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離開李邦藩的辦公室不久,聶俊卿也來向李邦藩彙報工作。聶俊卿這幾天,一直待在碼頭,親自參與定位一號電臺。工夫不負有心人,昨天一號電臺終於再次出現。
只是,這個一號電臺出現的位置,並不是之前他劃定的區域。這讓他很是鬱悶,這說明他之前的判斷有很大的區別。這部電臺,比他想像的還要狡猾。不但經常更換呼號、波長,還更換髮報地點。
這讓他很失望,因爲憑着手裡的設備,並不足以迅速定位對方。只能說,理論上,他可以找到這部電臺。可實際上,幾乎不可能成功。
這讓聶俊卿很沮喪,對方顯然是一位老手,反定位經驗非常豐富。上次發報是在碼頭這一帶,他將電監科搬到了碼頭。昨天發報是在城東,總不能再把電監科搬到城東吧?如果下次再在城西,豈不是又得搬?
“局座,一號電臺出現了。”聶俊卿無奈的說。
他花了整整一個晚上,才確定了昨天出現的電臺,就是自己苦苦尋找的一號電臺。
之所以花費了一個晚上的時間來確認,是因爲一號電臺出現的位置,並不在他之前劃定的區域。他唯有從對方的指法,來判斷是否爲一號電臺。
雖然對方發報的時間不短,可因爲電監科的目標是在碼頭附近,根本就來不及鎖定對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一號電臺在城東部。
但這個範圍實在太大了,對電監科來說,不異於大海撈針。等他確定對方是一號電臺,再調用偵察機、測向機等設備時,對方發報已經完成。這還是他運氣好,才終於確定了一號電臺。如果對方再換呼號和波長,恐怕會這麼快確定。
聶俊卿原本雄心勃勃,如果能確定一號電臺的位置,也能實現他的價值。任憑敵方電臺在古星隨意發報,對他這個電訊處長來說,絕對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但在一號電臺面前,他這個臉怕是丟定了。
“鎖定了?”李邦藩興奮的說。他已經給了聶俊卿最大的支持,只要一號電臺再次發報,就能甕中捉鱉。
“沒有,看來對方連發報的地點,也在不停的變換。”聶俊卿沮喪的說。
如果電臺的發報時間、呼號、波長都是固定的,他就能利用技術手段,很快鎖定對方的位置。可是,如果這些信息經常更換,確定對方電臺,都需要很長時間。等確定了電臺爲一號電臺後,人家的發報早就結束了。
大多數情況是,還沒有找到一號電臺,人家的發報就已經結束。搜尋電臺,需要一定的時間,這是一個爭分奪秒的競爭。誰的速度快,誰就是勝利者。
“這麼說,我們又是白忙一場?”李邦藩失望的說。
“從理論上來說,我們還有機會。可實際上,機會渺茫,幾乎不存在。”聶俊卿嘆息着說。不是他要放棄,實在是機率太小了。
“機會再渺茫,也要盡全力。”李邦藩冷冷的說。他是個從不輕言放棄之人,因爲機會不大,就放棄搜查,不是他的風格。
只是,他的心情,因此而變得特別糟糕。今天實在太不順利了,陳旺金瘋了,一號電臺又突然換地方,地下黨怎麼這麼解狡詐了。這個使用一號電臺的地下黨,一定是地下黨的重要角色。
驀然,他想到,一號電臺與野草,是不是有關係呢?甚至,一號電臺的使用者,會不會就是野草呢?這個可能性是存在的。
政保局的甄別野草,一直沒有進展,一號電臺也沒有找到,一號電臺很有可能就是野草在用。這個想法,讓他突然變得興奮起來。李邦藩心想,一定是這樣,必定是這樣。
“既然一號電臺轉移了地方,電監科在碼頭也沒有必要了。局座,我們的人是不是可以撤回來了?”聶俊卿試探着問。如果給他二十臺設備,同時在全市布控,只要發現電臺發報,半個小時內,他就能將範圍縮小到1平方公里內。
如果一號電臺不移動,只要再次發報,十分鐘就能確定大概位置。到時候,就是行動部門的事情了。
“你有沒有想過,一號電臺爲何會屢屢逃脫?”李邦藩問。任何事情,都不是無緣無故就會發生的。
“不是我們無能,只怪地下黨太狡猾。”聶邦卿無奈的說。他只從技術層面分析原因,對方反定位的手段很高明,每一招都打在自己的軟肋。
“一號電臺有沒有可能歸野草在使用?”李邦藩突然問。
“野草?不是說,陳旺金就是野草麼?”聶俊卿驚訝的說。
“你不要管陳旺金,只說有沒有這個可能性吧。”李邦藩說,他覺得,跟聶俊卿討論這個問題,實在不合適。
“確實有這個可能性。”聶俊卿緩緩的說,如果陳旺金不是野草的話,確實有個可能性。
“野草的級別很高,不一定得他自己發報。如果他有自己的發報員,也是能說得通的。”李邦藩說,陳旺金是野草的可能性很高,事情的真相沒查清之前,任何情況都有可能。
“局座英明。”聶俊卿說,思路決定出路,他根本就沒往這方面想。一號電臺,絕對不是孤立的,這種反定位手段,也不是其他電臺具備的。沒有內部人員的配合,一號電臺早就暴露了。
集中電監科所有人員和設備,連一號電臺的影子都摸不到,自己早應該往這方面想。
“馬上把孫明華叫來。”李邦藩迅速說,從電臺和全局甄別同時入手,必定可以挖出這個可惡的野草。他相信,陳旺金未必是野草,真正的野草,應該還隱藏在自己身邊。
孫明華聽了李邦藩的想法,也覺得很有道理。政保局的甄別一直沒有發現,早就應該換新思路了。
“局座,能確定電臺的位置嗎?”孫明華一下子找到了問題的關鍵。
雖然嫌疑名單上的人不少,可也是有數的。如果能確定電臺的位置,再把出現在電臺附近的嫌疑人名單列出來,馬上就能將範圍縮小到幾,甚至是一個人身上。
當然,這有個前提,一號電臺必須是野草在使用。否則,不但找不到野草,還會誤入歧途。
“還沒有確定。”李邦藩搖搖頭,他也纔剛剛想到這一點,只想與孫明華討論這個可能性。
“那就先從大範圍入手,昨天一號電臺既然在城東出現了,就把昨天出現在城東的所有人,列爲重點懷疑對象。”孫明華說,這個名單肯定也很多,但總比現在盲目甄別要好。
“可以。只要昨天過了古沙街的人,都要排查。”李邦藩微微頜首,孫明華不愧是情報處長,這個辦法雖然也很笨,但總比現在盲人摸象要好。
“是。”孫明華說,古沙街是古星南北相通的一條主街,城東的話,相當於半個古星。
孫明華回去後,馬上開始摸查,重點調查昨天的行蹤。第一批調查的,就是名單上的人。這些人的情況,孫明華基本都掌握了。很快,他就列出了一個新的名單。
朱慕雲之所以在四維路十二號發報,目的只是將電監科調離。二處原來的辦公樓,本就有了一個四科,再加上孫明華也在那裡辦公,再加上電監科。碼頭都快成爲一個小政保局了,這讓朱慕雲很不方便。
他的電臺,一直放在原二處總務科科長辦公室的暗室內,這麼多人在那裡辦公,朱慕雲很難有機會。與許值接上頭後,朱慕雲就無需再發報,重要事情,他與許值見面溝通。一般情報,還是通過董廣寧轉達。
作爲潛伏在敵人心臟的同志,儘量不要與自己的同志見面。否則,對雙方都很危險。況且,許值作爲古星工委的負責人,他的本職工作很多。朱慕雲的大部分工作,還是需要野草情報小組協助。
得到李邦藩的同意後,朱慕雲親自去了趟克勒滿沙街88號。他將車子停在恆昌源商行門口,走下車後,徑直走了進去。只是,進去後,他馬上轉過身,隔着門上的玻璃,觀察着對面的情況。
姚燕萍在裡面,早就注意到了朱慕雲的車子。看到這個漢奸特務走了進來,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這可是野草情報小組的工作場地,朱慕雲來幹什麼?但不管如何,她還是第一時間通知了董廣寧。
“朱處長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勿怪勿怪。”董廣寧也很納悶,朱慕雲來幹什麼呢?
“董老闆發財。”朱慕雲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的說。
雖然這是他的同志,也是他的副手。可是,他卻不能相認。並非他不相信董廣寧,只是爲了讓雙方都更安全。一旦董廣寧知道了他的身份,他與董廣寧之間,很難再保持正常的關係。如果他經常來恆昌源,或者董廣寧有事沒事來找他,都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最近生意難做,怕是發不了財了。”董廣寧謙遜的說,他心裡暗暗叫苦不迭。聽朱慕雲的語氣,自己是要破財的節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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