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的車子,開進朝陽巷的時候,路口的電線杆上,用粉筆寫着,兩個豎着的一字,寫的很長,遠遠一看,就像畫了一根扁擔。可是,中間卻沒有連在一起。如果上半部,有兩處相連,朱慕雲就會從朝陽巷口子穿過。
這些暗號,很多都是朱慕雲與胡夢北,自行約定的。也就是說,具有唯一性。地下黨有些暗號,是有共性的。如果被叛變見到,反而會暴露。朱慕雲與鄧湘濤的暗號,也是如此。比如說,他們如果在德明飯店,或者巴黎飯店、鐵路飯店見面,約定見面的暗語,就只有他們兩人聽得懂。
車子開過電線杆的時候,朱慕雲朝電線杆上瞥了一眼,安全。他將車子拐進去,開進了原來的院子。
胡夢北在房子裡,早就聽到了汽車的聲音。撐開窗戶頁一條縫隙,看清是朱慕雲的車牌後,他馬上充當朱慕雲的觀察員,看他身後,是否有可疑人員。
胡夢北住的,是原來華生的房子,當初朱慕雲之所以,讓華生住在對面,主要是爲了,讓他注意自己身後,是否會跟了尾巴。華生搬走後,現在這個任務,就交給胡夢北了。
觀察了一會,並沒有異常,胡夢北才下樓,去了地下室。在暗道的隔離牆上,輕輕拍了拍,隔藏的門就打開了。
這道門,如果不注意,根本就不會發現,還以爲是走進以了一個死衚衕。而且,門並不是最端頭,而是開在牆上。當時袁旺財故意多挖進去幾米,就是爲了迷惑人。
“進來吧。”朱慕雲等胡夢北進來後,又將門關好。這扇門當初花了很多心思,只能單向打開,只要這邊鎖上,那邊是推不開的。
而且,門上包了一層泥土,與那邊的牆壁嚴絲合縫。就算那邊的暗道被發現,也很難發現這扇門。
“看來,日本人破案的決心很大。”胡夢北聽了朱慕雲的彙報後,沉吟着說。
“他們當然很想破案,甚至還調了一個憲兵中隊來法租界。可是,卻有力無處使。因爲自大的宮崎良一,根本就沒掌握破案的方向。這個案子,如果交給巡捕廳,說不定,還會有所收穫。”朱慕雲微笑着說,宮崎良一確實想破案,甚至將全身的力氣,都使上了。
可是,他卻用錯了地方。真正的兇手是韓之風和宋三,他們都沒在法租界出現,就算他將全古星的憲兵,都調來法租界,也是不可能抓到兇手的。宮崎良一越是折騰的厲害,九頭山的人,就越是會小心。
“我會讓家裡,給九頭山傳遞最新消息。讓他們在這段時間,不要再去法租界。最好,也儘量不要來古星。”胡夢北想了想,說。
不管如何,九頭山也是抗日的力量。雖然他不贊同,九頭山用這樣的行徑,來籌集資金。但是,九頭山殺的是日本人,搶的也是無良商人。古星現在的米商,靠的都是囤積居奇、哄擡物價發的家。
“這恐怕不行,因爲他們在古星,還有一個任務。”朱慕雲微笑着說,他與宋三約好,要在巴黎咖啡館碰頭呢。到時候,他還得告訴他們,野山的行蹤。這個消息,可是值十根小黃錢。只不過,朱慕雲是不敢向胡夢北彙報的。
“你是說,找野山的行蹤?這個任務,交給你,不就可以了?”胡夢北皺了皺眉頭。搞情報,新四軍要比九頭山強得多。
“這也可以,但我不能直接跟他們聯繫。你看,是由家裡轉達,還是請地下黨轉達?”朱慕雲說。既然胡夢北有這個意思,正好順水推舟。
“你不是與他們約好,在巴黎咖啡館見面麼?我看,就由地下黨轉達。”胡夢北想了想,如果由家裡通知九頭山,再由九頭山轉給韓之風,不知道要多久呢。
“我已經打聽到了,野山其實,在亞爾薩羅南尼街十五號,租了一套洋房。他在那裡,包養了一個女人。”朱慕雲說,這是他無意中知道的。他有大澤谷次郎這個超級內線,想要打聽到這個情報,實在太簡單了。
“亞爾薩羅南尼街十五號?好,我記住了。”胡夢北說。對野山包養女人的事,自動忽略了。
“那我就不去巴黎咖啡館嘍。”朱慕雲說。雖然損失了十根金條,可是,爲了自己的安全,這十根金條,只能眼睜睜的看着。
原本,他想告訴胡夢北,可以讓地下黨,向九頭山收點“信息費”。可是,話到嘴邊,他還是忍住了。如果自己說出來,換來的又是一頓嚴厲的批評。
“當然可以。對了,你的這份名單,給軍統準備了一份嗎?”胡夢北看了看手裡的名單,問。
“還沒見鄧湘濤呢,這份名單,並不完整。甚至,也不準確,就不打算給他了。你趕緊抄錄一份吧。”朱慕雲說,黃瑞琦的身份,鄧湘濤一直否認,他自然也只好裝糊塗。
再說了,軍統古星區,如果真的有人被捕,鄧湘濤一定會聯繫自己。這段時間,鄧湘濤想必,在甄別訓練班中的內線吧。
“這也是你的工作成績,當然要向鄧湘濤彙報了。你不是挺機靈的一個人麼?怎麼這種便宜,也不會佔了?”胡夢北奇怪的問。
“我這不是心向組織,沒想多給軍統提供情報麼?”朱慕雲無奈的說。
“這種情報,還是可以向軍統提供的。”胡夢北說。
“最近,家裡都還好吧?”朱慕雲問,雖然他從來沒有回過“家”,可在他心裡,無時不刻的牽掛着根據地的情況。他多次在夢裡,夢見了自己穿着新四軍的軍服,回到根據地,向首長彙報工作的情況。
還有自己的姐姐,他多麼渴望,能與姐姐一家,開心的生活在一起啊。可是,爲了打擊日寇,將日本人趕出中國,他只能將這一切,深深地埋在心底。
“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九月一日,湘鄂豫邊區黨委,在京山召開第一次軍政代表大會,選舉產生了鄂豫邊區軍政聯合辦事處,餘之威任主任。在辦事處的努力下,各地的民選政權相繼建立。”胡夢北微笑着說。
“一九四零年九月一日,這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也就是說,我們建立了正式的抗日政權?”朱慕雲驚喜的說。
“當然,有了政權機關,我們就能鞏固和壯大根據地。”胡夢北微笑着說。
“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也不提前跟我說呢?應該給辦事處,送份禮纔對的。”朱慕雲不好意思的說。現在,已經進入了十月份,一個多月前發生的事情,才告訴自己。而且,他身在政保局和憲兵分隊,竟然沒有收到這方面的情報。可見,根據地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
“你今天不是帶了份大禮麼?”胡夢北指了指朱慕雲帶來的布袋,微笑着說。
“我還不知道有多少呢,這是尉遲青巨送的。”朱慕雲說,尉遲青巨放下袋子後,他也沒打開車。但是,有一點他知道,裡面裝的不是小黃魚,而是大黃魚。
“好傢伙,五根大黃魚,尉遲青巨出手還真是闊綽。”胡夢北打開袋子一看,驚歎着說。
“這可是他的買命錢,他敢不下重手麼。”朱慕雲說,其實,他覺得,尉遲青巨還是有些小氣了,五根大黃魚,怎麼夠買他的命呢,至少也得十根。
“我代表組織,感謝你。你提供給根據地的物資、金錢,都會登記在冊。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的成績。”胡夢北說,朱慕雲加入黨組織後,提供給家裡的資金、物資,已經是一個非常大的數字。甘長林多次向邊明澤表明,一定要好好感謝野草同志。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朱慕雲謙遜的說,能讓同志們吃好一點,穿好一點,武器裝備好一點,打日本鬼子的時候,能狠一點,是他最大的心願。
“還有件事,我要正式通知你:1940年9月18日中共中央發出《關於開展敵後大城市工作的通知》,決定中央成立敵後工作委員會,領導與推動整個敵後城市工作,由周副主席負責。以重慶爲推進南方敵後城市工作的中心;以延安爲推進北方敵後城市工作的中心,在中央局,分局及鄰近敵區的區黨委也應成立城市工作委員會,除主持工作外,須有專門人員負責研究工作與蒐集培養,派遣到敵後工作的幹部。”胡夢北拿出一份文件,鄭重其事的說。
“這是中央對我們敵後工作,有沒有具體指示?”朱慕雲興奮的說,這個通知,讓他感受到了,自己與黨中央,有了緊密聯繫。
“通知要求:全黨同志應把開展敵後大城市工作,視爲黨的最重要的任務,認識抗日戰爭沒有長期艱苦城市工作的配合,最後的勝利是不可能的。野草同志,你的任務很艱鉅,有沒有信心,堅持到最後的勝利?”胡夢北正色的說。
“保證完成黨交給我的一切任務!”朱慕雲堅定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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