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正的情報,是對朱慕雲這段時間工作的最大肯定。軍統竟然要逃離古星,說明政保組的工作卓有成效。
“能不能趁軍統離開之前,將他們消滅?”植村巖藏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將軍統趕走,只治標沒治本。只有乾淨徹底的消滅他們,纔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式。
“想要消滅他們,必須要有準確的情報。古昌這邊與古星,基本上是兩個系統。”朱慕雲沉吟着說,讓軍統轉入地下,雙方和平共處、相安無事,纔是他最想要的結果。
“你的意思,沒辦法消滅他們?”植村巖藏不滿的說。
“從皇軍進入古星以來,軍統就從來沒有完全消滅過。無論是鄧湘濤時期,還是羅澤謙時期,都是如此。鄙人何德何能,敢說消滅軍統呢?”朱慕雲苦笑着說。
“不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嘛。”植村巖藏盯着朱慕雲看了看,突然臉上露出了笑容。
朱慕雲正式接手古星組後,曾經向自己承諾,不讓古星成爲軍統生存的土壤。當時他並沒有放在心上,哪想到,一個月之後,軍統主動要求撤離古星。不管軍統古星組,最終會不會離開古星,至少可以說明,朱慕雲並不像其他人所說的那樣無能。
敵人的評價,是最中肯的。軍統古星組的行爲,是對朱慕雲工作的最大肯定。植村巖藏只是想試試,朱慕雲到底有沒有辦法,將古星組消滅。
“我只會腳踏實地的幹事情,只吃一碗飯的肚子,如果吃兩碗,會撐壞了。好高騖遠從來不是我的性格。”朱慕雲誠懇的說。
這話如果被田島拓真聽到,他一定會作嘔。但植村巖藏並沒覺得什麼,他覺得朱慕雲說得很實誠。答應自己的事情,會想盡千方百計做到。像朱慕雲這種腳踏實地的屬下,還真不多呢。
董正轉過來的這份電報,被田島拓真看到他,他一下子變得沉默寡言。之前他覺得朱慕雲的做法是折騰,是做秀,甚至是爲了撈錢而故意要做這樣的事。
可現在,這封電報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田島拓真受了傷,沒有立功不說,還背了個處分。政保組的顧問,也變得名存實亡。有哪個機構的日本顧問,不能插手具體事務的?
還有張斕和孫務本,在自己失勢後,馬上轉頭去巴結朱慕雲。這兩頭喂不熟的白眼狼,真以爲巴結了朱慕雲,就能被重用?
朱慕雲本就是靠溜鬚拍馬上位的,他對這一套實在太清楚了。不管張斕和孫務本使出什麼招式,那都是他玩剩下的。
如果僅僅是中國人背叛了自己,田島拓真還能理解。畢竟,在他眼裡,中國人本就是朝三暮四之輩,但西田倉和田梅次郎這兩位日本人,竟然也與朱慕雲打得火熱。自己想揹着朱慕雲乾點什麼事,很快就會被朱慕雲知曉。
田島拓真原本已經出院,但現在不怎麼到鎮南五金廠了。經常在住在家裡,美其名曰是養病。就算到了辦公室,也基本上不怎麼管事。朱慕雲願意折騰,就讓他折騰吧。
然而,董正的情報,讓田島拓真感覺到了危機。原本他覺得朱慕雲的折騰,不會有什麼結果。等軍統鬧得再歡騰點,植村巖藏就會知道,朱慕雲根本鎮不住陣腳。
可哪想到,軍統古星組竟然怕了朱慕雲這一套,“木匠”親自下令,要撤出古星。這可是日軍佔領古星後,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不管最終軍統古星組有沒有撤出,至少,給了政保組一個假象,軍統是被迫撤出古星的。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董正分別與沈雲浩、鄧陽春等人見了面,他們用行動向董正表明,軍統古星組確實準備離開。
董正的情報,源源不斷的傳回古星,傳到朱慕雲手裡,傳到植村巖藏的辦公桌上。古星方面,每個人都很高興,軍統撤出古星,不但證明了他們的工作取得了出色成績,更說明以後,他們可以躺在功勞薄上睡大覺。
古星如果沒有了軍統活動,就不用擔心抗日分子再搞破壞。畢竟,地下黨的抗日活動活動較爲“溫和”。
軍統的人,當然不會離開,只是根據“木匠”的命令,在古昌轉一圈。甚至,只有鄧陽春和沈雲浩等有數的人,在古昌轉了一圈。他們主要是演戲給董正看,好讓他把情報傳回政保組,讓日本人知道,他們可以放心大膽的睡覺了。
“還想跟政保組再幹幾場呢?‘木匠’的命令一下,全泡湯了。”沈雲浩與鄧陽春見了面,政保組自從得知軍統撤離古星後,很快就取消了各種搜查行動,古星很快進入了一個平靜期。
“你可別亂來,這是‘木匠’的命令。”鄧陽春嚇了一跳,生怕沈雲浩會突然行動。
“放心,我沒這麼傻。陽胖,你說‘木匠’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下如此之命令,特別是朱慕雲剛剛搞行動,我們就撤離,好像是爲了配合朱慕雲的行動一樣。就算要撤離,也得把朱慕雲搞得灰頭土臉才行。”沈雲浩突然說。
“我也奇怪呢,難道說‘木匠’怕了朱慕雲?”鄧陽春疑惑的說,他其實也想不通,“木匠”是一位很睿智的人,他跟沈雲浩一樣,剛開始對“木匠”有些抗拒。
但幾次行動下來,覺得這個“木匠”,無論是能力還是膽識,都不亞於之前的“鵝卵石”。甚至,他覺得“木匠”與“鵝卵石”很多方面非常相似。或許,這兩個人是同一個訓練班出來的,又或許,他們共同戰鬥過,彼此之間很熟悉。
“‘木匠’會怕朱慕雲,陽胖,你的腦子能不能正常點。”沈雲浩嗤之以鼻的說,“木匠”指揮自己在陽邏的行動,不但大獲全勝,而且參與行動的人員,沒有一個受傷。
如果每次行動,都是這樣的結局,恐怕軍統的人,個個會爭先恐後。參加軍統的人,個個都有一腔熱血,誰不想奮勇殺敵?只是現實太過殘酷,與日本人的交鋒,他們往往處於下風,稍不注意,就會出事。
“我看,‘木匠’可能是想利用朱慕雲的無敵,給敵人制造一個假象。田島拓真現在失勢了,政保組由朱慕雲說了算。日本人還不知道朱慕雲無能到什麼地步,我們這一配合,日本人肯定以爲,朱慕雲比田島拓真更厲害,以前的李邦藩、姜天明都不如朱慕雲。”鄧陽春笑着說。
“這樣分析,還算有點道理。”沈雲浩微微頜首,在他看來,“木匠”應該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
不管敵人再兇殘,也不管他們多麼狡猾,“木匠”總能將他們耍得團團轉。這纔是自己需要的長官,只有這樣的上峰,才能帶領大家創造一個又一個的勝利。
“有件事,我憋在心裡好久了,既然這段時間咱們無事可幹,咱們好好討論一下咱們這位長官如何?”鄧陽春說。
“怎麼,你又起好奇心啦?”沈雲浩看了鄧陽春一眼,問。
“不敢。現在我是越來越敬佩這位新組長了,老沈,你有沒有發現,‘木匠’與‘鵝卵石’其實很像?”鄧陽春緩緩的說。
“你想說什麼?”沈雲浩當然也想過這個問題,兩人都是這麼的神秘,兩人都是通過電報和死信箱傳遞命令。
“還有湘哥的電報,‘一如既往’的支持新組長的工作,難道這其中不值得琢磨麼?”鄧陽春緩緩的說。
“你的意思,‘木匠’是區座?”沈雲浩心裡想到了一個答案,但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鵝卵石”和“木匠”,說不定是同一個人。“鵝卵石”自始至終,根本就沒有離開過古星。
從“木匠”與“鵝卵石”的辦事風格來看,兩人的風格極爲相似。而且,兩人都是這麼智慧,情報又非常及時。每次下達命令,政保組都來不及反應。
如果偶爾一次兩次,走在敵人的前面,那不算什麼。但如果每次都把敵人甩在後面,這就值得玩味了。
“怎麼可能?剛纔你說我的腦子不正常,我看你的腦子纔有問題。”鄧陽春並沒有看到沈雲浩眼中一閃而過的狡黠目光。
他們在討論上峰,如果沒造成惡果也就罷了,如果因此而泄露了“木匠”的信息,兩人都要被嚴厲處分的。
“那你說說看吧。”沈雲浩說。
“‘木匠’和‘鵝卵石’會不會是同一個人?”鄧陽春緩緩的說。
“你也有這樣的感覺?”沈雲浩詫異的說,他們是“木匠”的直接下屬,雖然沒見過面,但從“木匠”的細微末節,總能發現些什麼。
“是啊,他們的作風太相似了。你小子早就有這樣的感覺了,竟然還跟我說什麼區座。”鄧陽春突然醒悟,沈雲浩跟自己玩了個小心計。
“妄議上峰,知道什麼罪過麼?這件事,也就是我們之間私下討論,如果傳入第三個人耳中,咱們都得受處分。”沈雲浩鄭重其事的說。
“知道知道。”鄧陽春說,其實,他更想知道的是“木匠”的真正身份,還有,於心玉會不會也有這樣的感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