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毒否
唐程無奈的搖搖頭,忍不住在心中暗道,問世間情爲何物呢?
逐雲軒中,良妃鐵青着臉色從暗道中走出來,一看見雲威優哉遊哉的斟酒,她就更加氣不打一處來,上前拂了他的酒杯便恨恨的罵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這裡喝酒!”雲威裝作不知,嬉皮笑臉的望着良妃道:“出了什麼事情,惹得你這般生氣?”
良妃坐下來,冷冷的望着雲威道:“我當你在軍中能有多大的聲望,卻原來也不過是如此罷了。”雲威一聽,這才瞭然,原來良妃氣的是昨日發生在朝堂上的事情。
昨日,邊關八百里加急,西蜀來犯,可是鎮守邊關的胡將軍竟然下令全軍拔營後撤三十里。這胡將軍正好在雲威的麾下。只不過是剛剛從戰王爺手中交接過來。太子看了奏摺,來不及追究雲威,慌忙將奏摺呈給了慶帝。慶帝一瞧,知道這胡將軍的底細,他可是阿龍的老部下了。
這個時候,龍千璽上朝來稟,他已經修書一封到了邊關,這會兒胡將軍已經帶着將士們英勇殺敵的。慶帝聽聞了消息,意味深長的苦笑一陣,便又將雲威手中的三成兵權交還給了龍千璽。這兵權一來二去,朝堂之上的局勢愈發混亂起來。
後宮之中良妃聽了消息,自然是生氣不已。她好不容易勸得慶帝剝奪了戰王府的兵權,現在這雲威手中的兵權就這麼輕輕鬆鬆的還了回去。反倒是賢妃撿了個天大的便宜。她父親手中本就掌握一成兵權,再加上分得戰王府的三成,如今反倒成了擁兵最多的。其勢不可小覷。
所以良妃見到雲威。只覺得他是爛泥巴扶不上牆,平生恨意。雲威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道:“這件事並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簡單。我手中這兵符,有其實等於是沒有。他戰家在軍中經營多年,體恤將士早就聞名三軍。他麾下的將士對他無不是忠心耿耿。常言道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這兵符對戰王爺老說形同虛設,因之將士們只認準他一句話。”
良妃大爲驚詫道:“難道說他在軍中的威嚴竟勝過了皇上?”本以爲這個老頭子躺在牀上那麼多年,不問軍務,該是淡出朝堂和三軍了。誰知道其威懾竟然發展到了這個程度。雲威冷冷一笑。可嘆良妃永遠爭不過沈君如,乃是她的眼界實在太低了。
“早在皇上登基之前。戰王爺在軍中的威嚴便已經勝過了皇上,若不是他根本無心高位,這天下只怕早就姓龍了。”雲威幽幽的說道。
良妃不想在這件事上多做計較,她轉身嚴肅的看向雲威道:“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總不能看着賢妃做大吧?她的兒子再有幾年可也十幾歲了!”提到賢妃。良妃便寢食難安,雖說她的孩子現在年紀尚小,可是架不住天資聰穎,更何況他還有個掌握兵權的外公呢!
這鄭王府到如今還沒有表態,想來怕是在六皇子和太子之間搖擺吧,她記得鄭家三夫人可是賢妃的親妹妹。良妃正想的出神,雲威幽幽的說道:“解鈴還須繫鈴人,你爲什麼不想着從源頭斬斷煩惱絲?”
良妃疑惑的看着雲威:“什麼源頭?”
雲威神色一冷,湊到良妃面前低聲說道:“趁那老傢伙苟延殘喘。你不如送他一程,現在太子登基還是名正言順,那幾家再有分量也不敢謀朝篡位。若是再拖下去。等到賢妃的六皇子長大,我只怕你後悔莫及!”
“鐺!”良妃聽完雲威的話,失手打翻了桌上最後一隻酒杯。
天水宮的小花園中,鄭玉書坐在鞦韆架上,手中捧着一個芙蓉色的秀面,針線還停在一朵牡丹花上。她靠着鞦韆繩子。難得陽光明媚,照的人暖暖的。只是這份愜意卻並沒有持續太久。童子前來稟報道:“鄭姐姐,你母親來看你了。”
“母親?”說起來孃親也挺久沒來看過自己了。鄭玉書丟了秀面,便直奔前廳。鄧氏一臉凝重的坐在前廳之中等待着女兒。幾日前王府之中,一家人商議着朝堂的局勢,令她着實不安,想着便來宮中看看鄭玉書。
“孃親你來啦?可給我帶了什麼好吃的?”鄭玉書蹦蹦跳跳的出現在鄧氏的視線裡,一朵芙蓉面映得整個廳堂都有了光彩。鄧氏不由得笑道:“都這麼大了,還跟個孩子似的。”嘴上是這麼說,手上還是打開了爲鄭玉書精心準備的食盒。
“我就知道孃親是最疼我的了!”鄭玉書喜滋滋的夾菜,刻意忽略鄧氏臉上那一抹愁容。她雖在這天水宮中,但是並不代表她就不知道朝堂上的事情。如今外公掌握了大慶四成兵力,雲想容嫁給了太子,皇上的病情又時好時壞,正是到了鄭王府抉擇的時候。
可是她既然是天水宮的星月郡主,着實不想摻合朝堂上的事情。這雲想容能嫁進太子府,背後難道沒有王妃祖母的功勞麼?其實鄭王府的抉擇已經明朗的,只是她不忍心看着母親和姨母對面成敵。有的時候人就像一朵蒲公英,從來就沒有抉擇的權利。
隔了好久,鄧氏終於還是澀澀的開口問道:“你姨母近來是不是常來看你?她過得如何?”鄭玉書只覺得吃下去的甜糕都變得苦了。如今已經到了親姐妹之間見上一面都爲難的地步了嗎?
“姨母待玉書挺好的。”
“那就好。”
就在玉書和母親之間尷尬談天的時候,朝堂中又發生了一件不小的事情,白丞相毛遂自薦,把自己六歲大的兒子舉薦給了六皇子當做伴讀。白致遠如今雖然革職在家,但是在賢妃的說情之下,皇上答應了白致遠的請求。一時之間,朝堂呈現了三分天下的局面。那些沒有看清局勢的百官們,只覺得這局勢更加的混亂。
從目前看來,太子雖然已經監國,但是手中沒有兵權。四皇子擁有老臣們的支持,六皇子的外公手中有了兵權,如今又得了白致遠這一大助力,實力已經不可小覷。前些日子,六皇子的文章還博得龍顏大悅,得了不少的賞賜。
丞相府中,白流蘇倚着美人靠,往蓮花池中投餵魚食,那些個高貴的鯉魚們一個個湊了上來,爭相搶奪。如雪從外頭走來,笑道:“小姐原來在這裡,都尋了您老半天了。”
白流蘇放下食盒笑着問道:“看你這幅樣子,定是澤言和六皇子相處十分融洽了?”
“小姐果然是料事如神,如雪甘拜下風了。咱們少爺本來就飽讀詩書,加上六皇子平易近人,兩個人現在好的跟兄弟似的!”
御膳房中,空無一人。司膳的太監宮女統統被趕了出去,只因爲今日的掌勺大廚要做一件皇上最愛吃的東西,卻容不得別人的打擾。大廚望着面前已經做好的一盤梅糕發呆。他的腦海中回想起今日早晨的情形。
一個宮女將一塊染血的絲帕遞給他,他認出了那塊絲帕也認出了那個宮女。她是良妃宮中的女官。而那條染血的絲帕,是他欠着良妃娘娘一個天大的人情。他苦着臉對宮女作揖道:“不知娘娘有何吩咐,仇某爲娘娘肝腦塗地,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女官幽幽一笑:“娘娘當年爲你費盡心思,這些年來從來沒有要求過你什麼。這一次只要你辦成了這一件事,你欠娘娘的,便全都一筆勾銷了。”說完將一個紙包塞進了他的手裡,又輕聲說道:“皇上近來胃口不佳,但是皇上頗愛當年沈妃做的梅糕。這這方法都寫在裡頭了,你可不要錯過了討好皇上的機會。”
外頭突然傳來太監的催促聲:“仇大人,您可快些吧,這都快趕不上皇上的早膳了!”仇大廚盯着那梅糕許久,終於是下定決心,將那無色無味的粉包拆開,灑在梅糕之上。這白色的粉末迅速融化進梅糕之中,那梅糕依然同之前一樣,晶瑩剔透,彷彿沒有任何破綻。
龍殿中,太監宮女們將膳食擺了整整一桌。總管扶着慶帝就到了桌前。見慶帝一副滿面愁容的樣子,總管不由得勸道:“皇上您得愛惜自己個兒的身子,今日御膳房特意做了您最愛的梅糕,您嚐嚐看?”
說着對宮女使了個眼色,宮女依言打開了裝有梅糕的餐盤。那梅糕晶瑩剔透,看着十分可人。慶帝剛要動筷,突然想起之前良妃說過的話,第一個嘗過君如梅糕的人,不是他而是阿龍。忽然所有的興致全無,揮了揮手厭煩的說:“將這東西撤了下去,以後都不必再做了!”
總管不知皇上爲何突然動怒,只得趕緊叫人撤了梅糕,又吩咐人替皇上佈置了別的菜餚。一碗鴛鴦羹就擺到了慶帝的面前,他拿起調羹突然想到了什麼,又問道:“朕讓你送去戰王府的東西,可去辦了?”
總管連忙跪地回稟道:“皇上您放心,這件事是奴才親自去辦的,奴才將皇上賞賜的東西親手交到了戰王爺的手中。”
“恩。”慶帝微微點了點頭。
戰王府中,龍千璽將太監總管送來的藥包化入沸水之中,待到這藥悉數融化,纔將其盛起,端到了戰王爺面前,聲音清冷又帶着些關心的問道:“這藥,你真的要喝下去?”
戰王爺咳嗽了幾聲,說話依舊聲如洪鐘:“既然是他派人送過來的,即便是至毒,我也得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