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日本人以前的一慣做法,熊東建到古星後,會安排他去南京或上海。甚至,還有可能會送他去東京治療。可是,不管去哪裡,最終都不會再回來。
對熊東建吃了敗仗,鄧湘濤並沒在意,但聽說日本人可能會除掉他,反而有些緊張。朱慕雲明顯感覺,鄧湘濤的行爲有些異常。他點了根菸,深深地吸了一口。
“區座,這個消息只是風聞,說不定是捕風捉影呢。”朱慕雲安慰着說。
“你一直提議制裁熊東建,但總部發給我的電文,意思卻相反。”鄧湘濤緩緩的說。
“什麼?!這麼說,熊東建是我們的人?”朱慕雲驚叫着說,一直以來,鄧湘濤的種種異常,讓他很是想不通。
還有熊東建,在上海已經被捕一年多,一直表現得很堅定。可幾個月前,突然想通了,願意與日軍合作。還有熊東建的言行,如果奴顏婢膝,比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當時朱慕雲覺得很奇怪,現在才恍然大悟。
“當然,他一直都是我們的人。”鄧湘濤篤定的說。
“這麼說,黃衛軍也是我們的部隊?”朱慕雲“驚喜交集”的說。
“應該這麼說,黃衛軍是一支由我們出人員,日軍出裝備的聯合部隊。”鄧湘濤說,這支部隊的性質,主要就是反共。
重慶與日軍,一直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戰爭持續到現在已經四年時間了。可是,兩國依然沒有宣佈交戰。
1937年7月16日,國民政府曾召開會議,討論對日宣戰的問題。由於中國軍需品不能自給自足,有相當大一部分需要外國輸送,如果宣戰,日本政府可以以交戰國的身份,通過各國禁止一切軍需物品和軍需原料輸入中國。
再者,日本海軍遠遠強大與中國海軍,握有制海權,中國沒有能力保護從海上輸入的援華物資。另外,中國在日本的僑民極多,中日一旦斷交,中國在日僑民就會被驅逐或拘捕,中國沒有能力將僑民接回國內,僑民便得不到應有的保護。
由於以上這些原因,會議作出決定:對日不宣戰,不斷交。
與此同時,日本政府也曾召開會議,研究和討論對中國宣戰和斷交等問題。
他們權衡利害得失,覺得這個問題極端錯綜複雜,會議研究結果事先把這個問題擱置起來,伺機而行。日本佔領南京後不久,便發表了“今後不以國民黨政府爲對手”的近衛聲明,不承認蔣的國民黨政府代表中國。之後,日本推出汪的傀儡政權,視作中國政府,並與之建立了“外交關係”。
其實,日軍也有自己的陰謀,抗戰進行到現在,中國人民表現出來的決心,讓日本人知道,中國不是那麼容易戰勝的。至少,想用武力佔領中國,不是那麼容易。
因此,日本一直在謀求,用談判的手段,迫使重慶政府回到談判桌前,用非武力的辦法,控制中國。只是,重慶早就下定決心,絕不投降,抗戰到底。
日軍現在就顯得很尷尬,正面戰場,國軍奮勇抗戰,敵後戰場,八路軍、新四軍發展勢頭很猛。日軍研究之後認爲,共產黨的部隊,給日軍帶來的麻煩,不輸於正面戰場的國軍。他們的戰術靈活,打完就跑。採取敵進我退,敵退我進的方式,讓日軍非常頭疼。
而消滅共產黨,也是老蔣的一慣原則。雙方雖在正面戰場大打出手,但是在反共的立場上,雙方卻是一致的。
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黃衛軍應運而生。雖然這支部隊的性質,雙方都心知肚明,但表面上,黃衛軍依然是屬於日軍領導。
“沒想到,原來是這樣。”朱慕雲喃喃的說,這些人也太無恥了。
熊東建是特務處的老人,又曾經提任忠義救國軍別動總隊淞滬特遣支隊司令,後任常、嘉、太、昆、青、鬆六縣遊擊司令。這樣的人,與軍統的關係之深可想而知。
現在,鄧湘濤接到命令,不但不能制裁熊東建,還要保護他。可見,熊東建的背後,站着的依然是軍統。
“戴老闆對黃衛軍的情況很重視,你趕緊去查實消息來源。”鄧湘濤命令道。
“是。”朱慕雲忙不迭的說,鄧湘濤如此重視熊東建的安全,讓他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第二天,朱慕雲向家裡發報,請求邊保給第三縱隊下令,制訂一個狙擊黃衛軍,消滅熊東建的計劃。以鄧湘濤對熊東建的重視,這個計劃一定會讓他緊張。一旦鄧湘濤得到情報,自然會聯繫他的那位內線。
如果鄧湘濤不動,邊明澤不會有機會。只要鄧湘濤聯繫了內線,纔有可能把他找出來。就算他們不見面,有情報傳遞,也能發現端倪。
此次,邊明澤倒沒有再拒絕。但他也沒有讓朱慕雲參與,只是回覆:“知曉,密切注意湘的動向。”
朱慕雲知道,具體的行動,自己不能參加。至於詳細的計劃內容,邊明澤也不會告訴他。一切的一切,還是爲了自己的安全。朱慕雲雖然感動,同時也有些沮喪。
其實,朱慕雲還有一個計劃,將“野草”拋給軍統。讓鄧湘濤知道,軍統內部有一個共產黨的臥底“野草”。想必,鄧湘濤知道這個消息後,會坐立不安,晚上連睡覺都睡不着了吧?
可是,這個計劃,一開始就被邊明澤拒絕了。甚至,他還嚴肅的批評了朱慕雲。任何時候,朱慕雲的安全,都應該放在首位的。十個內奸,也抵不過一個野草。這不僅是邊明澤說的,更是李司令員說的。
既然不能參加,朱慕雲只好配合。他與鄧湘濤約好,這幾天每晚都見面。如果鄧湘濤離開古星,朱慕雲就能第一時間知道。畢竟,鄧湘濤離開古星,一定會通知朱慕雲。而鄧湘濤如果離開古星,最大的可能,是與新四軍的內線聯繫。
當然,新四軍的內線,也有可能來古星。但邊明澤已經作了安排,這段時間第三縱隊的幹部,想要離開駐地,必須向縱隊司令請假。
下午的時候,朱慕雲收到了楊志傳來的緊急命令,他接到了軍統的任務,需要與朱慕雲見面彙報。朱慕雲心知肚明,鄧湘濤的安排見效了。這樣的彙報,自然不能安排在咖啡館之類的地方,朱慕雲讓楊志去巴黎飯店開間房,在那裡見面。
“處座,我接到軍統的命令,讓我作好準備,隨時準備行動。”楊志興奮的說,上次的情報,得了兩根金條。此次又要參加行動,說不定還有兩根金條。
朱慕雲說話算數,只要給了情報,絕對不會剋扣。這一點,比有些長官要好多了。只要朱慕雲給錢痛快,他願意效勞一輩子。
“你能參加什麼重要行動?”朱慕雲不以爲意的說,楊志參加的行動,都是見不得見的。不是偷雞摸狗,就是進房換物。
“這次可不一樣,讓我隨時準備,可能是去外地執行任務。”楊志神秘的說,不管任務是否重要,他都要說得特別嚴重。
“去外地?你詳細說說。”朱慕雲說,鄧湘濤爲了保密,並沒有告訴他詳細的計劃。
一直以來,這也是鄧湘濤的“原則”。這也讓朱慕雲很惱火,但又沒有太好的辦法。鄧湘濤的初衷,並不是爲了防範他,只是一種保護的手段。換成其他人,還巴不得如此呢。
“具體情況沒說,但給我了兩枚手榴彈,讓我務必帶上。”楊志像變戲法似的,突然拿出兩枚手榴彈。
“趕緊收起來,這東西能隨便拿出來麼?”朱慕雲嚇得臉色煞白,這要是引爆了,他還有命麼?
“處座,放一百個心,引線沒拉開,不可能爆炸的。”楊志安慰着說,朱慕雲也太膽小了吧,這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
“你把手榴彈帶走,我馬上向局座彙報。”朱慕雲忙不迭的說,楊志身上有手榴彈,他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有了這兩枚手榴彈,朱慕雲可以理直氣壯的向李邦藩彙報。雖然不知道軍統的具體內容,但要用到手榴彈,必定不是小事。
“兩枚手榴彈?還要去外地?”李邦藩聽到朱慕雲的彙報,眉頭也緊緊蹙了起來。軍統歷來與日軍死磕,他們的行動,也必定是針對日軍。
“局座,是不是給釘子準備兩枚假手榴彈?”朱慕雲提醒着說。
“不錯,這個辦法很好。”李邦藩點了點頭,也不用準備假手榴彈,只要把裡面的引線拆除就可以了,手榴彈再厲害,也只變成了一塊鐵。
“我雖然有辦法,但具體怎麼做,還是局座出面才行。”朱慕雲謙遜的說,他可沒有這方面的人才。或許,行動隊有這方面的人,但也得李邦藩出面打招呼才行。
隨後,朱慕雲又去了見了聶俊卿。朱慕云爲了避嫌,還是沒有去電訊處,他只給聶俊卿打了個電話,約他晚上去碼頭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