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安然幾乎下意識地攥緊衣領,帶着幾分警惕地盯着席靳城冷聲道:“做什麼?”
他一瞬間被那提防的眼神刺痛內心,帶着慍怒地想要上前又不想對她動粗:“難不成你要穿着這身溼衣服睡覺嗎,還怕我對你做什麼不成?”
察覺出是自己會意錯誤,葉安然有些羞赧地低下頭,伸手輕輕將牛仔外套脫了下來,但隨即又頓住手上的動作,帶着幾分沒好氣地望着男人說道:“你轉過去。”
兩人早就已經赤裸相待過,這時候席靳城倒未成想過要回避,猛地被女人這般一說,倒覺得心裡幾分好笑,嘴角挑起笑意道:“你的身子我不知看過多少遍了,現在還有什麼好害羞的?”
縱然對方說得都在理,她卻不自覺地難以面對,彷彿兩人已經是熟透一般的關係,猛然要將自己明明白白地暴露在對方面前,卻是怎麼也抹不開面。
“轉過去!”她有些執拗地強調道,緊緊攥住衣襬的手指彷彿示意着若是不轉過去,她絕不脫掉一般。
心裡有意還想逗弄她一番,但瞧着女人已經有些泛紅的臉頰,知道恐怕是受了寒意有些感冒,不再多鬧,席靳城依言轉過身去。
一邊瞧着席靳城生怕他突然轉過身來,一邊快速將身上溼透的衣服脫掉然後鑽進了柔軟的被子裡,將自己的身子緊緊裹了起來。
席靳城轉過身瞧見這副光景,心裡倒生起了一絲無奈,女人總是這般提防自己的模樣,彷彿一不小心就會被白白佔了便宜。
“葉小姐,”他輕輕挑起眉眼,笑容裡帶着些不懷好意,“請問你這樣我今晚要睡哪裡?”
雖是豪華套房但碩大的房間卻獨有正中央有一張大牀,葉安然將自己包裹嚴實,眼睛朝一旁的椅子示意道:“你睡那裡。”
席靳城的眸色頓時暗沉幾分,笑得有些不悅:“葉小姐,這是我的房間。若是我不情願,隨時可以請你出去。你是故意不明白,還是說想要一絲不掛地暴露在大家面前?”
席靳城便是如此,總能夠輕易地觸動自己的惱意,她反駁的話語幾次滑到嘴邊,最終
還是吞嚥回了肚中。
現在不是和男人爭辯的時候,若真是被赤身裸體地趕出房間,那自己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瞧見女人吃癟的模樣,席靳城心裡不禁幾分愉悅,悠悠然走到那椅子前坐下,微微翹起二郎腿,身子往後一仰舒服地靠在墊子上,這時候纔不緊不慢地想起了剛纔的事來。
“你是怎麼掉進海里的?”他的手指輕輕摩挲着嘴脣,扯出一絲冷笑,“總不會是因爲看着海水突然想跳進去遊一番泳吧。”
不得不說,席靳城着實被女人嚇了一跳。
他被盛行禹親暱的舉止氣惱,又被蘇斐說中了心事,煩躁地抽身而出後又被不斷擁上來的男男女女所包圍。
心中是不盡的惱意,頓時從人羣中大步走出,想要回房休憩一番。心裡暗暗埋怨,究竟是爲了什麼才跑到遊輪上受這般的氣。
就在準備打開房門的一剎那,他聽見了一陣幾近微弱的呼救聲。
時有時無,微弱的彷彿耳邊吹過的一陣輕風,一瞬間讓他以爲自己是被吵煩了產生的幻覺。
然而身體卻仍是下意識地停住,傾耳仔細聽那聲音的來源。
“救命。”
男人的的確確是聽到了呼救聲,彷彿是冥冥之中被那聲音牽引,他目光在茫茫暗沉的大海中搜尋着,幾乎是衝到了船頭的甲板上。
“救命。”那聲音彷彿是耗光了那人最後的一口力氣,在海水將她沉沒的最後一秒,席靳城終於看清了她所在的位置。
好在船側便是安裝好救生所用的氣墊船,他幾乎沒有做任何考慮隨即一躍而入,迅速將繩索鬆開放下,在氣墊船落入海中的一剎那,縱身躍入了寒冷的海水之中。
他不知道自己爲何如此急切,卻隱隱覺得有股意念牽扯着他,將他帶到海里。
他屏住呼吸,有些困難地睜開眼睛尋找着女人的蹤跡,冷徹的海水不斷衝撞進眼裡,卻仍是不肯放棄。
終於那熟悉的臉龐出現在不遠處,席靳城拼盡力氣遊了過去,握住她的肩膀用力晃了兩下,然而女人似乎已經陷入了昏厥,沒有半點反應。
他只好將女人背轉向自己,抱住女人的肩膀奮力朝氣墊船上游去。
等到將葉安然帶上甲板,男人已經有些力竭,然而一切都還沒有結束,他趕緊做起人工呼吸的流程,一下一下用力地按壓在她的胸口。
醒過來。
他貼着她的嘴脣,朝裡面用力鼓氣。
不要死。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變得如此慌亂,心跳紊亂得彷彿不屬於自己了一般。
他只是不希望她離開自己,卻怎麼也猜不透其中的意味。
終於他聽見女人猛烈地咳嗽,吐出一口海水來,眼眸微微睜開。
也就是那一瞬間,席靳城突然意識到女人對自己的重要性。原來失去她竟是如此痛苦的事情。
不知道男人在思索些什麼分外專注的模樣,葉安然下意識地收緊了攥緊被子的手指:“我不知道。”
女人的面色分明是有所隱瞞,席靳城不動聲色地瞧着她遲疑的模樣,換了種方式沉聲問道:“你最後看見的人是誰?”
他這麼一提,腦海裡頓時閃過蘇斐怒氣薄發的臉龐,她那時候赤裸裸帶着怨恨的眼眸,甚至不稀罕遮掩一下目光中的惱意。
她會恨自己恨到想要將自己殺害嗎?葉安然稍稍一想便覺得不寒而慄。
她難以想象有什麼樣的仇怨可以將她葬生於大海之中,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自己抹滅掉。
葉安然眼眸忽閃,分明是心裡已經有了答案,然而卻遲遲不肯回答自己的問題。
“你是自己主動回答,”對這個女人他自是有辦法,手指輕輕壓在嘴脣上,扯出一絲壞笑,“還是讓我把你的被子扯走再回答?”
葉安然一聽登時羞怒而視,隨即將自己包裹得更加嚴實。她知道任着男人的性子,恐怕自己不說出實話,便不會輕饒。
但是自己卻又不敢有十足的把握是她下得手。
她擡眸看了眼男人露骨的笑意,隨即低垂着眼簾低聲說出一個名字。在聽到那個名字的一瞬間,男人眼中的笑意頓時蕩然無存,彷彿席捲而過的寒意籠罩了屋子。
“是蘇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