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升帶着舒鬱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女傭很快端來了果汁,客氣的放在舒鬱面前的茶几上,等了足足一個小時,舒鬱已經敏感的感到王家對自己的來臨似乎並不重視,她仔細的環視了一下客廳的四周,房間的裝修的色調是她最喜歡的顏色,米色與黑色的主色調,房間的另一側是一個圓形的樓梯,她警覺的意識到,王媽媽可能隨時會從這個樓梯下來,然後站在高處,高高在上的用一雙冷淡的目光掃射着她的全身,從她剛纔一進來的時候,偌大的客廳空蕩蕩的讓她感到,似乎這個富麗堂皇的家庭應該是不歡迎她的。不知怎麼地,一絲不安與憂鬱浮上她的心頭,也浮上她的眉頭,王旭升很快看出了她的不安與焦慮,於是,說道:“舒鬱,我媽和外公一會兒就會下來的,現在我先帶你去參觀我的臥室與書房,好不好?”舒鬱擡眼望着王旭升,她明白旭生的用意,他不想讓她感到冷落與無奈,於是,她隨着他一起進入了他的書房,這間書房很大,足足有50平米,書架上,各種書籍整齊的被分類擺放在一起,窗臺上,整齊的擺放着兩盆文竹,地上的角落裡,有兩盆一人高的寬葉子植物,舒鬱叫不出它們的名字,只是靜靜的注視着它們,在陽光的照射下,綠的發亮,綠的生機勃勃。整個書房散發着一股書籍與植物的淡淡的清香味。但這種香味混雜着一絲失落,失落是存在於舒鬱內心中的。舒鬱感到一陣陣頭暈,她感到自己的四肢有點無力,精神也有點疲憊,她靠在書架前的一把一張桌子上,說道:“旭生,沒想到,你如此富有。”王旭升一隻手臂搭在舒鬱的街頭,低頭深深的凝視着舒鬱的雙眸,她的一雙眸子迎接了他的,他已經看出了她的心思,說道:“不,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富有,你知道嗎,在我思念你的這九年中,我自卑,我貧乏,我傷懷,我甚至嫉妒,要說富有,那也是今天,是現在,因爲我有了你,我突然間感覺到我的真個世界有了生
機,有了光彩,也富裕起來了。如果沒有你,我想我永遠不會富有起來的,所以,你一定要成全我,不要讓我繼續貧窮下去,好嗎?”
舒鬱轉身,她走到窗前,背對着王旭升,說道:“旭生,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你的富有不僅僅是你擁有物質上的優越性,九年來,你有思想,有愛好,有文化,有成就,你的生命幾乎是完美的,而我呢?九年來的時光,讓我變得不再自信,不再年輕,不再具有優越感,歲月早已在我生命裡烙下了深深的傷痕,而這些傷痕已經讓我足以變得不夠光彩,如果,讓我站在你面前,我只會再一次陷入深深的自卑中,可以看得出來,你的父母也許永遠也不會接納我這樣的女人做你的妻子。”
“舒鬱,你不要這麼說,你千萬不要這麼說,你爲什麼要自卑?你這麼優秀,這麼美麗,這麼善良,我不允許你這樣說你自己。”王旭升聽到舒鬱這樣說,他有點不安起來。
舒鬱搖了搖頭,說道:“不,旭生,你也許不該帶我來!”許久的沉默,沉默中,舒鬱在靜靜的凝望着窗外,她在專注的思考着目前自己的處境,突然,一陣鈴鐺的聲音驚擾了她,當她轉身循聲望去時,一隻渾身潔白的小狗兒一邊狂叫着一邊向她跑來,舒鬱發現了小狗兒對她似乎並不友好,於是,下意識的向書架躲去,無耐,小狗還是咬住了她的褲腳,王旭升連忙一聲吼,“小白,走開!”小狗放開舒鬱的褲腳,轉着一雙滴溜溜的黑眼珠,像是受了驚嚇的用眼角的餘光一邊望着王旭升,一邊跑出了書房,王旭升發怒了,向客廳喊去:“小趙,你怎麼回事?怎麼可以讓狗兒跑到我書房裡呢?”
“對不起,我這就把它弄到院子裡去。”小趙一邊應着,一邊抱起了小狗消失在客廳裡。
“哎呀,旭生,你不可以大聲喊,你犯不着和小狗生氣,牲畜這東西不會藏心事,對於自己不喜歡或者不歡迎的外人總是這樣亂咬的。”這時候,王媽媽從樓梯一腳走下來,語氣不緊不慢的說道。王旭升聽見母親的說話聲,他拉了舒鬱的手,一起向客廳走去。
“不要說了,我父母回來了。我們出去客廳好嗎?”王旭升抱歉的對舒鬱說道。
客廳裡,一個衣着乾淨整潔的七十多歲的老頭在看報紙,沙發的另一頭一個五十多歲身體稍微發胖的男士,舒鬱已經意識到了,那個清瘦的老頭是王旭升的外公,另一位就是他的局長父親了。但是,她很快發現,上次找她的那個咄咄逼人的女人卻坐在窗戶前的竹椅上,與她遠距離張望着。王旭升望着母親一副無所謂的漫不經心的樣子,眉頭緊緊地皺了一下,然而卻來不及說什麼,只是給舒鬱一一作了介紹。然後一同坐下來。舒鬱發現他們很仔細的打量了她一番,她對他們點頭微笑,禮貌的叫了“外公”“伯父”和“伯母”,只是她自己都感覺到“伯母”這一聲叫的有點底虛,聲音也壓低了不少。局長對她點了點頭,說道:“舒鬱,上次聽旭生說起了你,你知道的,我就這麼一個兒子,旭生也年紀不小了,所以,我們都很重視他的婚事,也希望他能夠找一個知書達理,嫺熟文靜的女孩子做妻子。”舒鬱望着王旭升的父親,說道:“是的,伯父,旭生很優秀。”王局長點了點頭,心想:就說找兒媳婦,論長相氣質,面前這個女孩子幾乎是完美的,論學歷,這個女孩子是旭生的大學同學,同樣出自重點高校。如果沒有旭生所說的她帶有一個孩子,還是未婚生子,他幾乎排版定了面前這個女孩子就是自己的兒媳婦,他一定會支持兒子,舉雙手雙腳贊成。可是,現在,旭生請他來,他還真不好點頭同意這門親事。
“嗯,舒鬱,你父母還好嗎?他們都在做什麼工作?”舒鬱望着面前的王局長,她發現面前他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高高在上,也沒有一點官架子,舒鬱似乎對這位長輩有了好感,於是,她答道:“我父母都是在一個鎮上的中學教書,現在已經退休了。”
“嗯,教師這個職業好,舒鬱,你父母身體都還挺好吧?你在省城工作,有時間常回去看望他們嗎?”舒鬱擡起頭,迎接她的是外公的一雙慈祥的目光,舒鬱連忙答道:“如果是假期,或者公司不忙的話,我會常常回去的,他們年紀大了,也很掛念我。父母都是這樣的,永遠不會放心在外地的孩子。”
“舒鬱,看
得出來,你是一個好孩子,和旭生也認識多年,又是同學,也許,我們應該支持你們,只是,瞭解了一些情況後,還是感覺你們在一起有點不適合,婚姻是兩個人一生中的大事,所以,我們只能把話直說,這樣也許會讓你們少受一點傷害。希望你理解做老人的心,我們只有旭生這一個孩子……”“是的,我理解!”舒鬱打斷了王局長的話,很乾脆的回答道:“伯父,外公,我理解你們。”王旭升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激動地說道:“爲什麼呀?爸,我是你唯一的孩子不假,但你不可以這樣說,我不是已經和你們說清楚了嗎?我愛舒鬱,我只愛她。她是我多年來唯一要的女孩子,你們干涉不了我們。你們可以不接納她,但是,我只愛她!……”
“旭生,你還在犯糊塗嗎?你能瞭解她多少呢?好一個偉大的愛情!”這時候,王媽媽開口了,她直挺挺的站在客廳中央,一雙犀利的目光再次掃過了舒鬱的全身,她說道:“舒鬱,你還記的上次你說的話嗎?你和我說過什麼?你說你不會讓我們感到困惑,你們不是已經斷了嗎?像你這樣的女人,我見得多了,你恐怕貪圖的不只是一份愛情吧?應該更看重旭升的財產?本來那天,你給我留下了很不錯的印象,可是爲什麼今天又站在我們家的客廳裡?你給我好好看看你身邊的這個男人,你怎麼忍心讓他與你這樣的女人生活在一起?……”“媽——你在說什麼?你爲什麼要這麼說呢?你有什麼資格這樣說她呢?”王旭生上前扶住了舒鬱的肩膀,此時的舒鬱感覺自己真的不應該來到這裡,爲什麼要跑來自取其辱呢?就連王家的狗兒都不歡迎她啊。這下好了,她的自尊,她的驕傲,她的一切全無影無蹤了,留下的只是自卑,恥辱,以及悔恨!
“是的,是的,伯母,我真的不應該來,是我不好,既然你如此不喜歡我,我離開!”說着,舒鬱掙脫開王旭升的手臂,向門口逃去。“等等!我還有話說,不要覺得我是一個惡人,你自己是什麼身份,你自己最清楚。”王媽媽向前靠近了幾步,指着舒鬱的脊背用諷刺帶挖苦的語氣說道:“一個給別人做情人的女人,哪有資格來談論愛情?你有什麼資格站在我家的客廳裡,做我兒媳婦的候選?”
“平平!你!”外公喊了一聲,說道:“不要這樣!你是旭生的母親!”“是啊,平平,你不要這麼激動,何必要說這麼難聽的話呢?”王局長也開口了。他似乎又看到了多年前和因爲離婚和自己鬧的不可開交的那個妻子。
“我的話難聽,是嗎?那就不要做出那些事情呀?舒鬱,你不要以爲我不知道,這些天,我對你的事情,打聽的一清二楚,池文棟告訴我說,你是他的女人。我也打聽到了,他有妻子在美國,你是一個介入別人家庭的壞女人,我們家接受不起你這樣的兒媳婦!”
舒鬱的全身發抖了,是的,自己有什麼資格得到愛情呢?恥辱的淚水奪眶而出,她顫抖着聲音說道:“不會的,我再也不會的!”她很快逃離了王旭升的家庭。
“哎,旭生!你這是?”王局長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抽出一支菸,點燃開始猛抽起來。說道:“旭生,你不該把舒鬱帶回來的。”
王旭升也呆住了,他沒有想到,帶舒鬱回家見父母會是如此的結局,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母親會是如此厲害的角色。這時外公說道:“旭生,不管怎麼說,你還是出去看看舒鬱,這樣衝動的跑出去,總會讓人不放心,王旭升這纔想到,於是連忙追了出去。
“歷史要重演了,他畢竟是你姓王的兒子,也許這點隨你,隨你!”王媽媽氣急敗壞的對王局長說道。
“修平,我覺得,你這是在和我慪氣,而不是在解決旭生的事情。”王局長頗不自在的說道。
“和你慪氣?這麼些年來,我那裡還會有氣?你還真是把自己擡得高。”
“不管怎麼說,你也不能那樣去對一個女孩子。即使她有千般錯,你都不該那樣說話,即使不爲舒鬱,也要爲旭生着想,你有沒有想到旭生的感受,他愛舒鬱是真心的,不要讓你們母子之間有了隔閡。”王媽媽一愣,是的,兒子會因爲這個女人和自己有隔閡嗎?也許自己不該對着旭生那樣說舒鬱,這實在不是明智之舉。於是,客廳裡變得一陣沉默,外公搖了搖頭,一個人上樓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