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竟是這樣,一種從未有過的幸福感和滿足感瞬間將胸口塞滿,或者,還有一種從未有過的虛榮感,我知道這樣想不對,事實如此,也許我只是一介凡人,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也希望被人牽掛,刻骨銘心,甚至肝腸寸斷。
飛絮待我如斯,讓我死又何難,可難的並不是死,而是活着面對,一起走過迷亂的塵世,也許我們不能牽着手,也許不能一起生活,也許註定要面對着另外一個陌生的人,陪他/她走過一世,但那份牽掛是忘不了的,也許音訊全無,相隔千里,但在死前仍希望再見她/他一面,此愛,是爲真愛。
真愛,不在親親我我,不在執手相望,風吹過,聽,有她的嘆息聲,凡人,總有着凡人的感情,哪怕日子太平淡,也會想起。
有些事,註定忘不了,有些人,註定相記一生。
聽飄雪說完,我長時間地沉默。
“跟我回去吧,好嗎?”
我不點頭,也不搖頭,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嘆了口氣,道:“想我不過一介凡夫俗子,她又何必對我情根深種,是我害了她。”
“但是你也可以救她,我不知道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總之,如果你不去的話,以後我們也不必再見面的,我會恨你一輩子的,你自己看着辦吧。”
夜已經很深了,店主要打烊了,此時也只剩下我們兩個客人。
離開燒烤店的時候,已經近凌晨四點了,夜靜的可怕。
“我要上去睡了,你怎麼辦?”飄雪實豐困極了,打了個呵欠。
我——我真不知道怎麼辦,和雨緋吵架,大半夜跑了出來,難道現在還回去,不請自回,那樣的話顏面何存?去曉棋或者沐嬌那兒,真的很晚了,會打擾她們休息的。
望着空蕩蕩的街道,一時竟不知何去何從。
“是在這兒反省呢,還是跟我一起上去,不過在這兒的話,小心會被掃大街的給掃丟了。”
飄雪的言下之意,包含着想看住我的意思,至少我是這麼理解的,道:“如果我決定去,我會告訴你的,如果決定不去,想你也不至於拿繩子把我綁去。”
“那可不一定。”飄雪盯着我,還真怕我跑了。
一起回到賓館,飄雪趕緊洗了睡下,她睡臥室,我睡客廳。
“睡着了嗎?”飄雪問我,臥室的門半掩着,她無意中問了一句。
我不應她,她以爲我睡着了,嘀咕了一句什麼,可惜沒聽清,自個兒翻過身去,才閉上眼睛,就睡了過去。
我躺在沙發上,很疲很倦,卻睡意全無。
此時,外面的雪已經停了,畢竟是第一場雪,能下這麼大半天,已經很難得了,此時的韓國,應該早是冰天雪地了吧,不知怎麼,老想起飛如的那件咖啡色的大衣來,對了,還有那條圍巾,她曾給我織過的,現在——想不起來在哪裡了,也許已經被雨緋給清理了。
月色慘慘地映着窗臺,鋪在簾子上,像是人相思的眼睛,那樣不眠。
想了一夜,始終難以決擇,如果僅僅只有飛絮的話,我會去見她的,但事情並不是這個樣子,我去了,就要面對她的家人,面對金正期,還有金正妍,我要如何面對,感覺像是一個罪人。
我的出現,一定會讓大家都很難堪。
苦思了一個夜裡,未得結果,在天矇矇亮時才漸漸睡去。
醒來的時候,迷迷糊糊中見曉棋在身邊,起初還以爲沒睡醒,結果事實如此。
“你醒了?”曉棋看着我。
我點了點頭,揉了揉眼睛,見果然是曉棋,想我怎麼在她家裡,四下看了一下,這也不是她家,這是——
“飄雪呢?”不見她,我趕緊問道。
“已經走了,給你留下這個。”曉棋說着從桌子上拿過一張紙條遞給我,我接過來相看,只見上面寫着:何從哥哥,我已經回去了,至於你回不回去見飛絮,我想了一夜,不想逼你,你自己好好考慮吧,希望能在醫院見到你。
“她——她怎麼走了?”我問曉棋。
“我怎麼知道,晚天晚上你沒欺負她吧?”
呃——這話,咋聽起來這麼彆扭?
話一說了來,曉棋也感覺這話有點不合時宜,道:“飛絮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是怎麼想的?”
“怎麼想?”我笑,“我一直也在爲這個問題困惑着。對了,你怎麼來的,今天不用上班了嗎?雖然是公司的總經理,但不上班這種事情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曉棋見我這麼說,無奈地搖了搖頭,道:“事情有輕重緩急,事業是一方面,生活是一方面,對一個女人來說,家庭往往比事業更重要,你不知道嗎?”
“你有家庭嗎?”
這話完全是隨口問出,但一說出來,立感不妥,想反口,可已成定局,見曉棋聽了,一臉的嗔怒,直看着我。
我趕緊低下頭,誠肯地道:“對不起,我——我錯了,你原諒我吧。”
“難道這一切不是你造成的嗎?我曾經也有一個家庭的,可惜丈夫拋棄了我,現在我都還記得很清楚,恨不得吃他的肉,扒他的皮,喝他的血。”曉棋說着,咬牙切齒,聽得我身上真發冷。
她說的那個人,可不正是我嗎?
曉棋一口氣說完了,長長舒了口氣,出了這一口惡氣,感覺心裡舒服多了,我也嘆了口氣,拉着曉棋的手,道:“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曉棋見我如此,也不再好說些什麼。
“是飄雪打電話給你,讓你過來的?”我問曉棋。
她點了點頭,道:“是這樣,其實她昨天來,我就猜到了可能是找你的,想問你的,可又沒有,沒想到飛絮居然對你這麼用懷專一。”
說這話的時候,她語氣裡多少帶着些醋意,同時把我握在手裡的她的手縮回去,坐正,道:“你先起牀再說,至少洗下臉,清醒一下,然後再怎麼決定。”
我不想起牀,曉棋伸手拉我,幾乎把我託到地上,我長嘆一聲,只得起牀,要去洗臉的時候,回頭對曉棋道:“就算你不上班,也應該說一下的,今天反正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不如你先去公司走一趟,一會我再去找你吧。”
曉棋嘆了口氣,道:“真不知道怎麼說你好了,今天可是週末呢,都不知道你日子是怎麼過的。”
呃——無語,想天天就是幫雨緋打理店,還有就是接送佳佳上學,做生意的人,又哪會有是不是週末這個概念,日子真的過糊塗了。
想起佳佳,記得答應過她今天“陪”她去公園玩的,這小丫,才幾歲,就知道“陪”和“帶的”區別了,我說帶她去,她就不願意起來,說喜歡“陪”這個字。
可是現在,想起昨夜和雨緋的矛盾,半夜離開出走,今天她的願意是萬難實現的。
生活,總是容易被打亂,現在,我更不知如何選擇,不如聽聽曉棋的意見,看她怎麼說。