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心玉又氣又惱,自己只想使點小性子,想讓朱慕雲來哄www..lā可哪想到,朱慕雲竟然又有了重要情報。她是軍統古星區的電訊處長,也是一名電訊專家,手下掌握着十幾部電臺。
如果政保局要查抗日分子的電臺,於心玉自然很是關注。她心裡一時很亂,可是,自己剛剛拒絕了朱慕雲的宴請,如果再答應的話,必須朱慕雲給個臺階才行。
雖然晚上,朱慕雲回到家後,於心玉依然可以想辦法把情報套出來。可是,這中間出現變故呢?一份重要情報,提前一分鐘知道,都能改變結局,遑論可以提前十個小時了。再說了,朱慕雲晚上就一定會回來?就算回來了,也未必有機會跟他說起這方面的事。
“這麼說,中午你是不去碼頭吃飯了?”於心玉的語氣已經軟了下來,她希望朱慕雲能聽出來,如果再邀請一句,她就能借坡下驢。
“是啊。可惜你不能來,我只能跟處裡的兄弟一起吃飯了。”朱慕雲嘆了口氣,他當然明白於心玉的想法。
只要於心玉的身份一天沒有對自己公開,就有的是辦法對付她的小性子。不管如何,於心玉還是一名情報人員。她的首要任務,是從自己這裡獲取情報。一旦有情報,而她又沒有拿到,就是嚴重的失職。
聽到朱慕雲的話,於心玉急得直跺腳。這個可惡的朱慕雲,真是一點也不解風情。難道說,要讓自己改口?這樣做不但太過明顯,也是於心玉無法接受的。
按照於心玉的脾氣,這個時候,應該生氣的掛斷電話。然而,朱慕雲手裡的情報,是她急需得到的。如果這個任務都完不成,潛伏在朱慕雲身邊,還有什麼意義呢。
“如果你要是覺得那幫兄弟比我還重要,那你跟他們去吃就是。”於心玉冷冷的說。
“他們當然比不上你,要不,你消消氣,賞臉陪我吃飯?”朱慕雲微笑着說。
“看你的表現。”於心玉緩緩的說,她終於鬆了口氣,朱慕雲總算說軟話了。
“一定好好表現。”朱慕雲說,所謂的好好的表現,無非就是去接她,並且準備一份禮物。於心玉喜歡的東西,都是最時髦的。
隨後,朱慕雲開着車子出去了。他將車子停在了百貨商場後面,給於心玉買了瓶法國香水,回到車上後,朱慕雲簡單的化了化妝。換了衣服,戴了帽子,鼻樑上還架了副平當眼鏡。一般情況下,朱慕雲很少帶墨鏡,因爲太顯眼。到時候就不是隱蔽,而是吸引別人的注意力了。
從百貨商場後面走出來後,朱慕雲叫了輛黃包車,到勝利街後下車。朱慕雲步行了兩個街口,纔到四維路。四維路十二號是一個單獨的小院子,後面有條小巷子。走到門口,掛了把鎖,朱慕雲掏出鑰匙,很順利的打開了門。
這個地方,是朱慕雲之前買下,後來交給袁旺財,挖了地下室和暗道。幾天前,袁旺財纔將鑰匙交給朱慕雲。
原本,這個地方,朱慕雲是要用來放電臺的。他在碼頭髮報,原本就只是臨時的。畢竟,胡夢北在朝陽巷的住處已經暴露。電臺放在朝陽巷的地下室,也不再安全。
走進院子後,朱慕雲擡腕看了一眼時間,十一點還差一刻。他與許值約好的接頭時間,是十一點正。自己提前一刻鐘到,也是想熟悉一下環境。
這裡也是朱慕雲第一次來,袁旺財跟他介紹過地下室的入口,以及暗道的出入口。法租界的居民實在太多,特別是四維路這種居民區,如果總是掘土,會讓周邊的居民發覺的。畢竟,到處都有人,不管什麼事情,似乎都有雙眼睛在盯着你。
地下室比較簡陋,但也足夠了。有張牀,地下鋪了一層木板防潮。暗道用木樁撐起,雖然不高,但彎腰走起來也很快,並不太影響。畢竟,這個地方,袁旺財是一個人動手,沒有羅泉的配合,他的速度會慢一些。
但是,暗道的四周,都被盯上了雨布。地面,則鋪着絨布。這是很好的設置,哪怕朱慕雲在裡面奔跑,既不會發出太大的聲音,也不會弄髒身上的衣服。
當然,成本會上升很多。可是,朱慕雲是缺錢的人麼?只要爲了工作,爲了自己的安全,他可以視金錢如糞土。而暗道的出口,則有兩個,一個是在法租界內,一條下水道里。另外一個出口,則延伸到了法租界外面,一片無人居住的廢棄區。
這樣的佈置,總體來說,朱慕雲還是很滿意的。地下室的入口很隱蔽,沒在臥室,也沒有雜房,在客廳通往廚房的通道上。擺在外面,反而不會那麼引人注意。
朱慕雲點上根菸,靜靜的等着許值的到來。他對許值,也是隻聞其名,沒見其人。黨在古星有幾個組織,說工委、市委,還有特委,各個組織互不聯繫,各有分工。只有緊急情況,家裡纔會通知他們聯絡。上次營救闞宏憲同志,就是不得已而爲之。
許值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他接到家裡的密電,今天讓他單獨與野草接頭。這讓他很是興奮,昨天晚上接到電報後,他一個晚上都沒睡好。“野草”這個名字,他早就聞名已久。這位戰鬥在敵人心臟的同志,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許值對古星僞市政府的主要人員,以及政保局、憲兵隊中的漢奸、特務,都還算熟悉,並有一定的瞭解。他很好奇,“野草”會不會是自己認識的其中之一呢。
能潛伏在敵人內部,並且這麼長時間沒有暴露,野草手段非凡。他在根據地,也聽說過野草的事蹟。那麼多物資,野草是通過什麼手段運進根據地的?還有武器彈藥,甚至還有不少金條。
今天能來接頭,許值也做了萬全的準備。野草是級別很高的情報員,他接到家裡的電報,其中並沒有說,野草以後由古星工委領導。他這個工委的負責人,也只是擔任野草的聯絡員罷了。
也就是說,“野草”這個關係,他只是負責聯絡,並不歸工委領導。關係就與野草情報小組一樣,許值主要是配合“野草”的行動。
到四維路的時候,許值就開始觀察周圍的情況。他是一位經驗非常豐富的老地下黨員,在白區工作了很長時間,今天又是來接頭,還是第一次與大名鼎鼎的“野草”接頭,當然要小心再小心。
走到四維路十二號的時候,許值掏出懷錶看了一眼,距離十一點差一分鐘。走到門口,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舉起了手,在門上敲了敲。
兩重三輕,這是約定的暗號。
很快,院子裡就響腳步聲。沉穩而輕快,這是同志的腳步,哪怕隔着門,許值都覺得很親切。潛伏敵人內部,許值知道有多難。在別人眼裡,“野草”可能是漢奸,也有可能是特務。他們有很大的壓力,同時也要面對親人、朋友的指責,甚至是唾罵。
“你好,請問這裡胡先生的住處嗎?”許值望着開門的年輕人,眼中的詫異一閃而過。
他當然認出了朱慕雲,作爲政保局的經濟處長,以及二處的處長,還是法租界憲兵分隊憲佐班的隊長,朱慕雲的大名,對從事地下工作的許值來說,也是“如雷貫耳”。
不少自己的同志,對朱慕雲恨之入骨。甚至,有人提出,要暗殺朱慕雲,鋤掉這個大特務。就連董廣寧這個野草情報小組的副組長,在說到朱慕雲的時候,也是恨得牙癢癢。恆昌源每次想運貨出城,都要被朱慕雲剝削。
“他出去了,你找他有事?”朱慕雲問,這個接頭暗號,是他規定的。他希望,四維路十二號住的,還是胡夢北。
“我想請他吃飯,晚上會回來嗎?”許值問。
“以後會回來的,請進來說話吧。”朱慕雲點了點頭,許值相貌普通,舉止從容,可眼睛很明亮。
“你好,我是許值,以後就是你的聯絡員。野草同志!”許值緊緊握住朱慕雲的手,激動的說。
“你好,許書記。我是朱慕雲,我的身份,想必你應該知道了吧?”朱慕雲微笑着說,他也很激動。聽到“同志”這兩個字,讓他像見到親人似的。
“知道,知道。萬萬沒有想到,大名鼎鼎的‘朱處長’,竟然是我們的野草同志。”許值感慨萬端的說。
“應該是‘臭名昭著’纔對。”朱慕雲微笑着說。
“你受委屈了。”許值拍了拍朱慕雲的肩膀,一個這麼年輕的同志,肩負如此重任,實在太難得了。
“委屈倒沒什麼,一切都爲了抗戰嘛。只是,胡夢北同志離開後,我感覺很孤獨。現在好了,你來了,我跟家裡的聯繫,又方便多了。”朱慕雲微笑着說。
“胡夢北同志跟我多次提到過你,我們是多年的戰友,沒想到他卻犧牲在古星。”許值遺憾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