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娘難養 160 油鹽不進
張東嶽嘴角微微抽了一下,真是有些油鹽不進了呢!本以爲自己示好他,他就能感激不盡,如今自己只差明示他,明天他的任命,自己可以幫他給他安排一個好位置,沒有想到他竟然還能緊緊咬住不鬆口,果然費力的緊!
首輔不得不冷了下來,感覺自己這張老臉有些繃不住了,竟然被一個後生忽略至此!
“老爺,小姐在彈琴?”一邊伺候的管家,忽然莫名其妙的來了一句。而此時的琴聲,竟然轉而低吟,猶如美人哭泣。
“敏敏?她怎麼不開心了?我去看看就來!”首輔做出傾聽了一下的樣子之後,立即露出擔憂的神情,擔憂到連自己請來的狀元郎也置之一邊了。可見首輔對這個孫女的疼愛,非同一般。
“首輔請便,學生不打擾了!”陳學慎急忙告辭。
“你稍微等等我,我看看那孩子就過來。”首輔一副留人的熱情樣子。
“不不,學生打擾了,學生告辭。”陳學慎說完不等首輔再次阻攔,就轉身走人。
然而陳學慎剛剛踏出首輔書房幾步,就看到了前面一個抱着古琴的傾城美人,幾欲哭泣的疾奔而來,似乎是太急了,急的竟然沒有看到陳學慎在她的面前。
陳學慎大吃一驚,對急衝而來的女子,有種不期然的靈感,不能被她撞上,絕不能。
果斷急速避讓開來,果斷忽略這個梨花帶雨的傾城美人,頭也不回的走人!
與此同時,首輔卻站在書房門口,看着陳學慎面對自家孫女的反應,不由得一陣發怒,如此佳人,竟然攔不住他的腳步,真是氣死自己了。
到自家的官員學生,只要是看了敏敏一眼的,無不偷偷看上第二眼,這個陳學慎,簡直是有眼無珠!
而這個時候,美人卻呆滯的看向陳學慎的背影,這個是男人麼?爲何對自己視而不見?
“爺爺?他就是那個新科狀元,陳學慎?”張東嶽的孫女張敏敏,臉色驟變,第一次遇上對自己熟視無睹的男人,氣的不輕。
“螻蟻而已,敏敏不必在意。”張東嶽在心裡對陳學慎畫了一個大大的叉,可以去死了。如此不識擡舉的人,真不必費力擡舉,沒的累了自己還養出一個白眼狼。
陳學慎從首輔府邸出來之後,額頭冒了一陣虛汗,剛剛若是自己稍微差一點點,就等着被那個美人撞個滿懷,一想到這,陳學慎的心就砰砰直跳,差點就被首輔陰了。果然自己太過天真,以爲不過是去見見人而已,誰知道不經意間就有樣防不勝防的陰招使過來。
大明的千金可不比鄉下姑娘,被男人接觸肢體,可是要負責的,名節對千金來說,比死更重。
實在是無法相信,一個首輔竟然會用自己孫女用這樣的陰招收攏人心?真正是無恥到了極點,別以爲我會當做是巧合,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巧合。
大戶人家的女眷,無一不是鎖在深閨的,更是有幾道守門的婆子,前院是男人進出的地方,絕不可能讓一介千金隨意進出,相信首輔作爲讀書人的楷模,絕不會不懂男女有別的。
之所以會出現如此一幕,只有一個解釋,那個傾城美人,今天是用來對付自己的,幸而自己沒有見到她的時候閃神駐足,不然可真要惹上一身騷了。
以此同時,太后正在宮內,爲自己的兩個壓根都記不得孫女,下懿旨。給她們郡主封號。
皇帝可以封公主,太后皇后,最多隻能給女人封到郡主的品級,太后如此着急的給這兩個不起眼的孫女封郡主,爲的自然還是對付陳學慎。
“靜怡郡主,嘉怡郡主,如今你們也是有封號的貴女了,一言一行,都要有貴女的樣子,孫嬤嬤,安排禮部的人,教導她們郡主應有的禮儀,好了,都下去吧!”
太后儘量剋制自己的耐心,將皇上的兩個宮女生的女兒,擡成了郡主,如此隨便哪一個都足以配得上新科狀元了吧?
“謝太后恩典,太后千歲,千千歲!”兩個清瘦的少女,露出喜極而泣的感激,連連跪拜謝恩。
若非兒子睿王要自己提升那兩個賤人,自己真不願意掉價的去封兩個賤人生的賤種。
一個新科狀元而已,值當如此麼?若是想要他死,還不是自己一句話就可以的事?至於費自己這麼大的力麼?
第二天的時候,狀元郎被皇上欽點爲太子侍讀,讓首輔的打算成空。大明每一次的狀元都毫無例外的先進翰林院見習,皇上卻無視這條不成文的規定,自己的兒子若是再不好好管教,可真的就難掰正了。
“皇上,歷年來新科狀元進的都是翰林,入職觀摩內閣,皇上三思啊!若不然天下讀書人,可是要失望的啊!”
禮部尚書錢坤收到首輔示意,第一個站出來阻止昏君的行爲。進入翰林觀摩內閣,這是給每一個狀元的榮耀,也是給每個狀元的天大機會,將來入閣的機會。沒有進入翰林的人,將來也不可能入閣,這是大明這麼多年形成的一條不成文的潛規則。
“狀元學識過人,來輔導大明未來君主,不得有異議,滾下去!吃了雄心豹子膽,連朕的話也敢質疑了?”
“微臣惶恐,微臣唯恐讀書人心寒啊!”禮部尚書見皇上如此訓斥自己,不僅僅沒有退步,竟然還前進一步,一副理直氣壯,不畏強權的死諫態度。
都說武戰死,文死諫,如此纔不失爲忠臣本色。大明死於死諫的文臣,死後無不被人百般推崇,後人也有人多多照拂。
以至於大明倒是出現了一些以此博名的奇葩文官,這些人不怕死,但偏偏怕死後無名。死後不能恩澤後人。
以至於後來的大明帝皇,儘量不殺死諫的臣子,因爲每殺一個死諫臣子,就意外着給自己添上一筆罵名,不值當。
以至於如今的皇室,到現在雖然有響亮的昏君之名,但卻跟暴君挨不上邊,人家到今天都沒有殺一個死諫的臣子,這也造就瞭如今的大明文官,各個敢於如此頂撞皇上。
頂撞了皇上,不僅僅不會死,還會博得響亮的名聲,也能讓首輔滿意,何樂不爲?
皇上忽然從龍椅上站起來,臉色發黑,手緊緊的抓住了龍椅扶手,會試的時候,堅持着做完九天的主考,這幾天,吃力多了。這些吃裡扒外的奸賊,總有朕收拾你們的時候!
“微臣遵旨,微臣必定兢兢業業,侍奉太子讀書,絕不辜負皇上看重!”陳學慎見皇上臉色發黑,真擔心皇上被氣的站不住的昏倒下去,這天可就要變了。
“嗯,好好教導太子,愛卿起身吧!朕信你!”
皇上聽到陳學慎卑微的從最後面站出來表態,心裡一陣感動,放眼看去,滿潮堂的都是自己臣子,可惜這些臣子看的卻是首輔張東嶽的臉色,他們置自己這個皇上於何地?
所以今年自己就是累死也得親自去會試的考場,做這一年所有會試學生的座師,既免除了首輔人收攏人心,也可以爲太子好好選一些用得上的人才,陳學慎是好樣的。
隨着陳學慎的話落下,大殿大部分的官員,都不約而同的用異樣眼光看向這個新科狀元。
傻逼的狀元,竟然聽不出來禮部尚書是在爲他死諫皇上,人家給他死諫,他倒好,不僅不撐着禮部尚書的話,還倒打一耙,讓禮部尚書裡外不是人,真是白眼狼一個。
難道你還以爲做太子侍讀就可以做太子近臣?被太子玩死都不知道?誰不知道大明太子特別的會玩?一年玩死兩人真不算稀奇的事。可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太子太傅軒轅易倒是忽然瞪大了眼珠,好好看了一下今年的新科狀元,也許太子跟他年歲相仿,或許有意外也不一定,暫且拭目以待吧!
太傅對太子的頑劣,實在是頭疼不已,每一天的授課,自己都要小心那個兔崽子會玩出什麼花樣來折騰自己這把老骨頭,都不知道皇上是怎麼安排的那些太監,實在是應該全拉出去杖斃了。若非有他們的蠱惑,太子焉能變成這樣?都該死!
這一屆的瓊林宴上,大出風頭的不僅僅是新科狀元,更有上原其餘三名二甲進士。鄭經,姚顧,還有一個上原金家的大少爺,金默。
四人除了姚顧年過三十,其餘皆是年少有爲,鄭經二十出頭,金默二十出頭,加上最爲年輕的少年狀元,陳學慎,這樣的陣容,讓所有人對上原的教諭產生了巨大的探究。
高中舉人,有的富裕的府城,一次頭有個三四個是正常的,一個富裕的縣一次頭有一兩個也是出現過的。
但是一個縣一次頭高中出四個舉人,其中一個是進士的話,則十分叫人感慨不已,然而遇上一個縣一次頭出現四個進士,其中一個是狀元,餘下的皆在二甲前十名之列,則叫人不約而同的感到不可思議了。
趙子誠當之無愧的成了瓊林宴衆人眼裡的頭條,衆人對他無不驚羨。他本人不過是區區一個同進士,但教導出來的學生,卻是一個比一個的耀眼。
“趙子誠身爲上原教諭,一心爲了學子,不僅僅兢兢業業,教導學生,如此赤誠教諭,當重獎,就獎勵他爲正五品縣令,賜其萬兩黃金,頂級蘇錦千匹。
其女趙亞楠,知書達理,宅心仁厚,爲上原學生籌建了助學基金,幫助了數不勝數的上原學生,朕心甚慰,封其爲驕陽縣主,上原縣賜爲驕陽縣主的封地吧!”
皇上在瓊林宴開始不久的時候,忽然對着所有人如此嘉獎趙子誠父女,頓時驚嚇到了所有參會人員。不過上原的幾個驕子除外。
“皇上,微臣求皇上明察,戶部銀兩有限,今年黃河決堤用了上萬兩白銀,靼子進犯用了上萬兩白銀,湖廣兩地今年雪災,賑災用了十五萬兩白銀,如今還有不少後續要供給,實在難以拿出這麼多銀子出來啊!”
戶部尚書湯唯頓時跪倒在地,緊跟着戶部所有的官員,全部跟隨戶部尚書跪倒在地,抗議皇上如此昏聵行爲。
不就是一個小小縣級教諭,不就是教導出來四個進士,值得皇上如此匪夷所思的嘉獎麼?動輒萬兩黃金?千匹頂級蘇錦,要知道頂級千匹蘇錦也差不多價值幾十萬兩啊!這是要做什麼啊?皇上果然昏聵不已啊!
“皇上,內務府也着實拿不出千匹頂級蘇錦,如今後宮娘娘每年也只有十匹頂級蘇錦的定製,內務府裡總共也只有百匹頂級蘇錦啊!求皇上明察!”
掌管內務府的睿親王頓時也緊跟着戶部尚書,抵制皇上的如此草率行爲,千匹頂級蘇錦,要知道頂級蘇錦可是大明最爲頂級的織錦,一匹頂級蘇錦,暗地裡能炒到萬兩以上,關鍵是出一匹如此頂級織錦,需要多少的人力物力財力?耗時多少?
皇上一句話就千匹頂級蘇錦,都不知道他這麼多年怎麼當的皇上。幸虧也當不長了,看他那個氣色,離死也不遠了。沒事的時候多氣氣他,也好幫幫他早死早超生。
自從首輔張東嶽執政之後,皇家恩賜金銀,從戶部而出,賞賜物品,則由內務府而出,如此,戶部更加有理由掌控大明的錢財,也更加體現了首輔掌控朝臣的力量。
“求皇上收回聖命!”瓊林宴上的官員,呼啦啦的跪了一地。首輔也跪在前頭,堅決抵制皇上如此昏聵行爲。
“你!你們這是做什麼?朕不就是要好好嘉獎一個肯用心教導學生的老師麼?若是人人都像他那麼兢兢業業,我大明何止出他們四個品學兼優的學生?必定是有千千萬萬像他們這樣品學兼優的學生,難道你們都不是這麼想的?”
皇上一臉無狀的樣子,似乎並無生氣,但言辭間露出不少的無力感,這讓一些中立的老臣,感到心酸。
“皇上,那上原縣令趙子誠,原是同進士出身,赴任上原的時候,是正八品的教諭,如今皇上已經給了他一個正五品的官位,又給了他女兒一個驕陽縣主封號,更是將上原賜給了驕陽縣主,如此,已經是給了他極大的嘉獎了,放眼看看,大明誰曾獲得過如此殊榮?”
葛國公,實在是不忍看到皇上如此被人逼迫到露出如此無力之態,皇上身爲天子,本當一言九鼎,哪怕是不對的,也對照做,這纔是天家的威嚴。
雖然皇上這些年,看似昏聵不已,但真正細數起來,皇上的花費根本很少,後宮有幾個娘娘?太后,華貴妃,加上膽小柔弱的皇后,也不過僅僅三人,後宮除了這三人,其餘皆宮女。
哪怕皇上的那兩個宮女生出的女兒,也不曾多用內務府的半點銀子,皇上燒丹聽起來花費巨大,可皇上除了燒丹之外,其餘花費皆無啊!這在以往的皇帝當中,着實是節緊的很了。
皇上今天可是第一次大手筆的打賞臣子啊!竟然就被這些臣子全體逼迫起來,聽起來他們似乎各個理直氣壯的。
不過自己也知道,如今的局面不是一朝一夕養成的,首輔早就成了百官之首,更是替代了皇上的御筆,指點江山。
而內務府的睿親王,死活不肯就藩,死死抓住內務府,抓着大明精鹽,所圖什麼,朝堂上的官員,誰不是心裡明白的?但偏偏這些人對睿親王置之不理,反而處處盯死皇上。
自己等幾個老人,一直保持中立,維護皇家血統,才使得皇上還有幾分薄面,若不然,自己等幾個老人真擔心,京城若是沒了葛國公府,沒了韓國公府,沒了東方國公府,真不知道這些人如何的輕賤天家呢!
“葛國公說的也對,不過朕金口玉言,說過的話,怎麼能隨隨便便就改了呢?是不是他們都沒當朕是皇上?”
皇上半是生氣,半是無奈,讓幾個掌管京畿營的國公們,心裡無不酸澀。
“皇上,葛國公也是體諒百姓疾苦,老臣覺得,不如這樣,如今上原縣已經成爲趙子誠女兒的封地,不如就恩賜給上原縣一個鹽場,如此一來,戶部也不需要花費萬兩黃金,內務府也不需要花費千匹頂級蘇錦,而一個鹽場將來的收益,也不少呢!”
韓國公站出來安撫皇上,用一個鹽場替換萬兩黃金跟千匹蘇錦,雖然眼前利益比不上,但遠期利益,可是一定能比得上的,這也是韓國公爲皇上添臉面的說法。
“不行,鹽場非同尋常,戶部的收入,大部分得益於各地鹽場,韓國公,你這是站着說話不腰疼,若戶部沒了銀子,拿什麼養我大明的官吏,拿什麼養我千千萬萬大明的軍隊?拿什麼保障我大明千千萬萬的庶民?就是你們京畿營的一干用度,十之五六也是出自大明鹽場,這是在場的人,都心知明肚的事,韓國公爺是要亂了我大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