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迴雪!”這是曹植心中唯一想到的讚美之詞。
曹植不知他不經意間揭開了歷史上著名詩篇《洛神賦》的起始篇章,他只知刻意要壓制和迴避見到甄宓時產生的種種不該有的感受,他知道自己不應該有這些感受,那是罪惡的,那是萬萬不該的。但一切又是那麼的抑制不住,甚至於在曹植下半生中,成了伴隨曹植成長的一個隱藏在心中最大的秘密和隱痛。
這是甄宓的第一次公開亮相,她甚至到現在還不算曹智正式迎娶過門的妻妾,卻迎來了一輪類似見到像任紅昌這樣身份主母的膜拜級見禮。
這是她渾然天成的氣質所致,但卻在已經僵在當地的任紅昌等心中產生了極度的不滿。
本來這樣的儀式,是絕對爲了迎接曹智和凱旋之師的勝利迴歸,同時女人也不可能成爲這場儀式的主角的,但就是甄宓第一次在衆人眼前以一個戰利品,曹智標定的未婚妾室的身份亮相,從來就沒有想到過接受一羣京師貴族們的禮拜。
這不是獻帝陛下的本意,更不是曹智的意願,更絕對不是甄宓這個還處在暈車狀態的小女子始料未及的。但是一切還是發生了。甄宓除了一瞬間的驚愕、竊喜已經在京師羣臣、達官貴人心目中是曹智夫人後,對於眼前這份不恰當的禮儀,也就只有接受的份了。
此時的太平莊之前、之中已經華蓋雲集,凡是有資格被邀請來的,自然都是帝國一等一的豪門貴族和那些上層社會的名流人物以及帝都的權力核心圈子的實權人物。
沒有燈火輝煌,沒有禮樂悠揚。莊外的開闊地此時儼然成爲了一處廣場,各大豪門家族、皇家、權貴的馬車,衛隊,侍從隊伍,幾乎將這個廣場塞滿。
所有今日出現在此地的人們衣衫華麗,舉止文雅而矜持,哪怕現在是在戰爭時期,這場盛會的程度雖然遠遠不及往昔的國宴,或是其他盛大活動,但是規模和賓客的規格卻依然相當可觀。
這是一個典型的帝國最上流社會的社交場所,而甄宓就是在這時,以一個還略顯若隱若現的身份公開亮相,這的確過於盛大,過於名正言順了。
接下來的過程之中,甄宓表現的都很平靜得體,面對此起彼伏向她行禮的每一名權貴人物,她的表現都是矜持典雅,雍容高貴,即不會顯得太過熱情,也不會讓人覺得受到了冷落。
這種儀態大方的風度,讓不少貴族爲之折服。也是甄宓十幾年大家族教育的成果體現,從驚愣到平淡的大方以對,這是絕對需要長時間的從教育、心理、個人所含文化底蘊各個層面的累加,才能得以今日的成果。
自始至終,甄宓雖然面容還略帶着疲憊,但神色平靜,她甚至對於到會的權貴的身份都有一定了解,她一邊行下車架,一邊對着一些前排的重要人物略略回禮,甚至還矜持的不知說上了兩句什麼話,可惜圍觀甄宓的人們不敢太過靠近甄宓的車架,以至於沒聽清她說了什麼。
甄宓原本就美麗之極,現在又體現出風儀過人,凡是能和她眼神有所接觸的人,無不感覺到如沐春風。彷彿那兩句話,就是對他一個人說的一般。
甚至不少人心中都忍不住暗歎:這位曹智新夫人的風儀之好,只怕連此時站在前排的那位正牌曹智夫人任紅昌任氏都被比下去了。
這個突發的後續儀式進行的風平浪靜,也極短,彷彿是一個平淡的過程而已。在看到和體會到站在前排迎接她的幾位同她一樣扎眼女性的不滿後,甄宓就趕緊快走幾步,來到任紅昌等人的面前,先是衝着三名女子一施禮後,就輕啓玉齒的問候道:“小女子甄宓,見過列爲姐姐!”
察言觀色也是甄宓從小的一堂必修課,甄宓不用問就知道這三個衣着高貴、華麗的女子,又是有資格站的離她的的車架這麼近和這些官員前面,肯定是身份絕對超然的。
而在這帝都,身份最超然的就莫屬曹智的家人了。那甄宓能猜到這三名女子就是比她大,或者說比她先進門的曹智妻妾了。
“不知哪位是任姐姐?小女子甄洛!”甄宓小聲加小心翼翼的對着三女子問道。就算能猜到些站在中間的那位絕色夫人,應該就是任紅昌,但甄宓還是小心確認着。
此時的甄宓哪來的野心和手腕,她只是想處好和將來要生活在一起的這些“姐妹”的關係,而努力着。
但在甄宓問訊出口,自是又惹來一陣憐憫之意時,站在當中的任紅昌卻連掛微笑,怔怔注視着眼前這個超級俏佳人,並沒有接茬、應話。
這種場合的冷場,很快會引來猜測和議論。
“嗯哼,這位定是我家夫君新娶的甄妹妹吧?甄妹妹長得可真是傾國傾城啊……喔,我是蔡琰,這位就是我們的主母大姐任紅昌了……”不管是任紅昌因爲何種原因發了呆,蔡文姬不但心胸大度,也懂得不能在這種公開場合,給自己的丈夫增添不必要的麻煩,和丟了臉。所以她只是在甄宓開口詢問誰是任紅昌,停頓兩三秒後,馬上自作主張的接口道。
“啊!蔡大家……”甄宓在一聽蔡文姬名字,驚訝這就是她一直敬佩的蔡琰時,忍不住低聲驚呼出口。對於蔡文姬馬上投去不一樣的目光。
蔡文姬當時在文人、名士中有“大家”的稱號,在同爲才女的甄宓眼中更是知己、良師益友的代名詞。
“哦,妹妹……夫君還有他的軍國大事要辦,他叫我先帶你回府……”任紅昌在蔡文姬的提醒下愣過神後,就大有深意的回頭先略帶嗔怒的看一眼蔡文姬,再對甄宓笑臉寒暄道。
的確在古代女人是不該過多拋頭露面的,既然已經有了一番“閃亮”登場,她們這羣曹氏女眷也是該就此退場了。
在一衆官員的恭送下,任紅昌攜手甄宓,帶着蔡文姬、喬霜走出臨時儀式廣場,請“新人”甄宓與她同上了一架馬車之後,擺出一番主母的大度和其樂融融的景象後。但在馬車啓動時的任紅昌,臉色很快就陰沉了下去。
剛纔整個過程雖然她也已經儘量做到了面色平靜,但是卻在上車後,就再沒有和身邊的甄宓說過一句話,或者有過任何的交流。
任紅昌的態度太過於平靜,臉上和眼神之中即沒有怨恨也沒有怒火,就是那麼一片冷淡和平靜。這樣的態度,卻反而讓一旁同樣倒是喜歡文靜的甄宓心中有些隱隱的不安起來。她同樣覺察到了諸多不妥、不該和氣氛、情緒不對的地方。
甄宓不說是個心如玲瓏之人,但也絕對是個聰明人,和會察言觀色之人。她從自己不恰當的意外亮相,和之後任紅昌的態度,就表明着這次過於高調,過於扎眼,造成了對於甄宓在任紅昌等人心目中的評價肯定不是很好。
因若這不僅僅只是一個禮儀的問題,也不僅僅只是她主母的臉面問題。按照傳統禮制的話來說,對一個人的禮敬的態度,代表着這個人在家族的地位高低的程度。
而剛剛進入這個家族的甄宓來說,這個時候,她的第一次亮相受到了不光曹智這個小小家族的重視,而是受到差不到整個朝廷的重視,這就是過了的。
但這一切對於甄宓來說都是意外:意外有這麼多達官貴人在現場,意外她的美貌和鳳儀會引來如此大的關注,意外任紅昌等夫人們都在現場。其實甄宓並沒有刻意營造些什麼,她只是穿了套得體的衣裳,按照平日裡的禮儀標準,出現在了一個非常適合她這番儀態的場合和人羣眼裡。
而這一切的的前期工作和條件,都是皇帝、曹智和甄宓身邊的家人爲她營造的。但這像是爲她度身定製的一切,卻在風頭上直接蓋過了任紅昌等同樣高高在上的曹家一羣女主人。
人都是有私心和妒忌心的,任紅昌等人爲了曹智的事業該有的大度,和該養成的鳳儀現在都有了。但面對這種直接被蓋過鋒芒的場景,她們該有的不平和妒忌心,也同樣還是產生了。
這可能是人一種正常心理和反應,但女人更會多想一些,事情也就會更復雜一點。
蔡文姬出身名門望族,自是有比常人有更好的涵養和自我排解方法。喬霜雖然也是出身不低,但純屬一個小孩在脾氣,有這種熱鬧她無非是要來參加一下,憤憤不平一會兒,妒忌上一夜,也就過去了。
但就是任紅昌一時怎麼也放下了,自從任紅昌做了曹智的妻子,也是在這麼多年裡,韜光養晦,學了不少一家女主人應有的涵養和禮儀風度。但在甄宓這場盡顯大家風範的登場演出下,任紅昌不但相對黯然失色,還無限吊起了任紅昌不是出身名門的,任紅昌一直飲恨和自認爲的不如人的短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