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頭山之行,朱慕雲自然不能告訴於心玉。否則的話,他這個特務,就當得太不合格了。如果連於心玉都對自己起了疑心,只能說明自己太不會佯裝了。
朱慕雲隨口說,去河西談了點事,賺了點錢。爲了表示歉意,還給於心玉買了一個最新款的進口女包。時髦的女性,衣櫥裡隨時需要更新包包。果然,於心玉一見到包,就沒再追着問了。
“不要以爲你送我一個包,我就會原諒你。”於心玉撅着嘴脣,調皮的說。朱慕雲人雖然長得不怎麼樣,但這包確實是法國的最新款,她早就看上了,只是捨不得買。
雖然徐慧瑩出身富貴,又在德意志洋行上班,但她的收入,還不足以讓她隨意購買這種奢侈品。對這些東西,朱慕雲其實也不太懂。朱慕雲唯一懂的,就是價格。哪個價格高,就買哪個,保準錯不了。看到於心玉滿意的樣子,他知道自己的錢沒白花。
“明天,我還得去趟活人潭,可能要過幾天才能回來。”朱慕雲說。他可不想,下次從活人潭回來後,還得來賠罪。這種包在朱慕雲看來,根本就不值幾個錢。雖然他現在也算有錢人了,但把錢花在這些東西上,還是捨不得。
“你老往河西跑幹什麼?”於心玉說,雖然流經古星的是古江,但古星的人,都習慣將城區稱爲河東,而西面稱爲河西。
“辦點事。”朱慕雲說,他回到碼頭後,知道於心玉打過電話找自己。看來,自己在湘鳳村住一晚,鄧湘濤也很着急。讓於心玉來找自己,倒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活人潭那樣的地方,能有什麼事好辦?”於心玉隨口問。她突然想到,活人潭離管沙嶺並且遠,朱慕雲去活人潭,不會是想去十七支隊吧?
除了“公雞”的情報,古星站的其他情報,都會過徐慧瑩的手。一般的情報,鄧湘濤也由她負責編碼,只有特別重要的情報,纔會由鄧湘濤親自編譯。比如說“公雞”的情報,就一直由鄧湘濤親自負責。
“生意上的事,你知道也沒用。”朱慕雲說,有些事情他可以告訴於心玉,但也不能什麼事情都告訴她。
吃過飯後,又陪於心玉看了場電影,才送她回去。做戲就要做全套,否則落入有心人眼中,就會引起懷疑。於心玉與朱慕雲交往,只是當成任務。而朱慕雲追求於心玉,也只是敷衍了事。
兩人都沒說破,但對方這種態度,他們心裡都還滿意。但有的時候,於心玉也會失落,難道是因爲自己容貌不佳,竟然不能讓朱慕雲動心?按照她的預想,朱慕雲應該對自己狂熱追求才對,怎麼搞得,現在跟朱慕雲吃頓飯,都成了一種奢望呢。
女人就是這樣,你太熱情,她會覺得你像蒼蠅一樣討厭。如果過於冷淡,又會覺得,自己魅力不夠。朱慕雲其貌不揚,於心玉是公認的在美女,於心玉對朱慕雲若即若離,是情理之中的事。畢竟,她看中的,只是朱慕雲的身份。但朱慕雲對於心玉,也是可有可無,她心裡就顯得不舒服。
上午拿軍統情報的時候,朱慕雲就留下了,晚上請求見面的記號。到克勒滿沙街163號的時候,鄧湘濤果然在等着他了。鄧湘濤也知道,朱慕雲會先跟於心玉見面,所以耐心的等着。
朱慕雲與於心玉,雖然都是應付任務。但是,鄧湘濤相信,隨時時間的推移,他們的感情會日益加厚。到時候兩人走到一起,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站長,九頭山怎麼知道重慶鋤奸小組的事?”朱慕雲見到鄧湘濤,詫異的問。
重慶鋤奸小組的事,政保局知道很正常。但九頭山的土匪,知道鋤奸小組的事,就顯得不同尋常了。如果重慶這麼機密的行動,連九頭山的土匪都瞞不住,那軍統也太失敗了吧?
“是**告訴他們的,慕雲,與九頭山的接觸,**已經走在我們前面了。”鄧湘濤擔憂的說。
朱慕雲與九頭山的土匪,是有一定交情的。原本,他還指望朱慕雲,通過這層關係,把九頭山的土匪,拉到重慶政府的懷抱中來。但現在看來,九頭山的土匪,更傾向於**。河西忠義救**的實力,原本就不強。可以說,古春暉只是在苦苦支撐罷了。
但如果九頭山的人馬,可以加入忠義救**的話,軍統在古星的實力和地盤,都能增加一倍。特別是九頭山的地形,易守難攻,忠義救**以後就能高枕無憂,全心全意的擴充隊伍了。
“這次到九頭山交贖金,我還真跟朱加和說過這件事。上次日本人圍剿九頭山,提前派人二處的吳基滔打入九頭山,差點就當了五當家。是**及時報信,朱加和才能打日本人一個伏擊。爲此,朱加和很感激新四軍。但是,他暫時還沒有加入新四軍的打算。因爲,他受不了新四軍嚴明的紀律。”朱慕雲笑着說。
他探聽朱加和的態度,也是爲了給家裡提供一個判斷的依據。只要朱加和抗日,新四軍就會全力爭取。哪怕朱加和不同意加入新四軍,也可以聯合抗日。
“那就好。”鄧湘濤滿意的點了點頭,只要朱加和不倒向新四軍,他就還有機會。如果能把朱加和的幾百人,拉到**中來,他這個代理站長,馬上就能轉正。或許,他還能兼任新隊伍的最新指揮官,也未可知呢。
“今天我到了特高課,本清正雄已經命令我,明天去十七支隊,與軍統的人談判。站長,要不明天你也過去?”朱慕雲笑了笑,這種事情,必定是軍統的最高層才行的。鄧陽春雖是行動隊長,但級別還是低了些。
“你先跟鄧陽春談,過幾天我再過去。”鄧湘濤輕輕搖了搖頭,如果他馬上出面,政保局會覺得軍統很急切。
李邦藩當然要放回去,但什麼時候放回去,以什麼樣的方式放回去,這都是有講究的。對李邦藩日本人的身份,鄧湘濤並沒有急着公開。因爲他很清楚,李邦藩的身份一旦公開,以後很難再在政保局待下去。李邦藩的存在,是朱慕雲一道最好的屏障。
“本清正雄的底線,只能用李邦藩換一個人,當然,可以給予一定的物質補償,但不會太多。”朱慕雲看了鄧湘濤一眼,緩緩的說。
“那可不行。”鄧湘濤搖了搖頭,李邦藩分量很重,如果只用來交換一個人,軍統就太吃虧了。該得到的利益,還是要盡力爭取。至於換什麼人,他此時還沒有考慮好。重慶只關心鋤奸小組的安全,既然人在九頭山上,再用李邦藩交換什麼人,就是他自己的事。
“站長,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朱慕雲着急的說,李邦藩現在可不能出事,他只想快點把李邦藩換回來。
“如果事情太順利,你覺得特高課那幫人,會相信麼?所以,得慢慢談。你放心,李邦藩肯定會放回去。只是,不能急。”鄧湘濤緩緩的說。他倒是可以現在就放了李邦藩,但事情就會顯得很突兀,事情反常即爲妖,特高課的人搞不好,就會懷疑到朱慕雲頭上。
“好吧,這件事,我們到管沙嶺細談。”朱慕雲無奈的說。
“誰說在管沙嶺談了?就在活人潭談。”鄧湘濤說。這件事,他必須掌握主動。只要李邦藩還在手裡,他就一直能掌握主動。
“我可是帶了三個警衛班,兩個憲兵分隊,迫擊炮兩架,擲彈筒五具,火力不弱呢。明天,他們就要全部隨我去活人潭。”朱慕雲說,他將自己的佈置,告訴了鄧湘濤。
“你小子,排場倒不小。”鄧湘濤一愣,朱慕雲只是去談判罷了,竟然帶這麼多人,如果正面交鋒,十七支隊,未必會是對手。
“輸人不輸陣嘛。”朱慕雲笑了笑。離開古星之後,他確實沒什麼安全感。雖然他是軍統的“公雞”、地下黨的“野草”,但他的身份太過隱秘,一般人都不知道。如果死在自己人手裡,那才叫冤枉呢。
“既然如此,就更得在活人潭談了。”鄧湘濤說,他晚上會給鄧陽春發報,安排好這些事情。管沙嶺是十七支隊的駐地,如果讓政保局的人進去了,古春暉擔心泄露機密,還真的有可能對朱慕雲動手。
“這次到九頭山,還跟他們說了藥品的事。他們對西藥很感興趣,直接用金條付款,七十根金條。”朱慕雲突然想起此事,三十根金條,可不是筆小數。最重要的是,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以後,藉着九頭山的名義,給家裡搞藥品,就要方便多了。
“七十根金條?”鄧湘濤望着朱慕雲,狐疑的說。這確實是一筆鉅款,但以朱慕雲的性格,會這麼直爽?
“其實是一百根,但我抽三成,站長,這不過分吧?”朱慕雲笑着說。
“原來如此,抽三成沒問題,剩下的金條呢?”鄧湘濤伸出手。
“帶來了。”朱慕雲拿出一個布袋,交給鄧湘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