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心願
“未央,依你之見,燕北之局如何?”玄衣男子漫不經心的收攏回棋子,淡淡問道。
鬼算子有個非常好聽的名字,叫做未央。然而這個名字不是誰都能叫的,大慶能直呼鬼算子名字的人不超過五個人。玄衣男子卻是其中之一。宮中的人皆稱他爲天師。
鬼算子的思緒被玄衣男子打斷,有些怔愣的擡頭看他,問道:“你方纔同我說的什麼?”這回輪到玄衣男子驚詫的看着他,而後頗爲玩味的一笑:“我可是第一次看你失神,莫非天師亦動了凡心不成。”
玄衣男子難得調侃鬼算子,沒想到鬼算子自暴自棄的一笑回之:“我恐怕果如你所說,凡心大動了。”
這一次玄衣男子動作一頓,他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鬼算子長久居住於宮廷之中,從未見他因哪家女子而失神。這次剛到燕北就表現的一反常態。而他第一個歇腳的地方分明就是最近生意十分紅火的鳳儀樓。
玄衣男子不願意再繼續這個凡心大動的話頭了,只得將方纔的話又重新說了一遍。鬼算子放下白瓷茶盞,跟着對方一起收拾起棋盤,一邊道:“先前在宮中,黑雲壓天我瞧不真切。昨日登南山一覽,我方知那所爲將星崩裂不過笑談。”
玄衣男子猛然擡頭,好看的星眸熠熠生輝:“這麼說那顆將星依舊存在?”鬼算子點了點頭,不過嘆息道:“只是這顆將星已經永久失去光芒了。隕落也不過是早晚的事。”
“這個暫且不談,總之它好端端的掛在天上。如此說來,那南山星雨便是有人有意爲之了?”玄衣男子說出自己的推斷,早在此事發生之前,他已洞察燕北棋局有變,時常往來其間,果不其然某些人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
可是鬼算子卻搖了搖頭道:“並未人爲。的確有一顆天星隕落了。只不過不是將星罷了。”見玄衣男子不語,鬼算子繼續解釋道:“此星乃是天地間的一顆異數,落於人間便也是有暗喻的。”
“這顆異數與燕北之局可有關聯?”
“依目前之星盤來看,還不好說。”就算是第一神算,推敲天機也是需要耗費時間和精力的,你想得到什麼,就得付出什麼。
此時除了少數幾個燕北將領官員之外,還沒有人知道這個看似普通的小院,來了兩個多麼不得了的人物。
夜裡白致遠從衙門裡回來,白流蘇忙把白日的題字拿給父親過目,又把每樣題字背後的意義說與白致遠聽。白致遠拍手大讚,直誇女兒寫的精妙,連忙命人送去交與匠人打造匾額。
恰好這個時候安氏派了人來催父女倆去正廳用飯,一家人於正廳中其樂融融的吃起晚飯。席上安氏便斟酌着把今日白如敏娶親的事說與夫君聽,並又說明了自己封了紅包的事情。
白致遠點點頭,又頗爲心疼自己的妻子:“長房意欲謀害你和孩子的性命,我真恨那時我不在家中,不能護你們周全,如今長房有喜,連個拜帖都不送,也難爲你如此知書達理了。”
安氏被白致遠誇的臉一紅:“只要你心裡知道,我受什麼委屈都值得了。他們不仁,我們卻不能不義。”
白流蘇在一旁插話道:“孃親說的在理,凡事咱們得把這理字站穩了。”
其實不下帖子並不是白老太太的意思,這事出自林氏的小肚雞腸,她依然記得長女的及笄禮卻讓白流蘇出盡了風頭,老太太的壽宴,長房也因爲二房丟盡了臉面。現在已經分了家了,他可不想他二房再來自己長子的婚宴上羞辱自己的兒子。
只不過她沒有料到安氏封了個紅包過來,而且分量還不輕。那杜嬤嬤也是個老道的人。直接站在白家門口,揚聲同管家說:“夫人說了,沒有收到帖子不便來添麻煩,只是左右是兄弟,便送上紅包恭賀如敏少爺新婚之喜。”
這不但官家聽的真切,前來賀喜的賓客也一樣聽的真切。衆人不禁一愣,面上沒有說話。心裡卻把林氏和安氏有了個比較。誰小肚雞腸誰宰相肚裡好撐船,高下立現。
之前白如卉曾放出消息說此次分家乃是二房逼迫老太太所致,如今這番情形看來,恐怕長房不道地纔是真事。賓客之中有不少同長房原先有生意來往的,好幾位還是長房的債主。可是分家之後這欠債的變成了二房。
這些賓客心中自然明白,這是長房藉着分家之便,甩了自己頭上的金銀窟窿。於是對白家長房愈發不屑起來。
安氏恰好將這些悉數算計在內,一招以退爲進,打的林氏只能啞巴吃黃連,有口不能言。不過白如卉跟趙三姑娘可不像林氏這般糊塗。
次日新婚燕爾的趙三姑娘聽說了此事,聯合小姑子一起勸說林氏,忙命人送了喜餅喜糖等物去了白安堂,百般賠不是。安氏面上一副淡淡的,接下了喜物,下人這才告退。
白流蘇聽聞此事,淡笑道:“這個趙三姑娘,的確是個聰明人。”只不過她這補救措施也收效甚微,人言一旦放出去,變成蔓延之勢。
不過近來白如卉同刺史府的陳大小姐走得很近,淑女小姐們常常見二人舉止親如姐妹,就像之前同白流蘇一般。因着白如卉的關係,趙氏趁勢談下幾樁絲綢生意,長房的絲綢店才慢慢休養生息。
不過白流蘇並不着急,如今鳳儀樓生意越來越好,而白牛的脂粉生意也壟斷了燕北。李掌櫃近日來交上來的賬本也讓白流蘇很是滿意。一個大大的計劃正在白流蘇的心中悄悄展開。
她心中的世界已然不僅僅是一個小小的燕北,這些日子她除了通讀山海經,便是找閒暇時的舅舅談天說地,聽他說江南風景,大漠長河。她的心也跟着飛揚起來。
只等爹爹將燕北的事情辦好,只等她大仇得報,她便要順心而爲,看遍這大好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