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聽到巴衛煌的話,臉上一陣抽搐。他的錢,可不是大風颳來的。再說了,這些錢雖然在他手裡,可是,這都是給組織準備的錢。每一分,都要用到最需要的地方。如果給了土匪,等於扔到了大河裡。
韓之風在旁邊看到,朱慕雲臉上露出心疼之極的神色,暗暗得意。沒想到,朱慕雲也有這麼一天。朱慕雲現在的心情,他很能理解。想當初,他被朱慕雲“打劫”的時候,比朱慕雲現在還鬱悶。
九頭山可是專業劫匪,但他每次碰到朱慕雲,都有種被打劫的感覺。只要有求於朱慕雲,就註定要被放血。現在,該是朱慕雲連本帶息,全部還回來的時候了。
“古星街的案子,是不是你們乾的?”朱慕雲沒有被巴衛煌眼中的兇光嚇住,突然問。
他知道,如果按照巴衛煌的節奏,自己真會被他們打劫。現在,他只希望,於心玉能及時報警。只要聽到外面有動靜,這些土匪就會逃。一旦今天過了關,他絕對不會允許,同樣的事情,再發生在自己身上。
只是,朱慕雲並不知道,於心玉會不會打電話。或者,延時打電話。可不管如何,自己都得拖幾分鐘,如果真把保險箱打開,那比割他的肉無異。對他來他,保護這些財富,同樣也是組織交給的任務。
朱慕雲在經濟處,他獲得的經濟情報,重要性絲毫不亞於軍事情報。
“不錯,我親自動的手。”巴衛煌得意的說。親手殺掉一名日本軍官,而且還是用斧頭劈死的,這件事,值得他炫耀一輩子。
他不敢說,會史上留名,至少,以後在古星,提起他巴衛煌的名頭,肯定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你敢殺日本人,我佩服。可是,我不是日本人啊。”朱慕雲苦笑着說。剛纔見到巴衛煌和韓之風,他就已經知道,野山肯定是死在他們手裡。
今天晚上,韓之風和巴衛煌,找上門來,恐怕還是二處封鎖復興路323號的事。可是,這裡面的緣由,他也不好,多跟巴衛煌解釋。朱慕雲的身份,是最高機密。如果讓九頭山的人,都有所察覺的話,那他的臥底身份,也就隱瞞不了多久。
“你不是日本人,但你比日本人更可恨。”巴衛煌臉出兇狠的目光。這些漢奸,乾的事情,比日本人還壞。他們仗着有日本人撐腰,無惡不作,簡直壞透了。
“我跟你們可是朋友,大家都是熟人,低頭不見擡頭見,何必爲難我呢?”朱慕雲強笑着說。他知道當特務漢奸,是很可恥的。
但沒想到,巴衛煌眼中,竟然都露出鄙夷的目光。可見,當漢奸,實在是一種辱沒祖宗之事。
“你把錢交出來,我就不爲難你了。老四,搜他的身。”巴衛煌朝韓之風一呶嘴,得意的笑着說。
“你們就要小心了,現在全城,都在找你們。等會,我的人,會來彙報工作。我勸你們趕緊走,遲了的話,想走也走不成了。”朱慕雲說道。他身上,雖然沒什麼機密,但是,身上卻有個錢包,裡面裝着幾十美元呢。
“還敢威脅我們?搜。”巴衛煌舉着槍,殺氣騰騰着說。
韓之風正要動手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巴衛煌馬上把槍收了起來。原本準備上前搜身的韓之風,也馬上退到了一旁。
巴衛煌將槍,放在長衫下面,但槍口,依然對着朱慕雲。他指了指朱慕雲,示意他去開門。不管怎麼樣,這是朱慕雲家裡。
敲門的是於心玉,她見裡面的人,還沒有出來,以爲跟窗戶跑了。朱慕雲的書房在一樓,既然來的是抗日分子,自然不走尋常路。
可是,當她看到朱慕雲來開門的時候,臉上閃過一絲失望。朱慕雲活着,對她來說,任務還得繼續。在她看來,朱慕雲死在書房,將是最好的結果。
“有事?”朱慕雲自然是看到了於心玉眼中的神色,看來,自己在於心玉心目中,印象依然不太好。
“我想問一下,你們要不要吃點水果?”於心玉問,她在敲門之前,就已經想了一個合適的理由。
“no。”朱慕雲搖了搖頭,同時,他用德語,再次詢問於心玉:“打了電話沒有?”
“電話打不出去。”於心玉搖了搖頭,她沒有說謊,電話機壞了,她也沒有辦法。
“你不會出去喊人?”朱慕雲不滿的說,只要到街上,大聲喊一句,馬上就會有人應答的。甚至,他的隔壁,就有保鏢。
“你們剛纔在說什麼?”巴衛煌等朱慕雲一關門,馬上將他逼到椅子上。
“沒說什麼。”朱慕雲隨口說。可是,他的眼珠卻骨碌碌的亂轉着。
“我警告你,不要耍花樣,你的電話線已經剪斷了,外面有我的人。如果她們隨便出去的話,外面的人,可不會憐香惜玉。”巴衛煌冷冷的說。
“你把電話線剪了?我每天晚上,都會跟處裡通個電話。如果這個電話沒打,馬上就會通知,周圍的軍警來查看。而且,今天晚上,我確實約了人,你們可能也認識,政保局行動隊的隊長鄭思遠。”朱慕雲急道。
他編瞎話,絕對是張嘴就來。朱慕雲與鄭思遠的關係,只能算一般。鄭思遠再怎麼樣,也不會在大晚上,來他家裡拜訪。
“我們可不是嚇大的。”巴衛煌對朱慕雲的話,不太相信。可是,聽朱慕雲的語氣,似乎不像假的。
“你可以試試看。”朱慕雲淡淡的說,電話線被剪,外面還有九頭山的人,他已經沒有退路。現在,他只希望,晚上會有人找上門來。
朱慕雲的沉着,讓巴衛煌摸不清底。如果真如朱慕雲所說,他們現在會很危險。巴衛煌朝韓之風使了個眼色,韓之風沒有再客氣,將朱慕雲上下,都搜了一遍。
“一個錢包。”韓之風已經開始搜身,很快,他將朱慕雲的錢包,遞給了巴衛煌。
朱慕雲的錢包,歷來不會扁,裡面裝的,除了幾張法幣外,大部分都是美元和日元。在古星,這兩種紙幣,含金量是最高的。特別是美元,號稱“美金”,一美元,差不多可以兌換一克黃金,絕對是名副其實的美金。
至於日元,在日佔區也很堅挺。作爲日本人的“走狗”,朱慕雲錢包裡,隨時裝着日元,也是能理解的。他與日本人打交道,如果支付日元,對方會很高興。
“那張欠條呢?”巴衛煌將錢包內的錢,全部拿出來,放進兜裡,將空空如也的錢包,順手就丟到了一旁。
“欠條被我撕了,九頭山的好漢,我怎麼能收錢呢。”朱慕雲奉承着說。
“你收九頭山的錢,還收得少麼?”韓之風嗤之以鼻的說。朱慕雲貪婪之名,整個古星都是知曉的。他纔不相信,朱慕雲會撕掉欠條。
“韓四爺,今時不同往日,你們敢殺日本人,我佩服得很。如果還收你們的錢,還算是中國人麼?”朱慕雲信誓旦旦的說。
“真撕了?”巴衛煌疑惑的說。他轉頭望了一眼韓之風,想徵求他的意見。
“真的撕了,從來就沒想過,要這個錢。”朱慕雲忙不迭的說。
“既然你這麼佩服我們,是不是也要支持一下,咱們的抗日行爲?”巴衛煌見韓之風輕輕搖了搖頭,笑嘻嘻的說。
其實,巴衛煌誤會了韓之風的意思。他之所以搖頭,並不是說朱慕雲的條子,被他撕掉了。而是告訴巴衛煌,他也不知道。
“一定支持,一定支持。”朱慕雲忙不迭的說。
“山上的兄弟,生活艱難啊。朱處長財大氣粗,是不是支援一下?”巴衛煌說。
“沒有問題,要錢要物,儘管說話。”朱慕雲豪爽的說。
“痛快,我們要求也不高,一萬大洋,再加二十萬斤大米就可以了。”巴衛煌想了想,說。
“這麼多錢,我可拿不出來啊。”朱慕雲苦着臉說。
“我可不是跟你在講條件,想活命,就照辦。我們能來一次,就能來二次。今天不取你性命,只是將你的腦袋,暫時寄在你脖子上。”巴衛煌說。
“我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你的要求,我實在沒辦法完成。就算你殺了我,也變不出二十萬斤大米。就算是要二十萬斤五穀粉,也是不可能的,遑論大米了。”朱慕雲說,日本人喜歡吃大米,所有的大米,都要優先供應部隊。
所謂的五穀粉,是用五穀雜食磨成的粉末。價格只有大米的一半,可依然是供不應求。古星的糧食,早就進行了統制,一下子要二十萬斤大米,根本就是不可能辦得到的。縱然朱慕雲是經濟處長,也一籌莫展。
“那你能給多少?”巴衛煌問,他畢竟不是生意人,而是土匪。只知道漫天要價,不知道就地還錢。
“一千大洋,一萬斤五穀粉。”朱慕雲想了想,說。
“這也太少了吧?”巴衛煌不滿的說。
“如果我說得再多,但如果做不到,豈不是又要被你們說成了背信棄義之人?”朱慕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