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以靜
沒過多久,慶帝十分隆重的在城外設宴爲端木磊送行,文武百官個個喜氣洋洋,唯獨幾個老臣面色不好,靜靜的站在角落,眼神中滿是哀慼。慶帝左手牽着淑貴妃,右手牽着端木磊,笑道:“有愛妃和愛卿,一個替朕安定**,一個守着朕的疆土,深得朕心啊。”
淑貴妃笑顏如花,不去看端木磊的眼睛,只對着慶帝害羞道:“皇上嚴重了,能替皇上分憂,是臣妾和弟弟的榮幸。”
端木磊眼睛撇過淑貴妃和慶帝交握的手,眼中閃過一絲不自在。很快恢復如常,跟着淑貴妃一道陪着笑容。
慶帝面色不變,心中卻早已恨不得將這二人千刀萬剮。儀式過後,端木磊翻身上馬,朝着慶帝一拱手,便轉身帶着大軍浩浩蕩蕩的往燕北而去。
這一次端木磊爲主帥,慶帝還欽點了霍家四兄弟爲先鋒和副將,一同隨端木磊征討胡人。十萬大軍尚在路上的時候,安鴻宇就已經收到了密信。而與此同時軍中送給龍千璽的密信也同時到達。
這些日子,因爲龍千璽使得障眼法,城中的搜查寬泛了許多。花廳中,安鴻宇同龍千璽四人聚在一起商議。
這個時候隔着一道鏤空木牆,白流蘇靜靜的站立在柱子後頭,細細聽着。
“恐怕再有三日,端木磊的大軍便要和聶榮的人匯合,屆時聶榮便有十三萬人馬了。聖上這一番作爲,實在叫人匪夷所思。”白致遠擺弄着茶碗,緊皺着眉頭。
安鴻宇淡然的把茶杯一一擺回:“聖上只怕是有意爲之,端木侯一家在朝中託大已久,若此時端木磊反了,正好是下手的時候。”
龍千璽眉目一臺,掃向安鴻宇,此人果然不簡單,這麼快就看出聖上對端木家的恩寵其實都是假的。白致遠在一旁附和道:“端木磊此人不堪大用,往往意氣用事,只消聖上扣住淑貴妃和端木侯,他便難有作爲。”
未央突然插了一句:“聶榮不是個善類。”
白流蘇聽着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努力依照這些天聽到的話,仔細分析着當前的局勢。淑貴妃端木侯這些,前世她還有些映像。倒是這個聶榮是何許人也?
白致遠忽的擡頭,眸色清明,他知這兩個少年雖然年紀淺,可謀略胸懷決不輸於那些當朝老臣,便是沉浮宦海多年的自己亦是望塵莫及的。“端木磊那十萬大軍中定是有不少神王殿下的人了。”
龍千璽看了白致遠一眼,也不藏着,直言道:“五萬。”
安鴻宇跟白致遠對視一眼,心下了然,難怪聖上如此爲之,有難怪神王殿下一副臨危不亂。要知道戰家軍皆是以一當十的神兵。
隔着鏤空木牆,白流蘇聽得糊里糊塗,只不過有件事她是明白過來了。這燕北的確有一場大丈要打了。
眼下姓趙的封了城,她是來不及帶着全家人逃出去了,看爹爹和舅舅的樣子,彷彿是要留下來做一番大事,可自己跟孃親又如何自處?
白流蘇心事重重的來到母親安氏的房中,這個時候澤言正在安氏房中的桌前認真的練習着字帖,杜嬤嬤一見小姐來了,忙打起簾子去告知安氏。白流蘇忙拉住了嬤嬤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吵着母親。
白澤言擡頭見了姐姐,用手捂着嘴巴小聲的叫了句“阿姐。”白流蘇淡笑着走到弟弟身邊坐下,探身去看澤言的字帖,伸手拿了硃砂筆,將澤言寫的不錯的字,一個個圈了出來。
不過安氏到底是醒了,在屋裡頭輕聲喚道:“可是流蘇來了?”白流蘇同杜嬤嬤對視了一眼,便由着杜嬤嬤打起簾子,跟着進了內室。“母親。”
安氏近來身子是日漸沉重起來,總是睏乏不已。白流蘇瞧着母親的模樣,不由得在心底皺了皺眉頭,眼看着燕北戰事要起,母親的身子如何能經得住長途奔波。自己若是帶着母親逃離燕北,恐怕未嘗不是另一種風險。
都說母女連心,雖然白流蘇表面上淡淡的,但是安氏還是看出了女兒有心事。伸手握住女兒蔥白柔嫩的手,安慰的拍了拍:“流蘇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白流蘇不敢瞞着母親,畢竟自家孃親也冰雪聰明,自己昏迷期間,安氏知道的事情恐怕比她還多,便直言道:“母親,燕北如今陷入亂局,我們……”
不等白流蘇把話說完,安氏便說出了白流蘇的心聲:“你想說,眼看燕北有一場戰事,不如我們趁早逃了吧,是不是?”
白流蘇驚訝的擡眼看了母親一眼,不期撞上母親瞭然的眼神。安氏看向杜嬤嬤道:“叫她們都外頭守着,我們母女說些話。”
杜嬤嬤會意,自己帶着丫頭婆子們都出去,白澤言也跟着杜嬤嬤一道去了旁邊的耳房。屋子裡只留下安氏跟白流蘇。這個時候安氏才道:“這件事本來我不打算告訴你,奈何你雖然是個女兒家,可這份心思比男孩還大。不如告訴了你,讓你早有個準備,免得做出旁的事情來。”
接着安氏意欲起身,白流蘇連忙上前給母親拿了個枕頭墊在身後,安氏才緩緩道:“你父親此番被貶職,乃是聖上有意爲之。所以即便燕北戰火紛飛我們也不能逃,你可知皇恩浩蕩,亦無情?”
安氏說到這裡,白流蘇旋即明白了其中玄機。聖上要爹爹留在燕北,這個時候她若是自作主張帶着母親和弟弟逃了,便是躲過了燕北的戰事,也躲不過聖上的震怒。要知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屆時他們可真的沒有生存的可能了。
白流蘇皺着眉頭問道:“爹爹和舅舅到底是什麼身份?既然不能逃走,若是留下,我們又該藏在何處?”
安氏倒比女兒淡定從容了許多,她笑着拍了拍蘇禾的手背:“娘只能告訴你,你爹爹和舅舅都是皇上的親信,如今和神王殿下還有天師一道,定是會贏了那幫亂成賊子的。至於我們的安危,流蘇更是不必擔憂。便是有上百個士兵找上門來,憑藉安氏的護衛家將,他們還是攻不進來的。”
自從懷了孩子以後,安氏的身上更多了一層光輝,處事亦更加鎮定起來。自從離開了白府,她褪去了曾經的軟弱,如今的光芒更像是曾經那個未出嫁風光滿上京的大小姐,白流蘇從母親那裡着實收穫了不少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