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亞楠吧,你在家好好看着孩子們!”二舅舅一想到爹的戒尺,想想還是由自己親自送亞楠回家,免得爹把怒火全撒在自己妻子身上。
二舅舅也知道這個時候送亞楠回家肯定不對,爹肯定不贊成,可亞楠這孩子,自己看着就心碎的疼,全怪自己當時不肯聽亞楠的話,要是先將東西送回亞楠爺爺奶奶那邊,現在哪有這麼多丟人的事?
現在亞楠堅定要回家,那就回家吧,真不知道如何面對親家一家?丟人啊!
“志厚大表哥,志純表哥,志嫺,你們有空的時候,就去找我,我會教你們讀書識字的。”
亞楠被二舅舅用稻籮挑了起來,亞楠坐在一頭抱着鳥籠,另一頭是亞楠的兩個比較重的盆景。
二舅母本想應該把大米跟雞蛋都給帶上,但可惜二進的院子,牢牢的鎖着,是拿不出來了,也只能這樣送亞楠回家,真是丟死人去!
“二舅舅,別難過了,我沒有什麼捨不得的,就是覺得你們太辛苦了,以後讓大表哥他們三個時常過來找我,我來教他們識字。你放心,我回去一個字也不會跟爺爺奶奶他們說的,只說我想他們。就當我們沒有去過縣城。”
路上的時候,亞楠坐在稻籮裡面,看着二舅舅一邊挑着自己,一邊抹眼淚,不禁爲淳樸的二舅舅心疼。
二舅舅在外祖父眼裡,算是被拋棄的存在,也許這麼說過分,但給自己的感覺就這樣。
若是外祖父心裡有一點點二舅舅,哪怕沒有錢供他讀書,起碼他自己就能教二舅舅跟他幾個孩子識字,不說走仕途,就是識字這麼簡單的事,他一個秀才先生,竟然也做不到?
甚至連二進跟三進的院子,也迥然看不出是一家人的院子,裡面物事擺設,真正是兩個層次的,說明了二舅舅一房在外祖父眼裡,淪落到了下人般的存在。
“嗚嗚嗚,是二舅舅對不起你,要不是二舅舅想岔了,沒有聽你的話,先把你送回你爺爺奶奶那,二舅舅也不會這樣對不起你,那麼貴重的東西,二舅舅這想起了都難受!”二舅舅被亞楠這麼安慰,反而更是內心絞痛不已。
想想也是,村裡一般的百姓,誰家有了幾兩銀子,也是從嘴裡摳出來的,少不得存上一兩年的。
就是自家有爹的束脩,條件稍微好些,要想存夠亞楠沒了的的那些財務,也少不得十年八年的,可亞楠這孩子竟然一點也不怪自己,更叫自己無顏以對啊!
亞楠說是不跟大人說,可這麼大的事怎麼可能自家裝聾作啞的一字不提?不過就是說明這些情況,也由不得自己來說,到時候就看爹怎麼跟親家交代吧?
“閉嘴,現在都沒人了,還不老老實實的給我說清楚,難道還真以爲我老糊塗了,什麼都不知道?
那賊人就會惦記亞楠的金項圈跟布匹,一點也不惦記你的東西?難道真的要我親自搜你才肯說實話?”
外祖父揮着戒尺,啪的一下子打在大房屋裡的桃木梳妝檯上,到了這樣的時候,老李秀才也顧不上自己一個公公不該進媳婦的屋子的了。
隨着老李秀才的一戒尺下去,大舅母頓時嚇得噤若寒蟬。一臉求助的看向自己男人。
“別害怕,爹心裡有數的,你好好的說吧,有我呢!”大舅舅一臉憐惜的將他妻子扶起來坐好。
到了現在他要是還不知道就白讀這麼多年的書了,妻子的話糊弄外面的那個丫頭都沒有糊弄過去,要不然亞楠那個丫頭也不會叫囂着要報官,實在是漏洞太大。
但自己心裡也明白,妻子之所以如此,全是爲了自己,也是爲了兒子啊,她一個婦人,爲了自己跟兒子,犧牲了臉面,現在連死都肯,自己還能苛責她什麼?
若是自己爭氣,早些考中舉人,考中進士,她怎麼會這樣不顧一切的爲自己做這樣的事?那時候她只要端端正正的做個大婦,被小妾丫鬟伺候着,都是自己辜負的她啊!
可現在怎能叫她去死?她跟着自己辛苦這麼多年,什麼福還沒有享,兒子還這麼小,怎麼能叫她以死贖罪?
再說這件事如何能捅破?捅破了自己一輩子就毀了,兒子的一輩子也毀了,爹,你不能不清楚啊?亞楠的大舅舅一臉祈求的看向他爹。
“爹,兒媳婦知道這麼做是錯的,可家裡只有五十兩銀子,明年開春相公就要進省城考試,雖說路費報名費住宿費什麼的,五十兩差不多夠了。
可是萬一相公在省城有個頭疼腦熱的,得找人伺候相公,還得找個好好大夫看着,纔能有個保障。
再萬一相公中舉,接着還得從省城直接去京城,那樣的話,要相公從哪來錢去京城赴考?
爹,這件事是兒媳婦的做的,兒媳婦一個人承擔,只求相公他日高中的時候,能在我的墳頭上一炷香,我死也瞑目了。
嗚嗚嗚,爹那些年在妹夫身上花的心思還少麼?他們家得了銀子,竟然都想不到要幫襯幫襯我們家,爹白白教導他了。
嗚嗚嗚,要是沒有相公不放心亞楠,把她接我們家管教,她怎麼有機會去縣城,又怎麼有機會發這筆意外之財?
可她對相公有孝心麼?什麼都沒有她大舅舅的份啊?嗚嗚嗚,我這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我就是拿了也是應該的,原本就是相公的啊!嗚嗚嗚!
要是爹覺得欠着妹夫一家,等相公將來高中了,找機會補給他們就是,總不能耽誤了相公的前程啊!嗚嗚嗚!爲了相公,我死也願意。嗚嗚嗚。”
大舅母一副說唱,可以說是可歌可泣,用情至深,似乎還能有一種舍小節取大義的大無畏精神。
“爹,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不中用,也不會有這樣的事,都怪我啊!”大舅舅對妻子這一番深情,只恨無以爲報,如何還能辨別是非對錯?更何況他也覺得妻子的話有道理,若不是自己帶着亞楠過來,怎麼能有她的意外之財?
更何況爹那些年在妹夫身上沒有少花心思,他倒是高中了,而自己呢?他高中之後連爹都沒有回來看一眼,直接就去了上原縣,對爹有什麼仁義?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