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於心玉的這份情報,朱慕雲是用左手寫的。
事實上,他給鄧湘濤的情報,也都是用左手寫。這已經成了,朱慕雲的習慣。現在,他左手的書寫,已經越來越流暢。
朱慕雲給軍統和地下黨的情報,筆跡完全不一樣。這既是爲了保密的需要,同時也是爲了,保護他的安全。
將原來的情報銷燬,重新以“公雞”的名義,給於心玉寫了一份情報後,朱慕雲才把情報,放到了與於心玉聯繫的,專用死信箱。
放完情報,朱慕雲又去了趟法租界的電話局,在電話局的門廊柱子上,給於心玉留下了一個,有情報可領的雙倒三角形記號。如果只有一個倒三角形,是告訴於心玉,死信箱有情報。雙倒三角形,是告訴於心玉,有緊急情報,必須馬上處理。
做完這一切,朱慕雲纔回到憲兵分隊。他向小野次郎彙報,自己在政保局,爭取到了三十名嫌犯。他正組織憲佐班的人,連夜審訊,希望能找到有用的線索。
“朱隊長,你乾得很好。但是,一定要注意,你的時間不多了。”小野次郎正色的說,他不管朱慕雲用什麼辦法,只要抓到兇手就可以。
甚至,只要朱慕雲能抓到九頭山的土匪,也算勉強完成任務。至於朱慕雲用了什麼手段,他不會在意。
雖然很多人,都告訴他,朱慕雲其實能力很一般。可是,小野次郎對朱慕雲,卻很有信心。因爲朱慕雲之前的表現,以及他對自己的忠誠,都讓他覺得,朱慕雲其實,並不像別人所說的那樣。
至少,朱慕雲到憲兵分隊後,也幹了幾件事。雖然沒有立功,可是,並沒有顯得很無能。特別是相比宮崎良一來說,朱慕雲的能力,似乎還要強上幾分。
“我一定會在規定時間,抓到兇手的。”朱慕雲堅定的說,他已經在“物色”,合適的兇手了。只要時機合適,“兇手”自然就會到案。
回到辦公室後,朱慕雲給於心玉打了個電話。今天,是他以“公雞”的身份,與於心玉的第一次聯繫。雖然沒有見面,但是,他還是得防備,於心玉可能會懷疑到自己頭上。
“心玉,今天晚上,我得加班,恐怕不能陪你吃飯了。”朱慕雲很是遺憾的說。
“我已經習慣了。”於心玉淡淡的說,這段時間,朱慕雲經常很晚纔回來。而一大早,就出去了。如果她不是刻意,想探聽朱慕雲口風的話,都難得見到朱慕雲的人了。
“那不行,忙過這陣後,一定要跟你,好好吃頓西餐。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聊過了。”朱慕雲微笑着說。
“到時候再說吧,如果我想吃的話,一個人去也可以。”於心玉對與朱慕雲吃飯,並沒有什麼興趣。她與朱慕雲之間,只是爲了任務。
於心玉下班後,照常開着車子,準備回家。如果沒有特別任務,她每天都會準時回家。畢竟,家裡有個玉梅,她現在,得更加謹慎。每天儘量,按照上下班。
車子後出電話局的時候,會經過前面的門廊。驀然,於心玉看到,在門廊的柱子上,有人用粉筆,畫了兩個倒三角形,遠遠的看,好像一對眼睛似的。
看到這個記號,於心玉的車子,差點撞了上去。她猛的,一腳剎,終於踩住了。可是她的心,卻猛烈的跳動着,臉上也涌起一片潮紅。
鄧湘濤之前,告訴她這個暗號的時候,她幾乎天天都盼着,有一天能在這個柱子上,看到這個記號。可是,這麼長時間,一直沒有任何收穫。這是告訴自己,死信箱內,有重要情報的記號。
而且,這個情報,很有可能,是自己一直仰慕的“公雞”,發出來的。一想到公雞,剛纔與朱慕雲的陰霾,一掃而光。此時的於心玉,興奮的有些不知所措。
她坐在駕駛室,平復了一下心情後,纔去取了情報。在車上,她就看了情報。望着情報最後,“公雞”兩個字,於心玉突然覺得,自己太幸福了。
這個自己最敬仰的情報員,終於與自己聯繫了。她覺得,能與公雞一起戰鬥,是最幸福的事。坐在江岸街和豐公寓,自己的那套公寓內,於心玉一次又一次的看着,紙條上情報。
雖然上面的字跡,寫得並不是特別工整,雖然情報的內容,她已經熟爛於胸。可是,絲毫沒有降低她的興趣。甚至,她還拿出一個放大鏡,仔細研究着,字裡行間的一切信息。
於心玉對公雞的崇拜,由來已久,現在,能拿到一份,公雞親自寫的情報,她覺得萬分珍貴。可惜,這張紙條,她不能保留,等會發完報後,就要銷燬。
雖然她很想,將這張紙條留下來,可違反紀律的事,絕對不能幹。這張紙條,如果被人發現,不但會給自己,也會給公雞,帶來巨大的危險。
於心玉馬上擬好,給鄧湘濤的電報。編碼之後,她不得不,將公雞的紙條燒掉。望着化爲灰燼的紙條,於心玉心裡,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惆悵。
發完報後,於心玉一個人,去德明飯店吃了份西餐。她今天晚上,回去的有點晚了,必須給玉梅一個交待。同時,也不能讓朱慕雲懷疑。
朱慕雲在快下班的時候,接到了諸峰打來的電話。可是,諸峰纔剛說了一句話,話筒就被人搶走了。
“朱慕雲,我是張百朋,你憑什麼,最先在看守所挑人。”張百朋怒斥着說。
情報處是政保局的第一處,就算要挑人,也必須是情報處先挑。可是,二處都在審訊了,情報處纔得到消息。這不是打他臉麼?他連六水洲都顧不上去,馬上就來二處興師問罪。
“張副處長,我的一切行動,都是局座批准的。要不,我請局座,再給你發份手令?”朱慕雲冷冷的說。
“你放走的人,要經過情報處的再次審查。”張百朋蠻橫無理的說。
“張副處長,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我放出去的人,都是通過正常手續覈准的。你如果一定要多管閒事的話,我也沒辦法。但是,局座怪罪下來,別怪我沒有提醒過你。”朱慕雲緩緩的說。
“我告訴你,政保局不能任你胡作非爲。”張百朋振振有詞的說。
“這樣吧,明天我給你幾個人複查。至於今天放走的人,不是上面有人打招呼,就是已經查實,確實沒有嫌疑。你總不能說,所有抓回來的人,都是抗日分子吧?”朱慕雲退了一步,給了張百朋一個臺階。
“好吧。”張百朋無奈的說。朱慕雲把李邦藩擡出來,他也確實很顧忌。
“張副處長,你的注意力,應該放在六水洲上。我挑人的時候,可是給你們,留了一些,特別有嫌疑的人。”朱慕雲微笑着說。
“你不要跟我耍花招。”張百朋疑惑的說。他纔不相信,朱慕雲會有這樣的好心。再說了,他也不相信朱慕雲的眼光。
“我就耍了,你能怎麼的?兄弟們好不容易,碰到一次撈錢的機會,你一定要攪黃的話,得罪的,可是下面的兄弟。”朱慕雲理直氣壯的說。
“如果放走了抗日分子,你可擔不起責任。”張百朋說。
像朱慕雲這種無能之輩,竟然能在政保局,混得風生水起。不能不說,這是一種悲哀。特別是,朱慕雲混得比自己還好,就更讓他接受不了。
“別的事情,我可能擔不起責任。但今天的事情,一切後果,我……,我也不承擔。”朱慕雲前截話,說得理直氣壯。可是,說到最後的時候,卻耍起了無賴。
“朱慕雲,你就是個流氓。”張百朋氣道,朱慕雲將耍賴的話,說得這麼理直氣壯,讓他很是惱怒。
“處座,剛纔我去核查了一下二處的記錄,放走的,確實都是上面打了招呼的。”馮梓緣也不想把張百朋的注意力,引到二處。
朱慕雲這樣子搞,對軍統來說,是很有利的。不就是出點錢麼,爲了營救自己的同志,絕對值得。在朱慕雲這裡,留下一條退路,真要是碰到自己的同志,可以借朱慕雲之手,將人營救出去。
再說了,朱慕雲也是他的老長官。他之前,還在二處呢。自己能來情報處,也是因爲朱慕雲肯放人。要不然的話,他現在,只能像諸峰一樣,當個小隊長。
“明天,二處會送幾個人過來,到時候,你好好審審。”張百朋叮囑着說。
“是。”馮梓緣堅定的說。
馮梓緣接到任務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給他的命令,是鄧湘濤讓於心玉下達的。伏擊宮崎良一後,軍統的主要人員,又都到了管沙嶺。加上古星到處在搜捕九頭山的人,軍統不想遭魚池之殃,決定這幾天,暫時不回城。
朱慕雲在下班後,又去了二處。今天下午,來送錢的人,絡繹不絕,他得第一時間,把李邦藩的那份,給送過去。要不然,明天張百朋去告狀,李邦藩沒收到好處,恐怕會批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