不成?!
在小時候,他倆感情就比自己好很多。加之後來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令自己與楚謹瑜反目成仇。
而那時,楚謹州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不知曉是自己出手害了楚謹瑜之時,一門心思的練習武功,想着爲楚謹瑜報仇雪恨。
楚謹灝眉頭動了動,這個解釋,倒是非常的合理了。他不相信,楚謹瑜會突然感染風寒,楚謹州會突然提早入京!
看來,這兩人早就暗中勾結好了。一是爲了自己的皇位,二來,則是爲了十年前的恩怨!
“皇上,咱們應該怎麼辦?”
暗衛低聲問道。
“楚謹州回京之事,可還有人知曉?”
“回皇上,勤王回京之事,此時已人盡皆知。街上人人奔走相告,說勤王是皇上急召回京的。”
暗衛低着頭,小心翼翼的答道。
“什麼?!”
楚謹灝猛地扔掉手中的毛筆,“果然如此!這兩人,一定是合謀來對付朕!”
暗衛低着頭,不敢答話。陸公公在門外小心翼翼的聽着屋內的動靜,與談話。
“楚謹州此招倒是不簡單,看來,衆目睽睽之下,朕是不能隨意動他了!”
楚謹灝冷哼一聲,想起被這兩人合謀所騙,心中着實氣憤不已。猛地一掌拍向面前的桌子,桌子立馬化爲廢渣。
卻還是未能解了楚謹灝的心頭之怒。
“還有楚謹瑜,留着遲早是個禍害,不得不除!”
楚謹灝暫時熄了心中的怒火,眯着眼睛對那暗衛道,“你先下去,等周太醫回宮後,叫他立馬來見朕!”
暗衛點點頭,恭敬地退了下去。
陸公公心下大驚,看來皇上是要出手對付王爺了,此事得儘快稟報王爺纔是。
只是,自己要伺候皇上,一時半會兒是走不開的,現下……不是還有一個人可以告知王爺麼!
如此想了想,陸公公打開門輕輕的走進殿內,對着楚謹灝笑道,“皇上這一病,奴才給嚇壞了。”
“朕病了,你嚇壞什麼?”
楚謹灝有些好笑的看着陸公公,到現在爲止,他都還不知道跟隨自己多年的奴才,早已背叛自己。
“嘿嘿,是呢,奴才嚇壞不算什麼。可真真兒是嚇壞了柔貴妃娘娘呢!”
陸公公一愣,隨後嘿嘿笑了起來。
“是麼?”
楚謹灝眉頭不着痕跡的微微一皺,便不再說話。
陸公公有些拿不定楚謹灝此刻心中所想,只得小心翼翼的給楚謹灝研起墨來。
好半晌,楚謹灝才放下手中的毛筆,對陸公公問道,“你說,柔貴妃擔心朕?朕昏迷期間,她可着急?”
“哎喲,是呢皇上!您是不知道啊,柔貴妃是正宿正宿的沒有合過眼,一直在這裡照顧您。若不是太后派人強行將她接走,可能到現在爲止,她都還在這裡照顧你呢!”
陸公公一頓,忙答道。
“哦?那爲何,朕醒來這麼久,柔貴妃到現在也還沒過來探視朕一眼?”
楚謹灝看了陸公公一眼,意味不明的問道。
“皇上……”
陸公公欲言又止的看着楚謹灝,最後才小心翼翼的說道,“皇上,您是不知道呢。柔貴妃娘娘她,已經有孕了……”
“什麼?!”
楚謹灝一個激動的伸手打翻了硯臺,不確定的問道,“你說柔貴妃有孕了?!可確定了?是哪位太醫診出來的?”
“是啊皇上,就在前幾日是周太醫親自診出來的,您昏迷了快兩個月了。柔貴妃娘娘前幾日感覺身子不適,是周太醫去看診的。最後確定,已有孕一個多月了。”
陸公公垂着頭,臉上掩飾不住的開心。
“所以說,不能來看朕?”
楚謹灝感到很意外,只一夜,楊柔便懷上了龍胎。不知道該說是她幸運,還是怎麼。
不過,那晚,兩人確實都很是瘋狂。特別是自己,簡直有些不像平日的自己。
所以說只一夜便懷孕了也在情理之中,素日多疑的楚謹灝這次卻沒有那麼疑神疑鬼,心中很是開心。
“皇上,周太醫說貴妃娘娘此胎有些胎位不正,且因着貴妃娘娘不眠不休悉心照料你多日,疲憊不堪。此事已經闔宮盡知了!周太醫才建議貴妃娘娘臥牀休養,所以纔沒能來看望皇上。不過在聽說皇上醒來後,貴妃娘娘早派人來給皇上送了吃食,比如皇上在早上進用的那碗小米粥……”
陸公公喋喋不休的細數着柔貴妃的無數好來。
聽着陸公公說了這麼多,原本波瀾不驚的楚謹灝,此刻心中也是起伏不定。
他自是知曉楊柔對自己一往情深,原是利用楊柔來牽制楊家與宋府。卻不曾想,一夜放縱,她卻懷有了自己日夜期盼的骨肉……
一時間,楚謹灝有些遊移不定自己該怎樣做。
思索了半晌,陸公公便將一顆心懸着了好半晌。
楚謹灝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對陸公公道,“吩咐下去,日後柔貴妃的飲食皆在她自己宮中單做,任何人無事不得去打擾貴妃養胎。”
“那,皇后娘娘那裡……”
陸公公擡起頭,遲疑的說道。
“包括皇后,無事也不得去打擾貴妃養胎,貴妃生產之前,不用去給皇后請安。”
“是,奴才這便去。”
“等等……”
楚謹灝想了想,叫住陸公公,“另外,將前段時日南唐進貢的那幾匹上好錦緞,全賞給貴妃。將貴妃宮中的碗筷一致換成銀質的,貴妃飲食上要格外精細。若是宮中菜品不合貴妃胃口,想吃什麼都要想辦法給她弄到。”
“是,是是是,奴才這就去!”
陸公公歡喜的給皇上行了禮,轉身便小跑着往鸞鳳殿走去。
他歡喜的不是楚謹灝對柔貴妃態度轉變極大,或許也有這個原因,他歡喜的是這下可以在楚謹瑜面前立下功勞。
誰知,在陸公公滿心激動的跑到鸞鳳殿告知柔貴妃此事時,她卻胸有成竹的說道,“此事本宮早已有安排,勞煩陸公公費心。”
陸公公尷尬的看着柔貴妃,這才說皇上晚上會過來,以及皇上的諸多賞賜。
因着起初到護國將軍府宣旨時柔貴妃當時的表現,讓陸公公知道柔貴妃心儀皇上許久。本以爲這次她聽到之後會很激動欣喜,不曾想。
柔貴妃笑的雲淡風輕,只是輕描淡寫的說道,“是嗎?那本宮等着皇上到來。另外,麻煩公公轉告皇上,多謝皇上對本宮的賞賜,皇上費心了。”
陸公公心下疑惑,爲何不足兩月,柔貴妃對皇上的改觀如此之大?
且其實在皇上病重昏迷期間,柔貴妃只是開始那段時間過來,隨後很少過問皇上病情。莫非,柔貴妃也對皇上不再喜歡了?
陸公公收起心中的猜測,忙道,“是,奴才定會轉告皇上,貴妃娘娘還是養好身子,早日誕下皇子纔是。”
“嗯,公公費心。”
柔貴妃輕笑,“公公今日之舉,定會好人有好報。”
她的意思便是,陸公公今日爲楚謹瑜着想,後面楚謹瑜定會感念陸公公善舉,所以好人有好報。
陸公公聽後,笑的極其愉悅,忙笑着告退了。
“王爺是寒風入體,導致舊病復發,這才導致感染了嚴重的風寒之症。老臣這便爲王爺寫下藥方,王爺命人去抓了藥回來煎了便是。不過,王爺體內還有其他病症,因此估摸着最少也得臥牀靜養一個月有餘。”
周太醫眼神微微閃了閃,斂了斂眉,拿起筆刷刷的便開始寫起藥方來。
楚謹瑜與宋明月面面相覷,這周太醫究竟是醫術糊塗,還是……
怎的竟像是照着他們所安排的劇本在讀臺詞?劇情竟是在朝着他們所想象的方向發展!
原本楚謹瑜便是在裝病,本想着只是糊弄一下太醫便是,因此服用了宋明月給研製的藥丸。沒想到,這周太醫並未按着他原本的病症所描述,而是在依着他的那一句,感染風寒……
莫非這周太醫,竟是他們這一邊的人不成?可是,會是誰在暗中幫助他們?
楚謹瑜眯了眯眼,宋明月也有些疑惑的看着顫顫巍巍捏着筆的周太醫,欲言又止。
周太醫擡頭一笑,低聲道,“老臣受貴妃娘娘所託,王爺與明月小姐放心便是。皇上那裡,老臣回宮後自是知曉該如何回答。”
楚謹瑜與宋明月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竟是楊柔在暗中相助!
“如此,便多謝周太醫,勞煩周太醫走這一遭了!”
楚謹瑜語氣也不如往日冷淡,隱約帶着一絲笑意說道。
“王爺客氣了,這本便是老臣該做的。”
周太醫笑了笑,便開始收拾起藥箱來。
“周太醫,不知我柔表姐,可還好?”
宋明月思索着半晌,見周太醫就要起身離開了,還是將心中的話問了出來。
“明月小姐不用擔心,貴妃娘娘身子很好。只是,如今貴妃娘娘已有一個月身孕……”
周太醫回過身,意味深長的說道。
“多謝太醫,表姐獨自一人在宮中不易,還望太醫多加照拂。”
說着,宋明月便親自遞上一包錢袋。
周太醫忙擺手,直說不可。並說起當日皇后爲難,多虧柔貴妃挺身相護。因此,今生他便心甘情願的爲貴妃效命。
宋明月這才作罷,命人好生將周太醫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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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rry,今日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