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決戰之夜 激盪的前奏
四月，一年中最溫和最柔軟的時節，深藍色的天空透着大地的熱度，行駛在無人的街角，繁星閃耀着寒空的寂寞。
泠的車速不快，她並不急着去爲這片天空撒下緋紅的遺言，秒針沒有比平時更急切，心跳聲，也不必再爲這幕高潮增添一絲戰慄。
“降谷先生。”木下看到他的身影，便立即向他彙報了最新情況。“一切準備就緒，目前沒有任何異常。”
“好。”他擡着望遠鏡看着矗立在眼前的帝都大廈，裡面只有星星點點的燈火，這座大樓安靜得那麼平凡，但願今晚的秘戰，不會驚擾了它的平靜。
“您還是要親自參與行動嗎？”木下還是希望降谷站在安全線外。
“當然，這是我夢寐以求的事。”他將望遠鏡還給他。“多長時間了，木下？”他突然嘆了口氣，眼裡隨之泛出了一陣酸楚。
“五年零十一個月。”木下清楚的計算出他在組織臥底的時間。
“真快啊，原來已經過了五年零十一個月了。”他扶着木下的肩膀笑着說。“不過到今天爲止了，我等的就是現在，怎麼能不由我自己親手去結束呢。”降谷看着他，同時戴上了他們每人必備的無線電。
木下不能再說什麼，這是一個理想，他怎麼會不懂。
“各位戰友，再過半小時我們就要衝進去了，這麼多天的準備只爲這一刻，每一個人都必須盡全力拿下這次勝利。”他對着無線電電波下的每一個戰魂說。“這次我們採取包圍戰的形式，儘量不要和裡面的人火拼，這座樓裡有很多無辜的市民，爲了他們的安全，也避免造成恐慌，我們的行動必須在不知不覺中進行。”降谷傳達着最後的指令。
“瞭解。”耳機裡傳來他們堅定的聲音。
“好，一會兒我會帶領A組往左，木下帶領B組往右，時間一到，我們同時攻入。”降谷帶上各種裝備，看着表，等着鐘聲敲響。
“我們已經到達組織大樓外了，你在哪？”James給赤井發去簡訊。
“在泠的公寓樓下，原本想看看Gin會如何行動，可他並不在。”赤井很快回復。
“根據線報，他也不在組織裡。”James突然擔心起Gin的行蹤。
“瞭解，你們繼續行動，我這邊我會搞定。”赤井坐上摩崖，努力思考着Gin此刻的去向。
“好，保持聯繫。”James鎖上手機，現在他已經無法分心去管Gin了。
“泠已經和夏目葵野碰頭了吧，可是Gin，他會去哪？”赤井在腦子裡篩選過每一個可能的地點。凌晨一過，就是泠的生日，他不在公寓等她回來，是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要去嗎。等等，還剩下一個，就是泠與葵野相約見面的，葵野位於杯戶大道的別墅。是這樣嗎？難道Gin會跟蹤着泠去那裡了嗎？他起了疑心，還是早就已經看穿了泠？他在那裡，會讓泠陷入危險嗎？
赤井顧不上那麼多了，一想到泠的計劃可能會被影響，而Judie他們也會因此而遇到麻煩，他就瞬間毛骨悚然起來。踩下油門，他趕往了杯戶大道，那輛醒目的黑色保時捷356A，趕快出現啊！
“久等了，舅舅。”泠走進葵野的公寓，淡雅的微笑就掛在了臉上。
“不久，但是我很意外啊，你竟然說今晚只要我陪你。”葵野的確意外，在他看來，泠從來沒有這樣過。
“因爲，舅舅是我唯一的親人，生日當然要和最親的親人一起過。”泠微笑着，笑得那樣單純。
“那我還真是受寵若驚，沒想到，你還是願意把我當做親人。”葵野從來沒奢望過親情，也許不應該說奢望，而是他從來不需要親情。
“舅舅怎麼這麼說，我們是一家人，就算髮生了太多事，我們始終都是一家人。”泠看着他的眼睛說。這句話實在太對，就算世界已經顛倒，夏目泠和夏目葵野，始終都是有着血緣關係的一家人。
“對，所以我代替大哥撫育你長大，一直把你當做自己的女兒一樣，我竭盡所能，給你我能給的一切，也算替大哥完成他的願望。”葵野聽到這樣的話語，心裡還是有一點點正常人該有的欣慰。
“正是爲了報答舅舅這些年給予我的一切，今晚這個生日，我一定要和舅舅一起。”泠從包裡拿出一瓶酩悅香檳，把它倒入了透明的高腳杯。
“好，不錯，那先祝我的女王生日快樂。”葵野與她碰杯之後，毫不猶豫的喝下一口。
泠也喝下這杯黃泉之烈酒，品味着它在嘴裡的醇冽，她簡直想笑出聲來。
“距離零點還有5分鐘，我有好多的願望，希望舅舅能幫我實現。”泠放下杯子，眼睛都不眨的盯着葵野的臉，從酒精揮發在體內的這一刻開始，她的僞裝，終於隨之溶化在黑夜中寂靜的心跳。
“時間到，行動開始！”降谷和James同時下達了指令。
同一時間，降谷和木下帶領着全副武裝的警察悄然潛進了帝都大廈負二層，James帶領駐日分局的同事攻入了組織大樓的各個樓層，最後的戰役終於拉開了序幕，就在泠的生日這一天，她就要實現這個期待了太久的願望。
昏暗與寂靜中，一個個黑衣人接連倒地斷氣，裝着*的手槍迅猛如雷電，無聲的海嘯就這麼席捲了這一片原本還安靜太平的土地。
降谷與木下背對背交付了彼此身後的危險世界，FBI們並肩挺進，強大的氣場佔據了整座大樓詭異的空氣。他們帶着信念而來，堅實的腳步踏破腳下的分寸之地，就這麼一步步毫不畏懼的深入各個角落，瞬間就在這塊地界插上了屬於正義的旗幟。
“還有人嗎？”
降谷似乎還沒爽夠，他敏捷的遊走飛行在高高低低的木箱之間，手槍不夠勁，拳擊才能發泄他心裡積壓已久的壓力和憤怒，每一次出拳，每一次進攻，他都使出十二分的力量將這些糾纏他太久的黑暗力量打得煙消雲散。迅速融入混戰的黑衣人奮起抵抗，他們越是不服輸，他越是能感受到勝利的快感，看着他們的倔強，他的酣暢淋漓浸透了整個無法再平息的身體，就這麼繼續下去，這是個美得奇幻的夢。
“Come on，stupid fellows！”
組織裡的Joesen和Kim打頭陣爲身後的FBI們開路， Herry和Beth把每一間緊閉的房間都翻了個遍，Judie和James收穫了許多珍貴的戰利品，尾隨其後的探員們爲無力再反抗的烏鴉拷上讓他們美夢破滅的手銬。
十幾分鐘的時間，組織大本營即將要瓦解在不可磨滅的正義之下，遊戲就要進入高潮了，主角與反派的對手戲也還在平穩進行中。
杯戶大道別墅
“我真的有好多的願望，希望舅舅能幫我實現。”泠看着葵野的眼睛，她就等着看這雙眸子裡，將會浮現出怎樣戲劇性的突變。
“你儘管說吧，你的願望，我洗耳恭聽。”葵野又喝了一口他畢生最愛的酩悅香檳，暖暖的燈光下，他託着腮幫等着泠與他再敘親情。
“第一個願望，我希望舅舅知道，我至今都無法忘記我父母去世時的情景。”泠慢慢道出她這些年來埋藏了太久的真心話。“我希望舅舅知道，我每次回想起那場車禍，那畫面都還是像當時那樣的生動，就算是時隔二十年的今天，我依然還是會被那樣的爆炸和火光嚇醒，舅舅，這樣的感受，你知道嗎？”泠始終保持着溫柔的微笑，爲了平復洶涌到快要無法抑制的心臟，她一口飲盡了手裡那杯黃泉之烈酒。
“我知道，那時的情景，我也無法忘記。”葵野也保持着淡定的表情，但是他感到了異常，泠的樣子讓他開始有了防備。
“我希望舅舅永遠不要忘記，永遠無法忘記，就像我一樣，把這樣殘忍卻重要的回憶當做我走下去的無限動力。”泠徹底敞開了心扉了。
“無限動力？”葵野看着泠那雙隱藏着鋒芒的眼睛，他越來越聽不懂，泠所謂的生日願望。
“第二個願望。”泠調整了一個姿勢後繼續說着。“第二個願望，我希望舅舅能明白，你眼中聽話乖巧的我，一直以來都在想辦法脫離你的控制。”泠的笑容依舊溫柔美麗，語氣裡的平淡，就彷彿與這些話的內容無關。
葵野的瞳孔裡閃過一絲極爲真實可見的震驚，但是這震驚很快被壓制，面無表情但顯而易見的憤怒浮上了眉頭，不需要準備，下一秒他就可以一槍解決這個她培養了多年的背叛者。
泠看着他的表情，那表情裡沒有透露太多的訊息，但是她，卻真切的聽到了葵野心碎的聲音。
“怎麼樣，舅舅，這兩個願望，你能滿足我嗎？”她放下翹起的腿，慢慢靠近葵野開始滴汗的臉。
“你說呢？”葵野用邪魅的笑代替了原先的面無表情。他擡手輕輕撫摸着泠這張實在是美麗，又實在是可恨的雪白麪頰，而泠的感官神經也隨着那令她噁心的觸感崩到了最緊。她不害怕，不畏懼，因爲葵野迷離的眼神，將再也無法震懾她堅不可摧的意志。
“Herry，你那裡怎麼樣？”James用藍牙耳機呼叫。
“16樓到20樓都搞定了。”Herry回話。
“好，你帶人直接去頂樓，我們包抄他們。”James命令道。
“瞭解。”Herry帶領一票同事直接衝上30樓，由上而下，由下而上，兩股力量把誓死抵抗的蟻羣逼到了絕境。
“Judie，Joesen，不要趕盡殺絕，留下活口。”James再次命令道。
“收到。”他們一面加快了速度，一面降低了準度，儘量以最高的效率爭取最大的利益。
“一撥接一撥，人還真不少啊。”Joesen擡着機關槍，他的汗水已經浸溼了襯衫。
“這才25樓呢。”一旁的Judie隔着一條走廊對着他說。
“好的，Herry已經打到28樓，快了，這座大樓馬上就是我們的了。”Joesen只有在這樣的緊要關頭纔會表現出他對這份事業的熱愛，和他夢想橫掃一切黑暗力量的野心。他持槍如同電影裡的英雄騎士那樣令人迷醉，面帶霸氣自信的笑容，堅挺而瀟灑的身姿，讓Judie再次爲他傾心。
“電梯！”余光中感到紅色光亮閃爍的Judie定睛看到電梯旁邊即將要定格在25的數字，這種時候，一層層掃蕩式進攻的FBI一定會走樓梯，誰會乘着電梯而來呢？他們有了不好的預感，於是在槍聲中顯得微弱的“叮”一聲之後，他們已經躲在兩邊準備突襲。
“Oh，是我。”裡面的人也擡着槍，他的微笑燦爛，順便看了看這層樓的情況。
“降谷君，來得真是時候。”看到他的笑容，Judie也鬆下了緊張的面部肌肉。
“軍火庫那邊很順利，我一完事就馬上趕過來支援你們了。”他上好膛，和他們一起繼續朝着26樓前進。
“多謝了。”Joesen丟了幾個*給他。
接下來的十幾分鍾裡，他們合力拿下了整座組織大樓，黑衣人被源源不斷的送入警局和醫院，而FBI這邊受傷的同事也被迅速送往了醫院。
槍聲慢慢平息了下來，一片狼藉的走廊和辦公室迴歸了安寧，最後一口沉重的嘆息消失在黑夜盡頭，白煙隨風飄散，風的歌聲，淒厲而動聽。
“怎麼樣？沒有漏網之魚吧。”James向Herry確認着情況。
“嗯，除了幾個主要的頭目，其餘的人全部落網。”Herry回答。
“好，他們的大本營已經被摧毀，現在也算是無家可歸了，可是他們始終是一流的職業殺手，難保他們不會再聯合各方力量殺回來。Kim，Beth，你們馬上去分局，立即啓動全球通緝，通知每一個機場，海關，不準放跑任何一個線索。”James命令着。
“瞭解。”他們馬上趕往了分局執行指令。
“降谷先生，我們算是第一次正式見面，這次行動能如此順利，還多虧了你們。”James對他和他率領的日本警方表示感謝。
“這沒什麼，都是應該的。”他的笑容依舊燦爛，可在燦爛之後，卻還埋着一份擔憂。“抱歉，我要先走了，還有工作要與上級交接，後續如果還有需要我的地方，我隨時奉陪。”他對着James使了一個眼神就離開，他知道，他共同擔心着的那個人，就是赤井。
“爲什麼不接電話，到底在搞什麼！”降谷上車後就一遍遍重複撥打着那個號碼，而他耳裡也一遍遍的傳來相同的迴應。他都不知道該去那裡尋找那個原本說好要一起行動的男人，而泠那裡也還沒有消息，難道真的出事了，是Gin，是Vermouth，還是Amaretto？
他沉住呼吸在每一處搜尋着，你快給我出現啊，赤井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