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慕雲心目中,古星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李邦藩的內線。包括鄧陽春和沈雲浩,他也不會百分之百的相信。要不然,朱慕雲也不會連面都跟他們見。
但是,這次他挑選出來的六個人,都是在自述裡有一定疑點的。朱慕雲並不肯定,這些人就全部是內線。可是,經過多次測試,他可以從這些人的表現,判斷出他們是否爲內線。
這就像做判斷題,多幾次選擇後,自然而然就能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何佩璐的行蹤,一直由朱慕雲掌握。爲了精準掌握何佩璐的行蹤,朱慕雲特意讓楊志去關注他的司機。
雖然古星站散了,楊志一直與軍統沒有聯繫上。可是,楊志與朱慕雲,依然按照接頭。只不過,他們接頭的頻繁,比原來要低一些。
既然自己制訂了暗殺何佩璐的計劃,朱慕雲當然希望,能多知道一些何佩璐的消息。楊志目前的任務,也主要是向朱慕雲傳遞何佩璐的情報。
朱慕雲知道,楊志最擅長的,其實還是上樑串房。楊志之前彙報,何佩璐的司機郭造時,平常也沒什麼愛好,但卻與何府的一個傭人搞上了。朱慕雲之前給了楊志一臺相機,讓他拍幾張親妮的照片。
何佩璐的司機也好,傭人也罷,其實都算下人。他們之間,如果有不清不楚的關係,肯定不容於何府。在現在的世道,他們一旦離開何府,意味着從此以後,無法再在古星生存。
“處座,你給我的相機,還真是個好東西。”楊志拿出一個膠捲,得意洋洋的遞給朱慕雲。
“都拍到了?”朱慕雲問。他真擔心楊志不會對焦,畢竟楊志的強項是上房,拍照可是門技術活。
然而,當朱慕雲親自把照片洗出來後,他發現楊志的照相技術還不錯,時機也選得很好。雖然因爲燈光原因,不是特別清楚。但是,郭造時的臉,還是能看得清的。
朱慕雲把照片,又交給楊志,並且特別叮囑他,此事不能外傳。朱慕雲特意自己洗照相,就是不希望這些照片流傳出去。這可是要挾郭造時的最好證據,可不能輕易讓人知道。
當然,此事朱慕雲不會瞞李邦藩。之前他就彙報過,知道了郭造時與何府傭人有一腿的事。現在,更是拿到了直接證據。這就看郭造時怎麼選了,是心甘情願被楊志控制?還是犧牲小我,成全大我?
“最近,要特別注意‘竹先生’的行蹤。據可靠消息,軍統正準備再次暗殺他。”李邦藩看着朱慕雲遞來的照片,有些擔憂的說。
他已經收到消息,此次軍統勢在必得,沈雲浩和鄧陽春親自帶隊,不管哪一方失手,另外一方都要強有力的補充。
“再次暗殺他?局座,監視‘竹先生’是不是交給別人?”朱慕雲一聽,嚇得臉色發白。言語和動作,要做出害怕的樣子,還是很容易的。但是,要讓臉色突然變得煞白,還真得有“天賦”才行。
只有從心底覺得害怕,臉色纔會突然變得蒼白。朱慕雲原本就有些膽小,只要一想到可能會被軍統誤殺,當然會覺得恐懼。比如說,此次沈雲浩差點就動手了。
幸好這小子還有點組織原則,知道要請示自己這個組座。否則,死在沈雲浩手裡,死後也會被人笑話一百年。
其實,朱慕雲聽到這個消息,心裡確實有些害怕。爲何?新的內奸又出現了。可能是在甲隊,也有可能是在乙隊。甚至,兩個隊同時都有。一想到李邦藩的內線,在軍統如此猖獗,他晚上也是輾轉反側。
“軍統又不是暗殺你,無需這麼緊張。”李邦藩安慰着說。
“可他們在古昌已經暗殺過我一次,如果發現我,會不會順便對付我?”朱慕雲緊張的問。
“不會,他們的目標只是竹先生,並沒有提及要暗殺你。”李邦藩搖了搖頭。
此次軍統進入古星的甲隊和乙隊,確實都有他的內線。他們人數不多,一個隊負責爆破,一個隊負責射擊,根本沒有精力再去暗殺其他人。
“既然如此,還是由我盯着吧。局座,軍統要暗殺‘竹先生’,我們要不要通知省政府?”朱慕雲問,在通知省政府的時候,可能會提及軍統的暗殺方式。
“暫時不用。”李邦藩搖了搖頭,此事他要先向憲兵隊彙報,要不要通知省政府,可能還需要軍部特務總部,甚至是華中派遣軍司令部來決定。
“好。”朱慕雲很是詫異,這種事情,不應該馬上通知何佩璐麼?
“實話跟你說吧,上面對竹先生一直不放心,之所以讓你監視,也是想隨時掌握他的動態。郭造時能否爲我們提供消息?”李邦藩問,汽車是個很重要的載體,何佩璐有很多機密,也會在車上談論的。
每天早上,省政府秘書長賀楚北總會親自去接何佩璐,在車上向他彙報一天的事務。他們在車上談話,當然瞞不過郭造時。雖然有些事情郭造時可能聽不懂,但只要及時彙報,就能隨時掌握何佩璐的思想。
“可以。只是他有些話聽不懂,也記不住。局座,我想能否將竹先生的汽車改裝一下,在車上裝個錄音機?”朱慕雲問。
“這個好主意。”李邦藩眼睛一亮,只要有郭造時配合,完全可以安裝這樣的設備。一旦他們開始談話,郭造時只要打開開關就可以。
“只要我們拿到錄音帶,郭造時再也不能回頭了。”朱慕雲說,這既是監聽何佩璐的最好辦法,同時也能防備郭造時反悔。這種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具體你去安排吧。”李邦藩淡淡的說,這種事情朱慕雲還有搞得定的。
楊志已經與郭造時談過話,而且拿到了他的不雅照。郭造時如果想保住飯碗,還要保住女方的聲譽,只能與他合作。果然不出所料,楊志一手拿着照片,一手拿着錢,郭造時只能答應合作。
在朱慕雲的安排下,郭造時開着車子到了修理廠,在汽車上安裝錄音設備這種事,只有日本人才能幹好。
第二天,郭造時就送來了第一份錄音帶。朱慕雲拿到錄音帶後,馬上送到了李邦藩的辦公室。同時,讓總務處馬上送來一臺錄音機。隨後,朱慕雲與總務處的人一起離開。
錄音帶的內容,朱慕雲並不想知道。並且,他也叮囑楊志,以後只要傳遞錄音帶,不要再向郭造時打探何佩璐談話的內容。作爲一名特工,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這件事,涉及到何佩璐,不要說楊志,就算是朱慕雲都得小心翼翼。一旦日本人覺得,他們知道得太多,接下來,就是清除他們的時候了。
李邦藩戴上耳朵,將錄音帶倒回去,仔細的聽取着裡面的錄音。這只是何佩璐在車上的聲音,而且只是在談話的時候,郭造時纔會打開設備。因此,沒有像其他監聽設備那樣,總是長時間的靜默。
等聽完一次後,李邦藩再次倒回去,又仔細的聽着。直到聽了三次,他才把錄音機關了。等他摘掉耳機之後,才發現朱慕雲早就離開了辦公室。朱慕雲在該離開的時候,總看不到他的人影。
接下來的幾天,朱慕雲每天都會第一時間,將楊志轉來的錄音帶,第一時間送到李邦藩的辦公室。而軍統那邊,已經在偵察地形。可李邦藩視而不見,似乎忘記了軍統有兩個行動小隊已經潛入了古星。
每天晚上,都會與沈雲浩和鄧陽春進行電臺聯絡,他提醒二人,甲乙兩隊,很有可能有李邦藩的內線。因此,他們的行蹤一定要特別保密。政保局目前沒有行動,說不定就是在等他們露頭。
同時,沈雲浩和鄧陽春,還要負責監視隊員的去向。李邦藩已經收到了軍統要暗殺何佩璐的消息,而這個消息,除了甲乙兩隊外,就只有“鵝卵石”知道。因此,這兩個小隊中,一定有李邦藩的內線。甚至,兩個小隊都有。
三天後,李邦藩在聽完最新的錄音帶後,帶着錄音機,直接去了憲兵隊本部,向本清正雄和美座聡太彙報。省政府秘書長賀楚北,每天早上都會親自去接何佩璐。兩人在路上,會討論一天的安排。
很多機密的事情,也是在車上討論。他們根本就沒想到,政保局已經在車上安裝了錄音設備。他們這幾天在車上的所有對話,全部被錄了下來。
在憲兵隊,李邦藩先向本清正雄彙報後,再一起向美座聡太彙報。今天早上,何佩璐與賀楚北說到了一些敏感話題。比如說,對日軍戰鬥力的擔憂,以及依然想實現華中自治。
何佩璐對日軍的失望,讓日本人很憤怒。何佩璐目光短淺,只看到皇軍在長沙戰役中一時的失利,難道在太平洋戰場上,皇軍一路高歌猛進,何佩璐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