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廣林的話,差點說中了朱慕雲的心事。在政保局待的時間長了,朱慕雲早就養成了,爲達目的,不擇手段。只要出發點是好的,又不會傷害別人就足夠了。至於這個過程,會不會嚇到人,他就管不了這麼多了。
“我怎麼會做這等事呢?”朱慕雲“堅定”的說,他的身份,是“保護”古星,維護治安,肯定不會做這樣的事了。只是,其他人就未必了。比如說,憤怒的“工人”什麼的。
“麗莎很可愛,也很善良。”張廣林說。
“之所以要了解麗莎,不是要傷害她,而是爲了保護她。你想想,她是穆爾的掌上明珠,會不會有人,出於某種目的,而拿她要挾穆爾呢?我們雖然要讓穆爾讓步,但絕對不能做這些卑鄙無恥的事情。”朱慕雲“義不容辭”的說。
張廣林在這一刻,被朱慕雲“感動”了。是啊,朱慕雲與電燈公司,並無利害關係,他沒有必要,爲了工人的利益,而做這些下流的事情。
特高課對楊懷益的行蹤保密,直到劉權回來,朱慕雲才知道,楊懷益去了趟文化街。
原來,楊懷益酷愛古玩、花木、名人書畫、金石印章,精書法,尤擅篆字。他去文化街,自然也是逛古星的古玩市場。
不怕楊懷益資格老,也不怕他談判技巧高,就怕他沒有愛好。只要楊懷益有這樣的愛好,中華民國共和黨的人,就知道該怎麼辦了。
“今天才來,就有心思去逛古玩市場,這位楊特使,看來確實很喜歡古玩。”朱慕雲意味深長的說,每個人都有愛好,保持愛好,生活纔有樂趣。
可是,楊懷益來古星,主要是談判。他一來古星,就去了古玩市場。如此明確的告訴別人,他如此酷愛古玩,到底想幹什麼呢?
楊懷益作爲南京特使,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做這種事。再說了,楊懷益也不像吃相這麼難看的人吧?他的此舉,有沒有其他目的呢?
此次楊懷益能擔任特使,除了他的位置確實能代表南京政府外,恐怕與他是古昌人,也有很大的關係吧。大家都是湖北人,坐在一起,顯得更加親切。
那麼,逛古玩市場,是不是也爲了,顯得更加親密呢?朱慕雲似乎抓到了一些什麼,但他畢竟沒有參與具體談判,無法判明楊懷益的用意。
吃晚飯的時候,朱慕雲接到通知,會有一批古董商,晚上會來拜訪。而且,接下來到兩天,除了上午與中華民國共和黨的主要成員,非正式的談話外,主要就是與古星的各大古董商見面。
楊懷益每天都會留下不少古玩,朱慕雲特別觀察着,那些送貨上門的古董商。從他們臉上,一點也看不出,有沮喪和失望的神情。相反,沒有了古玩的商人,顯得很興奮。
WWW▪ ттkan▪ c ○ 亂世的黃金,盛世的古董,在如今的古星,古董與破爛,差不多成了代名詞。他們的古董,能賣個高價,自然很高興了。
只要是楊懷益看得上的古玩,最後都會留下來。至於結賬的事,與楊懷益無關,也與朱慕雲無關。據劉權的消息,這是中華民國共和黨,送給楊懷益的禮物。
劉權作爲黨務秘書,對他們的談話,自然很清楚。劉權知道的事,朱慕雲自然也知道。他每天,也要向李邦藩彙報。按說,有劉權這個臥底,楊懷益應該能掌控整個談判進展才對。然而,他現在的心思,花在古玩上的時候,比花在談判上的還多。
然而,幾天後,談判的內容,開始悄然發生着變化。朱慕雲每天都與劉權溝通,他與劉權經常能見面,他要求劉權每隔兩小時,就與自己溝通。實在不行,爭取用書面彙報。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有些事情,劉權也未必記得清楚。特別是中華民國共和黨成員之間的密談,對楊懷益非常重要。
朱慕雲發現,在楊懷益到古星,大肆“收藏”各種古玩後,中華民國共和黨的態度,也開始發生了變化。他們對解散政黨,並沒有太多堅持。談判的重點,集中在利益分配上。
朱慕雲是個喜歡琢磨事情的人,他對談判的進程,一直非常瞭解。什麼時候,開始出現這種情況的呢?好像是從楊世英開始收古玩開始的吧?
楊懷益住到德明飯店的第四天早上,一切相安無事。除了楊志不停傳來,軍統方面的情報外,德明飯店方面,並無異常,顯得很安全。
可是,就在上午,楊懷益與何佩璐、石心權等人,在德明飯店的高檔套房談事時,突然停電了。房間內的光線,原本有些昏暗,停電的話,只好把窗簾拉開。然而,特高課的人,並不允許打開窗簾。
一旦拉開窗簾,誰也不知道,外面會不會有子彈射進來。得知軍統可能有暗殺行動,與會人員馬上同意,不再拉開窗簾。
而朱慕雲,則監督德明飯店,迅速啓用發電機。因爲德明飯店早就備有發電機,在朱慕雲的安排下,油料備得很足,不過十分鐘,就送了電。
“非常時期,停電也是正常的。就算是在正常,也不能保證二十四小時供電。”楊懷益微笑着說。
“我們會全力保障特使的用電。”何佩璐說,他剛纔出去了一趟,心裡明白,現在的電,是怎麼來的。
如果僅僅是停電,還不算什麼。關鍵是,連水也一起停了。白天,楊懷益還不會察覺。到了晚上,除了德明飯店有燈光,其他一片黑暗,傻子也知道怎麼回事。另外,楊懷益每天晚上,都有洗澡的習慣。如果沒有了自來水,會很尷尬的。
何佩璐要求,儘快解決問題。而問題的焦點,正是電燈公司的工人待遇。下午,何佩璐在德明飯店,親自約見了穆爾。這是一個高高大大的白人,他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對化,也很有興趣。
朱慕雲在下面,還見到了穆爾的女兒麗莎。這個美麗而可愛的小大姑娘,確實惹人憐愛。穆爾對她很寵愛,因爲她想來德明飯店吃牛排,特意將她帶了過來。
“穆爾要求,省政府給予電燈公司特別補償,以解決工人的補償費。”劉權隨後,告訴了朱慕雲一個消息。
“什麼?怪不得這個英國佬態度這麼強硬,原來在這裡等着。”朱慕雲驚訝的說。
穆爾的態度,一直很強硬,並不是因爲他英國人的身份,而是他明白,這個時候,省政府比他還着急。商人都是精明的,他很清楚,一旦法租界停電停電,省政府一定會想辦法解決。畢竟楊懷益就在德明飯店,不能讓南京特使,看到工人罷工這一幕。
“是啊,他知道省政府很着急,所以想把這次的損失,轉嫁給省政府。這個洋人,實在太卑鄙了。”劉權嘆息着說。
“這不算卑鄙,只能說,他對中國的政治,看得比較清楚。”朱慕雲微笑着說。
如果自己是穆爾,也會想盡千方百計,把自己的損失,轉移到別人頭上。穆爾是英國人,他在中國的安全有保障。
“省政府會屈服麼?”劉權問。
“這就不知道了。”朱慕雲說,這是穆爾和省政府之間的博弈,他只是一個小人物,沒辦法影響結局。只要工人的權益得到保證,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省政府自然不會輕易屈服,誰的錢都不會大風颳來的。雖然何佩璐很着急,但他再着急,也不會替穆爾出這筆錢。
而穆爾的態度也很堅決,工人要求一百五十法幣每人,而他只能提供三十法幣,剩下的一百二十法幣,應該由省政府補貼。因爲穆爾的理由也很充分,古星的糧食價格之所以暴漲,不是他造成的,而是政府造成的。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