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珩沒辦法,最後只是輕輕笑了笑,道:“既然學姐不相信,那現在我就放你離開,那碟片我也只當是不存在,只要你不回頭我就絕對不強迫你。不過也請學姐記住,我這裡的大門永遠爲學姐敞開,只要學姐想回來,我就隨時歡迎。不管學姐想對付誰,我也隨時奉陪。”
戰珩將癱軟的蘇亞扶起來,語氣溫和的勸慰着,可這看似安撫一樣的話語在蘇亞聽來也是如同詛咒一般,讓她惴惴不安。
她真的不能再跟這個男人有任何牽扯了,她一定要離開他,一定……
加護病房內,蘇顏安安靜靜的躺在病牀上,她的身上插滿了各式各樣的儀器,醫療器械滴滴答答的聲音已經掩蓋住了她原本就微弱的呼吸聲。
她的身上被包裹了一層又一層,像是一個木乃伊一般。
加護病房外,戰驥獨自靠在牆壁上抽着煙,路過的小護士們都看見他的舉動卻沒人敢過來打攪,因爲他現在是滿臉的陰沉,似乎只要誰靠過去就要把人家碎屍萬段一樣。
劉浩和耿雄奇站在走廊的盡頭默默看着戰驥,心裡也是忐忑不安。
蘇顏傷的很嚴重,劉浩帶她去找陸雨,陸雨安排的醫生馬上進行了手術,一直到戰驥從那邊回來,手術都沒結束。
她全身大面積燒傷,腿上的部分神經線已經受到了傷害。再加上最後趙謙給她的那一次大馬力的電流傷害,她幾乎是已經到了鬼門關,如果再晚幾分鐘,就是神仙都難把他再救活了。
戰驥自己顧不上包紮傷口就衝到了手術室,親眼看着醫生給蘇顏做了手術,然後又守在加護病房外面,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
醫生說蘇顏死不了,可往後大概也活不痛快了。
這短短的幾天是真的讓蘇顏脫了一層皮,往後就算是再怎麼靜心調養都很難恢復到之前的狀態了。具體往後的日子還能不能過下去就要看蘇顏自己的身體恢復情況了。
大面積的燒傷再加上強電流對五臟六腑的傷害,就算是陸雨那樣的壯漢都未必能承受,更何況還是一直嬌嬌弱弱的蘇顏。
醫生離開之前只是跟戰驥說要他有心理準備,也沒敢跟他具體的說到蘇顏的病情,醫生也怕戰驥的情緒不穩定在把氣撒在了他身上,可他又不敢隱瞞實情,只能把蘇顏的集體情況告訴給了耿雄奇。
按照醫生的意思來說,蘇顏就算恢復的不錯也等於是個半殘疾了,以後根本一點體力活也幹不了。這還是恢復到最好的情況,一旦恢復過程出現紕漏,那蘇顏很可能一輩子都要躺在牀上,或者殘疾或者變成植物人。
不管是哪一種,醫生都知道戰驥恐怕都不願意看見。
因爲知道事情有多糟糕,耿雄奇現在的心情更加不安。之前他是真的不知道戰驥對這個女人這麼上心,居然可以爲了她連命都不要了,如果早知道,他知道蘇亞的目的的時候就應該告訴陸雨,讓陸雨直接救人。
他根本就不應該覺得好玩,不應該聽從戰驥的計劃,設置這個圈套。現在好了,趙謙是死了,可也搭上了蘇顏,這個買賣可一點都不划算。
“你先看着,我先回去跟陸爺彙報彙報情況。”劉浩最先熬不住,這氣氛太過緊繃,戰驥似乎隨時都可能爆發,這讓周圍的人都覺得惶恐不安。
之前帶來的人有些早已經跑道陸雨那裡求安慰了,他也想早早的去找陸雨,可身爲這支隊伍的頭領,他現在的確也不應該離開,可是,他也是真的
扛不住了。
耿雄奇趕緊拉住他死活不准他離開,嘴巴上還連聲哀求道:“你別丟下我啊,至少也要等我哥來了再說呀,你把我自己丟在這裡萬一戰大哥發瘋了我一個人招架不住啊。”
“他發瘋就是加上我,咱們也招架不住,反正一個也是死,兩個也是死,爲啥我要陪着你?”
“我靠,你他媽到底是不是男人?這麼不仗義。”
“仗義是要死人的,我又不傻。”
兩個人你來我往,誰都沒讓誰。他們雖然聲音不大,可戰驥還是聽得清清楚楚,不過即便是聽見了,他也懶得說話了。
他這一輩子都恃才傲物,不曾將任何人放在眼裡。他總覺得自己是高人一等,即便是出身不如人,但是通過後天的努力還是可以站在社會的金字塔頂端俯視其他人的。
也是因爲這樣,他才那麼肯定的認爲只要自己想要保護一個人那就永遠不可能失手。
他太自信,所以害的蘇顏躺在了加護病房。
他從來沒有對自己做過的事情後悔過,可這一次,他是真的後悔了。明知道蘇顏去了就是九死一生,他還不阻止,甚至想借用她來搬到對手,他真的是太自私了。
商戰如戰場,他一貫是在刀尖上舔血的人,也從不覺得這些勾心鬥角的可怕,可現在,他是第一次意識到,在這些戰場裡面,他也不是無往不利的,他也會成爲別人的刀下亡魂。
權利,金錢,這些東西在生命面前都顯得那麼輕微,可這麼多年來,他就是習慣用命去換取這些根本不重要的東西,甚至爲了這些東西犧牲掉了他喜歡的人。
他的手指在玻璃上細細的撫摸,就好像是在撫摸着蘇顏那蒼白的臉頰一樣。他多想現在還能聽見蘇顏還跟他拌嘴,多想再看看她嬉皮笑臉的跟自己撒謊的樣子。
可這一切,很可能再也不會出現了。
“你還好吧?”陸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戰驥的身後,看見他對着加護病房發呆,就走到了他的身側,伸手抽掉了他的煙,扔到了垃圾桶。
戰驥回神看了看他,對他的行爲不置可否。
“那個人已經審訊出來了,主謀就是你弟弟。說是重金聘請的他,因爲任務太過緊急,他也沒準備的太充分,所以纔會被你們抓住。趙家也已經知道了趙謙失蹤了,但是還不知道他的具體下落,現在正在去你家的路上,他們懷疑是戰家綁架了趙謙,要去當面質問,估計是不會給你們老爺子好臉色的。”陸雨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給戰驥說了一下。
現在他可是沒有一點吊兒郎當的態度,一雙眼睛帶着煞氣,渾身上下都散發着生人勿進的氣息,讓周圍的人看見都退避三舍。
“你那弟弟今天也回家去了,應該是在你們家老爺子面前交代這幾天的事情了,你現在最好也回去說一下,不能任憑他信口開河,到最後你反倒不好解釋。”
戰珩這一次是真的打算將他們兩兄弟的矛盾激化了,似乎是已經準備徹底撕破臉了。
陸雨不知道是什麼願意讓這個習慣於在背地裡行走的人突然走到了大庭廣衆之下,也不打算去了解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思,他現在需要確定的就是戰驥的意思,只要戰驥想要戰珩吃不了兜着走,那所有的問題就都不是問題。
戰驥拿出煙盒想抽菸,陸雨一把把他煙盒收了起來,道:“你還是好好愛惜你自己的身體吧,我可不想等到四十五歲的時候就
剩下我自己活着,失去了知己好友的感覺肯定比挨槍子難受多了。”
“呵呵,這世界上的好人都死絕了我也不會死,你少詛咒我。”戰驥終於開口說了一句,這俏皮話說的雖然一點都不好笑,但是好歹也算是不當悶葫蘆了。
陸雨邪笑了一聲,道:“禍害遺千年,你肯定會長命的,放心。”
兩人相視一笑,雖然都有些牽強,但是至少身上的那股子煞氣是消失了一些。
戰驥鬆開衣服領子的扣子,長舒了一口氣,這才說道:“我回不回去都是一樣的,就算我能證明戰珩確實想對我不利,老爺子也不會對戰珩下手不是嗎?兩個人都是他孫子,雖然不一定都和他心思,但是他也不至於爲了其中一個要另外一個去死,更何況我現在也沒多大的事兒。”
“說的也是,你懶得說那就直接動手唄,反正這一次你也差不多是完全暴漏了,你那弟弟肯定也回去攛掇着你家老爺子調查你,到時候順藤摸瓜很容易就能知道你現在到底有多少東西。再說你也忍了這多年了,現在你和戰家是勢均力敵,大可光明正大和他們拼一拼了,何必再這樣遮遮掩掩的?”
陸雨早就受不了戰驥這做法了,明明可以正面迎敵卻偏偏喜歡忍着,這樣一步一步的小心翼翼往前走,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徹底勝利,不勝利戰驥就不可能跟戰家劃清界限,那也就不可能光明正大承認他們是朋友。
做朋友做到不敢承認這地步也是夠無聊的了。
“知道了。”戰驥的迴應還是冷冷淡淡的,根本就沒有陸雨想象中的那麼慷慨激昂。這傢伙的眼睛就從來都沒有從蘇顏的身上轉移開,他站在這裡這麼久了,都沒得到他的正眼。
陸雨看他這樣只能無可奈何的長吁短嘆,人間自古有情癡,這戰驥居然是其中一個。
“我說,你是不是準備等到蘇顏恢復之後再動手啊,那個時候就已經晚了,你知不知道,蘇顏的那個姐姐其實是……”
陸雨話沒說完,他就看見走廊的拐角處突然探出來一個小腦袋,他定睛一看是蘇晞,正準備打招呼,就看見蘇亞牽着蘇晞的手從那邊緩緩走了過來。
陸雨立馬開口道:“你的冤家來了,我就不打攪了。”
他轉身快步離開,始終沒跟蘇亞碰面,對於蘇亞這種女人,陸雨從來都是能不能不見,他不能保證自己在她顯示柔弱的時候還能鐵石心腸的對待一個大美女,所以就最好永遠不認識。
只有不認識的人,他才能永遠都下得去手。
戰驥回眸看見是蘇亞,臉色越發的難看。
“我沒見你回去就猜想你們大概是出事兒,所以帶着小晞過來看看,希望不要拒絕我們。”蘇亞知道戰驥不歡迎自己,所以帶上了蘇晞。戰驥看在蘇晞的面子上也不好當面就將他們攆出去。
蘇晞完全沒有理會兩個大人之間那不正常的氣氛,他一看見蘇顏躺在病牀上動彈不得,眼淚就瞬間決堤,他趴在玻璃上輕輕的叫着媽媽,一聲比一聲可憐。
戰驥將他抱起來護在懷裡,低聲安慰道:“你媽媽一定會沒事兒,我向你保證。”蘇晞原本就害怕,現在靠在戰驥懷裡就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不哭不哭,等到媽媽好了,咱們還得一起給媽媽報仇呢,你哭壞了,到時候還怎麼幫忙?”戰驥這話看似是在安慰蘇晞,可實際上卻是在警告蘇亞。
他們之間的恩怨,到此就應該徹底清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