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我還是打電話到店裡,問她去哪家店去拿貨了,可惜店員也不太清楚,我猶豫了一會,給雨緋打電話。
響了很久,她才接起。
“有什麼事嗎?”雨緋的語氣顯然不高興。
“聽說你今天去取貨,是哪裡?”
“和你有關係嗎?”
“——”
“還有別的事嗎,沒有我掛了?”說完即掛了電話,害得我好不傷心,這個雨緋,感覺做事越來越無情無義。
躺在沙發上想了一會,好像昨天和我說過要去哪家店拿貨,還說讓我今天陪她去的,可是哪一這店,一時想不起來,我也沒有店的電話,一直都是雨緋自己聯繫,我不過是一個幫忙跑腿的而。
好像是——是金婚世家,昨天好像確實提到了這個名字,應該是吧,如果她正站在街邊,在等出租車而又總等不到的情況下,見我出去,應該多多少少是會感動的吧,這一感動,就什麼矛盾都化解了,一切煙消雲散,豈不正好。
就算記錯了,不是金婚世家,那麼我也盡到了自己的義務,她領不領情倒先不談,至少自己問心無愧,男人做事,就要坦蕩蕩,無愧於天地。
這樣一想,我趕緊起身,出了門後,才發現自己現在是在曉棋家裡,要回去開車,還得先打的回去,當然了,我也可以開曉棋,只是——恐怖雨緋本來見我去是挺感動的,一見我開了曉棋的車,又生起氣來,想哼,你半夜跑出去,居然是去找這個女人去了,把我給拋下,那樣的話,反倒不好。
不過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曉棋住在山上,又哪來的出租車經過,無可奈何,看來只得開她的法拉利去了,就算雨緋見了生氣吧,也是沒辦法的事了。
去車庫取了車,駛下山去。
纔到金婚世家,在門口等了一會,不見雨緋出來,心想是不是我記錯覺,難道不是金婚世家嗎,那會不會是金世緣婚紗店?現在想起來,似乎只記得一個“金”字,具體什麼名字記不清了。
只是兩家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方向,如果我現在轉去金世緣婚紗店,可能已經晚了,而且她也不一定就在那裡,我停下車,決定進去問下。
雨緋果然未曾來過這家,看來我是走錯了,趕緊趕往金世緣,纔到門口,正好見到雨緋上了出租車,貨已經裝上去,想叫她,門已經關上了。
算了,她既已安全回去,我也無須再喊她了,到了店前,會有店員幫她拿貨的,這樣想,我於是不再叫她。
飛絮的事情始終在心裡盤旋來去,可又定不下結果,明明做好決定不去,可又總想找一個藉口來否定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在起身的那一瞬間,勇氣又煙消雲散。
衝動,是魔鬼。
理生,只會讓人變得冷酷。
又有詩云:情到濃處情轉薄,或許我正是因爲如此吧,關心太切,反倒冷酷起來。
心裡一直平靜不下來,做什麼事情都不能專心,忽然想起西北之角的幽山之顛、虛無峰上有一古寺,名叫空靈寺,也是在無意之中發現,地處偏僻,幾乎可人跡可至,是偶然和茗兒一起出遊山玩水之時發現的,地處偏僻,反倒纔是修真之所,不似一些禪寺,如華山,如五臺山等等,香客來往不絕,淫逸之事難免,反倒落了俗,又豈能修心,不墜入紅塵已是萬難。
想到空靈寺,如掀開歷史新的一頁,不如去那裡一走,問離世之人,或許可以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立即出行,將車泊在山腳下的一家賓館旁,記得有小道的,找了半日才找到,拾階而上,漸漸無路可尋,困頓之際,偏又下起雨來,雖樹木繁茂,也溼得全身淋漓,找了半天,不見寺院在何處,眼見天色已晚,後悔不迭,也不知這山野之間是否有虎狼之獸,最可怕的是一些毒蛇,正欲趕緊尋路下山,恍然中似聽到鐘聲,停下腳步來,仔細傾聽,果不其然,遠遠傳來古寺鐘聲,幽幽揚揚,大有飄渺之聲。
我辯風幾,查聲音來處,又走裡許,只感腳下一硬,不似剛纔所走之路,踩上去軟軟的,盡是混枯葉的泥土,低頭一看,不想雙腳已經踏地碎石鋪就的一條小道之上,而兩側樹木林立,雜草盡除,一條幽長小道在昏暗的夜暮下伸向遠方。
就是這裡了,上次和茗兒無意之中也曾來到這裡,可惜當時因茗兒穿着過於暴露,略顯性感,不適合出入佛門境地,故未曾進來。
當下踏了鞋子上粘的泥土,趕緊前往,耳邊鳥撲騰騰歸林裡去了,不由想起:倦鳥知歸林這句詩來。
鐘聲響了幾下就停了,看此時天色,估計這鐘聲是晚飯的時間吧,我可得加快腳步,尚來得及蹭碗粥喝,再晚,只有刷碗洗碗的份了。
連走帶跑,一里地許時,眼前豁然開朗,果然一座古寺立於眼前,雖不是如何地雄偉莊嚴,但佛光之氣四下散開,盡爲慈悲之音。
只是大喜之後,不免心生怯意,古寺幽幽森然,竟沒有一些生氣,而門早已朽壞,一扇尚立着,一扇已傾在地上,上面斑斑駁駁,盡顯之氣。
看來,這裡久無人居,可是剛纔聽到的那鐘聲——莫非是鬼妖作怪?想到這裡,不由全身凜然,又覺周身陰氣森然,心裡恐慌到極點,後悔不應該來到這裡。
當然,怕歸怕,但終究還是上過幾天學,是個無神論者,當下大膽地走進幾步,還欲開口,見院東廂之側的一間房子裡有亮光發出,光線昏暗而閃爍,應是燭火,撐着肚子走過去,卻見一個老僧在那兒吃粥。
老僧足有七十上下,鬚鬍盡白,骨瘦如柴,頗有些仙風道骨之遺風。見有生人來,趕緊放下粥,起身合什行禮,我也依樣行禮。
我將來此經過一一說明,又問及老僧法號,不想他竟他捋須笑道:“來得好,來得好,我前日算得一卦,卦象上說會有一位有緣人來此,所以我纔在這裡多居了半年。”
“半年?”我聽了不由發呆,道:“不是前日纔算了,那又怎麼——多呆了半年?”
“哦——這個——”他曲指數了下,笑更甚,道:“那就是半年前的前天,不算啦,總之山中歲月容易過,人間滄桑已千年,說什麼時間,什麼生死,都不過是一場幻覺。”
什麼時間,什麼生死,都不過是一場幻覺?我心裡默默地跟着唸了一遍,只感覺大有深意,莫非他已知道我來意?天下竟有這等事情?
正說着,肚子叫起來,老僧笑而與我分粥食之。
“大師,怎麼這裡只有你一個人?”席間抵擋不住好奇,問道。
“佛祖當日爲悟佛道,面壁十年,影印於壁上,可知修心悟禪,最忌人打擾。”
我細想一下,道:“話雖如此,但佛祖周遊天下,散佈佛道,並且於人間遊歷之中悟出真道,這才舍卻肉身,化身爲佛,可見修心也未必定要面壁,隔絕人世,佛又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如果只一味隱頓山林,不入紅塵,無有拿起,何來放下?”
“無有拿起,何來放下?無有拿起,何來放下——”不知怎麼,老僧忽然有些顛狂起來,我嚇了一跳,趕緊將粥碗放下,欲去扶他,不想他忽然又狂笑起來。
“大師?”見他如此顛狂,我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心想這老僧莫非是個精神病者,得了妄想症,所以跑到這裡來修仙,剛纔被我一刺激,一時患了失心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