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鄧湘濤馬上跑到上面,打了幾個電話。時間就是生命,每早一分鐘,將情報通知下去,第三分隊的損失,就會越少。誰也不知道,李玉清和劉慎之,能挺多長時間。鄧湘濤規定,軍統的人員,被捕之後,至少要四個小時後,才能招供。
在此之前的招供,算是變節。但四個小時後再招供,就算真的變節,組織也是可以理解的。現在,距離他們被捕,差不多有一個半小時,留給軍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你在審訊室,好像裝了竊聽器吧?一定要把他們的情況,及時反饋回來。晚上,我們還要見個面。”鄧湘濤說,當時朱慕雲在佈置二處審訊室竊聽器的時候,他覺得並沒有多大作用。
只不過,爲了不打擊朱慕雲的積極性,他才撥了一套監聽設備。設備安裝好後,也確實沒有收到過有價值的情報。等朱慕雲上任二處處長後,這套設備,基本上就成了一堆廢鐵。但是,今天,這堆廢鐵,很有可能會立功。
“沒有問題,我晚上會抽時間出來一趟。”朱慕雲點了點頭,晚上李邦藩要來吃飯,但應該不會太久。只要華生將情報,及時傳遞回來,他再來趟法租界,也是來得及的。
“你要注意他們的招供時間。”鄧湘濤叮囑着說,如果他們是在七點前以前開的口,就算變節。一旦叛變,就要受到家法制裁。否則的話,就是可以諒解的。
“知道。”朱慕雲鄭重其事的說,他當然也知道這個規矩。只是,李玉清和劉慎之的準確被捕時間,他並不知道。可是,以鄧湘濤的身份,要查到他們被捕的時間,還是很容易的。
“晚上,李邦藩要來你家吃飯,到時候,你得配合於心玉,可不能露出破綻。”鄧湘濤叮囑着說,李邦藩可是日本特務,生性多疑。如果能讓他不產生懷疑,於心玉的潛伏任務,就算成功了一半。
“這是自然。”朱慕雲說,於心玉的安全,就是他的安全。如果於心玉暴露,朱慕雲也會被調查。
朱慕雲回到家後,拿起客廳的電話,給華生去了個電話。電話接通後,等了好一會,華生才接。畢竟,他在密室內,聽到辦公室內的電話鈴聲,恐怕也被嚇了一跳。
“哪位?”華生戴着耳機,全神貫注的聽着審訊室的動靜,電話響了好一會,他才聽到。他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間,這個時候會是誰給自己打電話呢?二處的工作,他早就安排好了,下午不會有人來打擾纔對。
“我是朱慕雲,你晚上,遲一點下班,等情報處將審訊室用完後。如果他們餓了,可以讓郭傳儒做點宵夜。”朱慕雲叮囑着說,他是想告訴華生,情報處的審訊沒有結束,華生就不能離開。而審訊的結束,也意味着,李玉清和劉慎之開始招供了。
“是。”華生恭敬的說,想了一下,他又問:“處座,晚上你在哪?等會我來彙報。”
“我到家了,晚上局座會來吃飯。”朱慕雲提醒着說,他相信,以華生的機敏,自己提醒之後,一定會注意的。
“好的。”華生當然聽明白了,他與朱慕雲已經有了默契。電話裡輕易不會說重要的事情,就算是在辦公室,涉及到隱私,也儘量不說。
晚上,李邦藩會去朱慕雲家作客。他這個總務科長,當然不能隨便上門。如果情況緊急的話,恐怕只能用電話與朱慕雲溝通。
朱慕雲是在客廳打的電話,於心玉和玉梅,都在家裡。雖然她們一個在樓上,一個在廚房,但都側着耳朵在細聽。朱慕雲無事不可對人言,爲了不令她們失望,故意將聲音提高了好幾十分貝。
果然,朱慕雲掛了電話,走進了書房後,於心玉就跟着進來了。剛纔朱慕雲說的話,於心玉一字沒漏,全部聽到了。情報處用審訊室?這又是出了什麼事?
“怎麼樣,空調效果還可以吧?”於心玉問,今天的空調全部調試完畢,整個家裡,都能感覺到被空氣包圍。
於心玉也是個怕熱的人,古星原本就是火爐之稱,一到夏天,她就很不適應。雖然原來也可以用風扇,但跟空調相比,完全有着天壤之別。
“我說怎麼這麼冰爽,原來是開了空調。”朱慕雲說,進門的時候,他其實就感覺到了。幸好當時沒問,要不然於心玉現在就沒借口了。
“以後,家裡每個月的電費,都得幾百元了。”於心玉心疼的說,這麼多錢,如果用在抗戰上,可以做多少事啊。朱慕雲這個漢奸特務,卻用來享受。
“我這也算是支持電燈公司的業務嘛,如果發出來的電,大家都不用,電燈公司豈不要虧本?”朱慕雲笑着說,其實,電費他根本就沒有考慮在家用開支之列。難道說,張廣林還敢讓電燈公司,來家裡收電費不成?就算他真的收了,這筆錢,馬上就會轉嫁到電燈公司的煤油上。
“歪理邪說。”於心玉嗔惱着說。
“心玉,會說日語麼?”朱慕雲突然問,李邦藩表面上,是從日本留學回來的,實際上,是正宗的日本人。對他的底細,朱慕雲一直沒有查清楚。
“不會說。”於心玉說,其實,她是會說一點的。日語比德國、英語,還是簡單得多。對她來說,並不算難。任何人,只要精通了一門外語,再去學第二門,就能事半功倍。
“局座是日本留學回來的,很崇尚日本文化。你也是留學回來的,你們應該有共同語言。”朱慕雲微笑着說。
“他是你的局座,又不是我的局座。”於心玉不滿的說,要不是爲了任務,晚上她都不想在家裡。
“我們雖然還沒有訂婚,但在外人看來,你已經是我的未婚妻。局座是我的長官,你當然也得尊重他。”朱慕雲勸導着說。雖然他知道,於心玉一定會配合,但該說的話,還是要說清楚。
“在你心裡,只有工作。剛纔在客廳打電話,說的還是工作。”於心玉嗔怪着說。
“沒辦法,今天情報處借用二處的審訊室,現在還沒走。”朱慕雲解釋着說。
“情報處自己沒審訊室?還是你們二處的審訊室,特別高級?”於心玉問。
“情報處當然有審訊室,但二處在碼頭的貨物檢查場,不那麼引人注意。而且,二處的審訊室,是單獨建的,情報處借用,不用影響到二處。”朱慕雲說。
“你們抓的,還不是中國人?”於心玉說。
“誰讓他們抗日呢?沒有日本人,哪有我現在的生活?所以,我們得感激皇軍。皇軍給了我一切,沒有皇軍,就不會有我朱慕雲。”朱慕雲誠懇的說。
“你啊,中毒太深了。情報處今天抓的什麼人?不會又被他們打得皮開肉綻吧?”於心玉想着那些抗日人員,被情報處的劊子手,打得血肉模糊的樣子,心裡就不舒服。
“好像是地下黨。”朱慕雲撒了謊,如果讓於心玉知道,情報處抓了軍統的兩人,恐怕於心玉未必能沉得住氣。對她來說,今天接待李邦藩,纔是頭等大事。
果然,聽說是地下黨後,於心玉明顯鬆了口氣。她原本不在想,如果情報處抓的是軍統人員,她就得及時通知鄧湘濤才行。
從傍晚開始,朱慕雲就一直坐在客廳,隨時注意着外面的動靜。只要聽到汽車聲音,就會起身翹首以待。直到七點的時候,李邦藩的車子,纔開了進來。李邦藩不到下班時間,是不會隨便走的。在這方面,他確實起到了表率作用。至少,比朱慕雲的散漫,不知道強多少倍。
“局座。”朱慕雲早就站到了門口,等車子停穩,快步跑過去,恭敬的開了車門。
“你這裡的格局,跟我那裡差不多嘛。”李邦藩走出車子,四處看了看,笑吟吟的說。
“裡面改造了一下,算是中西結合吧,請局座指正。”朱慕雲微笑着說。
走進去就是客廳,於心玉領着玉梅,已經站在裡面迎接。李邦藩身爲政保局的局長,朱慕雲的上司,他的到來,不僅僅是家庭聚餐,更是一次政治活動。
對朱慕雲的女友,李邦藩也是聞名已久。但還是第一次見到,於心玉今天穿着一件藍色旗袍,顯得優雅高貴。李邦藩暗暗點了點頭,怪不得朱慕雲會神魂顛倒。如果他之前遇到了於心玉,也會一見傾心。
“局座,請到書房休息吧。”朱慕雲說,李邦藩既然來了,他當然得彙報一下今天的工作。
“今天就不說工作的事了,於小姐,你是哪人啊?”李邦藩擺了擺手,他來朱慕雲家,除了體驗空調效果,也想見見於心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